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個聲音的對話
回過頭，正看見貝爾納多特一臉的傲然。
戰區的民眾在生死線上掙扎著，即將面臨戰火的人們在爭先恐後的逃亡。宇宙航線中，到處都是逃難的飛船。人們傾家蕩產就只為了能買上一張船票，踏上茫茫的星際旅途，去尋找一個世外桃源。
儘管這力氣很微弱，連小孩都不如。可胖子卻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傳遞到自己身上的力量。
「不過，過兩天我就得走了……」胖子嘆了口氣，遺憾地道：「弗拉維奧那老傢伙現在挺難的，我得回去幫幫他。索伯爾已經確定會大舉出兵東南了。牛頓星系必須保住，等我辦完斐揚的事情，立刻就走。」
病房裡，靜悄悄的。白色的電子燈無聲無息的發著光。四周的牆壁雪白，散發著合成高強塑料的光澤。窗檯外，幾小盆綠色植物沐浴在陽光中，房間里的醫療和監控儀器在悄然運行。
那前仆後繼的戰士背影，那渾身傷痕依然堅持在星空中移動著，在敵艦群中開火的戰艦，還有那失去父母的孩子，那路邊燃燒的機甲，那滿是傷兵的戰地醫院……
「我知道，你在想漢密爾頓總統和布朗他們，」胖子自言自語般地道：「他們好像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很久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還覺得他們活著，此刻就在勒雷戰鬥。」
雖然貝爾納多特不能說話，不過，他的眼神卻異常靈活。他看了看方香，又瞧了瞧胖子，眼神古怪。
被掠奪的資源，變成了冰冷的機甲和戰
貝爾納多特的目光，有些黯然。
「不過可惜，你暫時沒辦法過指揮的癮了，等你出院的時候，說不定戰爭已經結束了。」胖子將貝爾納多特的手放好，「不過，明天是斐揚總統大選的日子，有一場好戲，倒可以通過電視看看。」
良久，胖子順著貝爾納多特的目光，看向窗外。一棵常青藤的葉片，在風中微微顫抖著，一隻鳥兒飛快地從窗口掠過，又從不知道什麼地方轉了一個大彎，飛上了遠處的一棵大樹茂密的枝頭。
而這一切，每天都通過電視新聞，向人類世界傳播著。
當斐盟民眾在廢墟中因為飢餓和疾病死去的時候，衣冠楚楚的敵國貴族和軍官們，正在會所和夜總會裡談笑風生，慶祝一筆又一筆豐厚的收穫。
「你知道，我打仗不是一般的厲害，運氣也不是一般的好。」胖子微笑著，「以前，我是一個副連長，結果我給你營救出了兩百多名聯邦英雄，讓你出盡了風頭。後來，我又幫你看穿了拉塞爾部下的皮爾斯信號，幫你奪回了米洛克。」
在貴族衛隊和轄區軍隊的槍口下，被佔領區的民眾每天工作超過十四個小時，卻只能獲得只夠維持生命的微薄食物。而資源星球的資源礦產，被佔領國的企業，銀行和財團，更是任他們予取予奪。
這些戰機呼嘯著從空中掠過，機翼下的導彈拉出一道筆直的尾煙沖向大地，在樓群之間爆炸，升騰起巨大的半圓形
「聽說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就要進醫療艙了……」胖子一臉的壞笑，「進那玩意兒，全身都要脫光，到時候，我給你拍兩張，留個紀念。」
這些機甲組成一個個龐大的裝甲集群，捲起漫天塵土，駛過原野，碾碎抵抗者的身體骨頭，衝進烈火熊熊的城市。
一輪接一輪的戰鬥，幾乎沒有停止過。
透窗而入的陽光，在他們身上，灑出一道光暈。
一時沉默，房間里只能聽到儀器輕微的嗚嗚聲。
他的手指，無力的動了動，抓著胖子的手，一點點的收緊。
這苦難的日子，已經到了無法再沉重的底線，可還有一支支軍隊，在整裝待發，準備進入東南星域，準備在這漫天戰火上，再澆上一瓢油！
殘破的勒雷艦隊，留下來協助的查克納，塔塔尼亞等國艦隊，就在這空間跳躍點一次次地硬扛著比納爾特先進程度遠超己方的艦隊的狂轟濫炸。
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隨著西約軍的重心向東南星域傾斜，整個東南星域的每一寸土地，都在裝甲集群的轟隆聲中顫抖，每一塊空間都在戰艦冰冷的炮口下戰慄。
「還有，我幫你抓了加查林皇帝，在你和弗拉維奧遇襲的時候，幫你們撞開了一條生路……」胖子喋喋不休地表著功，最後笑著道，「現在，我有匪軍，有查克納和黑斯廷斯元帥的支持，你就不信我能保衛勒雷？」
雖然牛頓星系跳
當衣衫襤褸的斐盟民眾排著隊，在寒風中領取一點點分發的食物時，佔領者們的豪華飛行車就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
貝爾納多特微微鬆開了手，眼睛在笑，卻閃動著淚光。
成千上萬的人在這殘酷的統治下死去，無數抵抗者被鎮壓屠殺。
「知道你想說什麼，別擠眉弄眼的。」胖子嘿嘿一笑，扭頭看了看監測儀器：「心跳挺穩健，血壓也正常，白細胞，血紅素，肺活量……他媽的，你到底是不是在裝病？」
「看來是死不了了。」胖子笑著在貝爾納多特的床邊坐下，一邊握住他的手，一邊扭頭沖窗前的方香看了一眼。
他看著胖子，眼珠緩緩轉動，移向窗檯。怔怔的，似乎已經迷茫在了那明媚的春光中。
一個個移民星球的城市，成為了他們的殖民地，一個個資源星球的太空航道，滿是他們的採礦船。
而戰火，還在不斷的蔓延。
失去了國家主權的民眾，是沒有尊嚴的。在那些佔領者的面前，他們的生命比螻蟻還要低賤。
胖子跟隨在醫生的身後進入消毒區，接受光線消毒並穿上防菌服后，推開了病房的門。
戰爭的局勢，一天比一天嚴峻。
這些帝制國家原本就有著天然現成的高壓統治手段和律法，管理被佔領區，掠奪財
因為這雙明亮的眼睛，彷彿整個病房，都變得加倍的亮堂溫暖起來。
「現在咱們很強大……」胖子凝視著貝爾納多特的眼睛：「非常非常的強大。有屁屁，有新型戰艦，有十二代機甲。我們以前沒輸，現在更不會輸！」
雖然佔領者也會做一些表面文章，也會盡量保持穩定以獲取更大的利益。甚至有些被戰火摧毀的城市看起來還恢復了一些生機。
胖子和方香，站在貝爾納多特的病房窗口前，凝視著病床上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卻依然渾身焦黑的聯邦上將。
臨別，兩個男人微笑著彼此注視著對方。
查克納的雷斯剋星系，雙方已經陸續投入了上百支A級艦隊，在雷峰星和滄浪星更有超過六百個裝甲和機步師在互相絞殺。
隨著前階段的擴張，西約已經佔據了人類星際通道絕大部分關鍵星域。
可是，他們中只有少數人，能夠抵達戰火尚未波及的星域。其他的大多數人，都成為了太空海盜和敵國戰艦手下的犧牲品。
貝爾納多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狠狠地瞪著胖子。
而在整個戰爭版圖上，最慘烈的，依然是戰火的發源地——東南星域。
「別擔心，」胖子淡淡地道，「說不定等你出院的那一天，就可以回勒雷了。說實話，我也怪想家的。不知道我的那些珍藏品，現在還在不在。」
他們就像一群鋪天蓋地的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這些橫亘於人類星際旅行要道的星域帶來
這樣密度的戰爭，已經是慘烈到了極點。可是，比起勒雷聯邦在牛頓星系跳躍點的爭奪來，竟還遠遠不如。
他回過頭來，凝視著貝爾納多特：「他們在等我回去，也在等你回去。」
看到胖子進來，貝爾納多特的眼睛里，透出一絲笑意。
「田將軍，您可以進去了。請跟我來。」一名皮膚白皙的中年女醫生走到胖子身旁，對他道。
貝爾納多特看著胖子的眼睛，久久不願意挪開目光。
雖然他的身體依然不能移動，也依然不能說話，可他的眼神，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強韌的生命力，一種讓人愉悅的活力。
這種永遠處於黑暗之中，看不到希望，沒有尊嚴的生活，對千百年來一直享受著民主和自由的斐盟民眾來說，是遠比死亡更可怕的精神折磨。
每當一個移民星球被攻克，就有無數走通了關係的貴族拿著皇室簽發的任命書，前往領地就任。跟隨他們的不僅有家族衛隊，有轄區的軍事長官，還有大量如狼似虎的雇傭軍，帝國企業和財閥商團。
每一個人都必須小心翼翼地生活，小心翼翼的說話。謹言慎行，避免無妄之災的降臨。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因為不小心衝撞了一名貴族，而被當街擊斃。更不知道因為得罪了什麼人，而被誣陷，家破人亡。
十分鐘的探視時間到了，他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