第九卷
第四十章 秀水河鎮
況且，己方目前的傷亡比例，遠遠超過了對方的兩倍。
到哪個時候，那個女孩，能躲到哪裡去？
這個團體，註定將成為這場戰爭中的最強音！
在他身旁，特種營還剩下不到一百輛機甲。即便有微型機甲保命，傷亡率也超過了百分之五十。有兩百多名來自勒雷和瑪爾斯的戰士，永遠的留在152陣地前沿。
能夠身為其中的一員，能夠直面這個世界最強大的敵人，能夠在莫茲奇攪得天翻地覆，能夠在長弓星系一錘定音，能夠創造並見證這一路的奇迹，是每一名匪軍戰士的榮幸。
是在給傷員包紮傷口，還是在努力將她烏黑的長發塞進護士帽？當時間流逝，戰爭結束，她倖存下來的話，會不會知道這一天的早晨，有一個渾身髒得發臭的下士，獃獃地看了她十分鐘？
只要還有一兵一卒，匪軍的陣地，就不會淪陷！
他做了個手勢，正準備下令繼續前進。忽然，遠處傳來了幾聲炮響。
為了阻擋蘇斯裝甲集群的進攻，查克納軍一次又一次地投入部隊發動反擊。
死裡逃生的斯提勒劇烈地喘息著，如同一隻乾涸池塘里的魚，死命呼吸著座艙里渾濁的空氣。
其時風雲變色，他殺氣騰騰渾身是血地站在廢墟上的樣子，完全打破了他一邊擤鼻涕一邊炒菜的罪惡嘴臉，一時間，被戰士們驚為天人，輪番奉承了他一晚上。
就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還有，那支死死擋在【裁決者】前面，明明戰鬥力不如對手，卻從頭到尾用以命搏命的戰鬥方式一次次展現著他們的亡命和兇悍的部隊，究竟還有多少和他們一樣瘋狂的同伴？
當這麼多的士兵集中在一起的時候，那場面的確很壯觀。
隨著周圍其他幾輛【裁決者】和【遊俠】的加入，場面頓時熱鬧得翻了天。機甲拳腳在硝煙中翻飛，離子匕首和離子光刀飛舞旋轉，金屬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機士瀕死時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生死之間的差距，就在一厘米以內。
空港地面的縫隙里，已經長出了齊腰高的野草，千瘡百孔的候機大廳靜靜地矗立著，與已經垮塌了大半的維修車間，凄涼對視。
「朗曼閣下，」波洛沉思了一會兒，猶疑地小聲道：「貝利夫元帥一向沉穩謹慎，我們的作戰計劃中，突破夕陽山的最後期限也還沒有到，為什麼大本營之前不聞不問，現在卻忽然急了？」
他一言不發地走到波洛面前，接過了波洛手中一份紅色的電子文件夾。
他們仰望著這個小小的山頭。看著他們的同伴在縱橫交錯的能量炮中衝擊那彷彿隨時都可能崩潰的防線，也看著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查克納人躍出烈火熊熊的陣地，讓他們的期盼一次次化為泡影。
這或許是自己的最後一仗，或許也是她的最後一天。
竇米搖了搖頭，對自己這種忽如其來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
傷兵大多都是駐守北區的二團戰士。
一旦大本營參謀本部前移到可以取代前線部隊參謀部的位置，甚至乾脆重合，那麼，也就意味著前線指揮官將失去他的指揮權，只能屈辱地旁觀，並在戰後被貶職，甚至接受質詢和審判。
兩名戰士，一前一後地堵住了這個角落的兩端，手中的槍架在廢墟上，掃視可能出現敵人的路口。
戰爭爆發初期，那支隱忍的，不斷後退的，總是顧慮重重患得患失的部隊消失了。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反常。
竇米一笑，髒得看不見皮膚的臉上，露出一排潔白的
直到一口氣跑到一棟垮了一般的灰色樓房拐角處，他才靠著牆根坐下來，大口地喘著氣。
他伸手摁了摁空氣循環系統的開關，毫無反應。抬頭看了看頭頂損傷系統的燈，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而這也就意味著，依靠自己手頭的十幾個師，要想拿下夕陽山防線，遠沒有之前設想的那麼容易。
雖然機甲只有不到一千輛，剩下的都是步兵，不過，指揮部還是期望能夠在最後時刻向南發動一次攻勢，延緩一下蘇斯人的前進腳步。
這是在查克納的土地上，這是查克納的陣地。可是，這又何嘗不是勒雷的陣地，不是瑪爾斯的陣地？！
面對同樣的敵人，任何地方，都是匪軍的陣地！
這裡是秀水河鎮東區。
隨著一聲嚴肅的呼喚，朗曼把頭從觀察孔移開，看向自己參謀本部的中流砥柱搭檔波洛中將。
血水從高處向低處流淌，在燃燒的機甲殘骸邊打著旋，浸泡著戰士的屍體，染紅了戰鬥服的碎片，最後集淌在滿是扭曲的槍炮，破爛的金屬構架和防彈牆的壕溝里，被偶然落下的炮彈送上天，化作漫天血雨。
「殺！」
密密麻麻的數據和文字，才剛剛映入眼帘，朗曼還沒來得及分辨從這些人類用於傳遞信息的符號中表達的含義，耳畔，就響起了波洛可以壓低的緊張聲音。
可惜，艾倫這樣的廚子太少了。
從交手開始，對手至少有三次機會擊殺他，而他卻只有一次機會。
回想對手的離子光刀從機甲外殼上劃過時，綻放的耀眼光芒，斯提勒整個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渾身大汗淋漓，頭髮緊緊貼在額頭上，嘴唇因為座艙內糟糕的空氣而發白。
早期的夕陽山盆地，還不是人類的聚居地。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移民雷峰星的人口越來越多，加上人類自身的繁衍生息，對土地和資源的需求也越來越大。
這些問題太深奧太複雜，或者說是太恐怖太讓人不寒而慄，沒有人願意想下去。
這些，都是匪軍的精英。他們的血，讓152陣地這個小小的山頭，即便經歷了西約軍十幾次強攻，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斐盟聯軍的手中！
對手的手速實在太快，攻擊招式既狠且毒，顯然是一名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
如果不是城市外圍縱橫密布的戰壕和依靠工廠樓房修建的堡壘，如果不是密密麻麻的蘇斯機甲和遠方不時傳來的激烈交火聲，人們或許會以為，這是兩座死城。
自從蘇斯閃電入侵夕陽山之後，秀水河守軍就依靠外圍還算穩固的陣地和基地還算充足的物資抵抗著。
竇米第三次看了看自己的表，猛地向一臉茫然的戰士們一揮手，隨即一馬當先地躥了出去。
「朗曼閣下！」
這時候，什麼招式，什麼戰術，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搏鬥！
下士竇米貓著腰，從兩塊混凝土樓板之間的縫隙中鑽了出來，警惕地看了街道南端的路口一眼，隨即提著攜帶型能量機關炮飛快地衝過了街。
竇米很自然地想起了她，也很自然的覺得，如果能認識她，哪怕自己需要躺在病床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整個查克納，都如同152高地的查克納士兵一樣，跟在那支部隊身後玩命的時候，這場戰爭，將會走向何方？
斯提勒奮力將離子匕首送進身前的【裁決者】胸口，隨即向左前方一側步，手腕翻動間，【裁決者】黑色的機身上，頓時浮現一條恐怖的裂口
斯提勒一聲怒吼，傷痕纍纍的機甲在這一刻變作了一頭受傷的獅子，猛地飛起一腳，將敵人蹬倒在地，隨即合身撲了上去，扭打在一起。
「閣下，我想您應該親自過來看看。」波洛中將面色嚴肅，一雙淡藍色的眼睛里閃動著不安。
陣地前堆滿了雙方的機甲殘骸。這些燃燒的鋼鐵，即便被炸得四分五裂，也是動輒數十噸的大傢伙。成千的殘骸堆積在一起，讓整個山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鋼鐵巨人的墳地。
當蘇斯軍一次又一次在慘烈的拉鋸戰後丟下成百上千的屍體和殘骸退下來時，蘇斯軍官們，已經無法再保持自己的勇氣了。
竇米再次看了看時間，站起來，貓腰疾步躥到警戒的戰士身旁，低聲詢問了一下他觀察周邊的情況。
在蘇斯軍的反覆衝擊和狂轟濫炸之下，山頭陣地陣地早已經在戰鬥中變成了一條條看不出原來面目的土溝。焦黑的泥土裡，血液已經流淌成了一條條黑紅的小溪。
可惜，他們以兩百輛【裁決者】組成的豪華攻擊箭頭，被匪軍死死地擋在了陣地前沿。而查克納人一次次不計代價的反擊，也同樣堅決而強硬。
這些女孩中間，有一個女孩子留著長而柔順的黑髮，眉毛彎彎的，很清秀。
戰士搖著頭的回答讓竇米有些疑惑。
自己所在的裝甲營，隸屬於查克納352裝甲師。師主力已經退向了夕陽山衛星城。只有這個營因為斷後而留在了秀水河鎮。
短短二十多秒的戰鬥，險像環生。
對任何一名前線指揮官來說，一步步前移的參謀本部，都像是一道接一道的催命符。
雖然這個念頭並不清晰，只是，其產生的危險感覺，卻讓朗曼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猛攻兔子窩的狼。那黑漆漆的洞口裡，隱藏著一雙致命的眼睛，正貪婪地看著自己。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敢一個人就沖向一個連，敢抱住對手同歸於盡，敢斷了腿開了膛，也摟著捆紮好的聚變手雷在陣地前亂爬，甚至追著蘇斯機甲往山下滾的軍隊。
他們只能直勾勾地盯著那地獄般的山頭，讓心情一次又一次在期望和失望之間飛升墜落。
【裁決者】獃獃地站在山坡上，如同一棵伐木工人鋸斷的大樹，不甘心地晃晃悠悠，終於失去了平衡，轟然倒地。自裂口處舔卷的火苗越燃越烈，迅疾席捲全身。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個街區，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這意味著他的行動提前了，還有充足的時間發上一會兒愣。
既然兵力只比自己少一半，那麼，查克納人完全可以堅持兩天的時間。
「貝利夫元帥要求我們必須儘快拿下夕陽山，」朗曼將文件遞給波洛：「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大本營參謀本部，已經前移。」
自雷峰星被發現之後僅僅十年，鳳凰平原就出現了人類移民的身影。
這就意味著，即便自己投入所有的兵力，也不一定能夠拿下夕陽山。
每一次進攻的強度，都比前一次更大。瘋狂涌動的蘇斯軍，試圖用這種密集的攻擊，突破查克納的防線。當衝擊防線的機甲數量多得可以壓制查克納軍的火力，或者乾脆說是讓查克納人連殺都來不及，殺不完時，突破陣地，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裁決者】，還有不到四十輛機甲。
而隨著西北礦區的發現和開發，領先一步，已經擁有完善的工業基礎和便利交通的夕陽山盆地，就成為了鳳凰城最重要的工業衛星城。
「去你媽的！」
七星鎮和秀水河鎮，就
山坡上，數以千計的雙方機甲以同樣慘烈，同樣瘋狂的姿勢絞殺著。
這是他擊殺的第四輛【裁決者】。
他狠狠吐了口唾沫，看了看時間。
「閣下？」一旁的波洛見朗曼神情不對，試探著問了一聲。
若是換一個地方，機甲傷成這樣，斯提勒早就可以撤退了。
竇米相信，那些女孩子會挺過這一關的。至少在他帶領自己的小隊離開之前，他已經看見有幾個臉色依舊難看的女孩子鼓起勇氣開始幫忙了。
而這洪流，卻永不斷絕。
那代表著最高指揮官對前線作戰的不滿，是一種傳統而含蓄，卻又不容置疑的催促方式。
※※※
想到這裏，竇米扭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大鬍子艾倫。
「將軍，大本營發來指令。」天網通訊台前，一名參謀抽出電腦上的文件夾，飛快地站起來。
而那該死的陣地，儘管搖搖欲墜，卻依然橫亘於前。
如果不是修習了機甲武學，如果不是這些年百戰餘生的經驗，如果不是沒日沒夜地咬牙堅持的那地獄般的訓練，恐怕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雖然現代科技，早已經讓參謀本部可以遠在幾個星系以外指導作戰。不過，陸軍作戰依然遵循了千百年來的傳統，將參謀本部設置於交戰星球的戰略縱深後方，與前線參謀部的距離，隨戰局而變。
這是很好算的一筆賬。通常進攻方，在戰鬥力和其他因素大致相同的情況下，損失會高於對手兩倍。這也就意味著，查克納人損失掉百分之五十的兵力時，自己就要在這個陣地丟掉六個師！
這是秀水河鎮守軍最後的反擊。352師，1913師還有一些從更西邊的前線敗退下來的不同番號的查克納軍人，都在今天從城市的各個角落鑽出來，聚集起來投入戰鬥。
看著作戰地圖，一個念頭，忽然從腦海中劃過，宛若流星般一閃即逝。
七星鎮依山而建，秀水河鎮傍水成居。城鎮中心是繁華的商業區，商場寫字樓鱗次櫛比。外圍圍繞著空港碼頭的，則是幾大工業區和物資集散市場。兩個城鎮，都是典型的蛛網式布局。
仗打到這個時候，這種程度，他已經不指望活著離開陣地了。
「滋」，熟悉的聲音在通風口響起，新鮮的空氣注入了座艙，呼吸隨之一暢。
朗曼的腦子在飛速旋轉。越想，心就越往下沉。若是對方只有六個師，他會考慮孤注一擲，可是，如果對方並不僅僅只有六個師，而是有十個師，甚至二十個師呢？
而在這戰爭年代，一切都已經變了模樣。
「上將，這是我們剛剛發現的，敵人相繼投入到夕陽山的兵力加上陣地上原有的部隊，總計已經超過了六個師。」波洛悄悄地道。低沉的聲音就像是被扯去了聲帶，只剩下鼻腔和口中的氣流。
即便征服了152高地又怎麼樣，這個國家，還有多少個152高地，他們真的是蘇斯帝國可以征服的嗎？！
竇米聽說，昨天夜裡，蘇斯人從西區進入的部隊和迂迴的部隊夾擊了北區的友軍陣地。一整夜的廝殺血流成河，北區的不少街道，已經落入了敵人的手裡。
這個消息顯然是真的。因為早晨從威爾工業區里一棟廢棄大樓的地下室起床的時候，他看見那個臨時營地里，多了不少的傷兵和醫護人員。
這個城市裡，到處都是蘇斯人，到處都是他們那些醜陋的機甲。北區失守的話，部隊就只剩下東區這一個據點。如果今天的反擊不能
鄰近的工業區廠房和倉庫，已經被廢棄了很長時間。鋼鐵構架上，爬滿了褐色的鐵鏽。原本光鮮的招牌和廣告，已經變得破破爛爛，殘片在風中搖擺著，有一下沒一下地碰在鐵架上，發出咣咣地聲響。
不過，這畢竟對竇米來說是件好事。只要穿過下一個街區，他就能進入預定的陣地，然後在十五分鐘后，向敵人發動反擊。
那時候，會有很多查克納人從城市廢墟的各個角落裡湧出來，義無反顧地沖向敵人。
艾倫這個黑心廚子還真不是蓋的，昨天用菜刀居然也幹掉了兩個蘇斯士兵。
一簇簇蘑菇雲在這灰色潮水中升騰。覆蓋的炮火先是星星點點此起彼伏，後來便連成一片，急促地鋪陳開來，宛若一片連綿翻滾的紅雲。
朗曼霍然抬頭看著波洛，兩個人的目光一碰，都是寒毛倒豎。
查克納人出於意料的抵抗強度，早就讓他感覺到事情不對勁。波洛的話，證實了他的判斷。
頂棚和天花板滿是破洞的廠房車間，變成了臨時醫院。上百名士兵躺在擔架上，木然看著高高的頂棚上破洞中飛落的雨絲。
早晨的一陣暴雨，讓整個天空都變得灰濛濛的。廢墟間的空地上，灰黑的污水泛著泡沫，漫過了腳踝。臨時搭建在廢墟中的醫療帳篷，在雨中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隨著部隊一次次攻上山頭，又一次次退下來，蘇斯軍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火光，映紅了【遊俠】的透明座艙。
可是，現在他不能走。
無論是國家的經濟，科技，工業能力還是具體到機甲的性能，軍隊的裝備水平，軍官的軍事素養，士兵的戰鬥力，查克納都遠遠高於窮兵黷武的蘇斯。
不過，再猛烈的炮火，也無法阻止蘇斯人的瘋狂進攻。灰色的鋼鐵洪流中，不斷有機甲化作翻飛的碎片，不斷有機甲倒下，消失在翻滾涌動的驚濤駭浪之中。
從公路打到城市郊區，再從郊區打到鬧市區，最後，就是暗無天日無休無止的巷戰。
城市中心的太空城幕牆，張著黑漆漆地大洞，垮塌的樓層露出殘缺的樓板和凌亂的房間。城市街道兩側，到處都是碎磚爛瓦堆積的廢墟。
雖然都是位於夕陽山盆地西部的山區之中，可是，兩地除了有著完善的公路體系，還連接著五號，六號，八號資源公路，交通非常便利。是西北礦區和寒帶進入溫暖的東南方的第一道門戶。
他媽的，老子還活著！
朗曼眼皮猛地一跳，一張臉頓時變得鐵青。
損傷系統閃爍的紅燈，昭示著座下【遊俠】已是遍體鱗傷。機甲的一隻手齊肩而斷，電子輔助系統和能量護罩也已經失靈。外掛裝甲裂成了掛在身上的破片，外殼上到處都是炮火痕迹和凹洞。
參謀本部前移，是一個強烈的信號。
查克納人的戰鬥力，查克納人的血性，在152陣地徹徹底底地展現在了蘇斯人眼前。
身旁，幾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查克納士兵，也停了下來，一溜排地坐下來，一邊劇烈地喘息，一邊用髒兮兮的臉上那對還算分明的眼珠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當這個國家的軍隊，終於在絕境中爆發的時候，即便遠遠站在距離戰場幾公裡外的山頭，也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力量，那永不妥協永不放棄的堅韌帶來的凜冽寒意。
他想著，瘋狂地沿著空曠的街道飛奔。
腦中盤旋的念頭，迅速變得清晰起來，朗曼轉身下令：「給我查一下，弗倫
雖然蘇斯人還沒有攻入東區，可在東區防線外圍，他們的進攻一直沒有停過。
迄今為止，蘇斯已經發動了十二次進攻。
樂觀向上，對一切滿不在乎的勒雷人；受盡屈辱，要以這一場席捲人類的大戰為契機，為自己，為子孫後代打出一個堂堂正正身份的瑪爾斯人，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一定是部隊提前發動了！
秀水河鎮的西區和南區，已經落入了蘇斯人的手中。
自匪軍成立以來，這支軍隊，還沒有讓人失望過！以前如此，今天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醫護人員在緊張地忙碌著。一些平民姑娘充當的護士，在看見傷員恐怖的傷口或者刺出皮膚的白紅裂骨時，臉色變得煞白，神經脆弱一點的，不是吐得死去活來就是哭得渾身發軟。
朗曼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看見波洛肯定地點了點頭。
或許應該說本來就不容易，現在更難！
秀水河鎮，位於秀水河畔，與北面的七星鎮毗鄰。兩鎮城區之間，相距僅二十公里。
若在和平年代，站在遠處眺望，可以看見繁忙的車流，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伸縮來回的裝卸臂，頻繁起降的運輸艦和穿梭機。
幾發能量炮在身旁爆炸，透過瀰漫的硝煙和飛揚的塵土，斯提勒看見，一輛【裁決者】抓住一輛匪軍機甲，正拚命將手中的離子光刀往前捅。
波洛神色一動，飛快地瀏覽了一遍手中的命令。
當自己倒在敵人的機甲面前時，她在幹什麼呢？
經過長時間的慘烈戰鬥，整個營的機甲只剩下了不到一百輛。失去機甲的機士拿起了步兵的武器不說，自己身旁的幾個同伴，在幾十個小時之前，甚至還是機修兵或者炊事班玩大勺的廚子。
而自己這一路過來，已經穿過了兩個平時不是會有蘇斯人衝過來的街區，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蘇斯人，甚至沒有聽見任何一點交火的聲音。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這個信念就不會消失。
接過文件夾，朗曼輸入自己的許可權解密一看，只覺得嘴裏發苦。
百分之五十，是一個陣地崩潰的最低傷亡率。顯然，現在夕陽山的守軍並不在此列，他們高昂的士氣，頑強的作風以及對失去夕陽山後果的預知，足以支持他們在傷亡百分之七十的情況下依舊死戰不退。
他喘息著，忽然覺得心口發痛。
一個團拉上陣地不到一個小時就打光了，再拉上一個團，不到一個小時，又打光了。
當夕陽山盆的發現罕有的金屬礦石以及效率雖然底下，儲量卻相當龐大的天然氣石油等能源時，人類的足跡就延伸到了這裏。
在他們的心頭，有一些相同的疑問。
那聲音，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忽然進入了耳朵能夠接收的範圍，先是遠而輕微，漸漸的就大了起來，到最後，竟然是轟隆隆驚雷般連成一片，向這邊席捲而來。
一波波蘇斯機甲從陣地對面的山坡傾瀉而下，又漫上152陣地所在的山頭。這些通體灰色，簡陋而厚重的鋼鐵巨人，擁擠在一起，推推攘攘，爭先恐後地沖向基層指揮官手指的方向。
包括左右兩側山坡在內不過兩公里寬的陣地前沿，宛若修羅地獄。
這支軍隊，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從勒雷到查克納，為的，就只有一個信念——以勝利，結束這場戰爭！
對面，就是挑起這場戰爭，入侵自己的祖國，讓自己的親人同胞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生死大敵。
斯提勒貪婪地呼吸著。
艾倫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竇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