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指鹿為馬
只有地上浸染開的鮮血，如雲般彌散開的金色髮絲，還那麼鮮艷。
自己，已經迎著風，展開了翅膀……
雖然在黑斯廷斯還掌控軍部的情況下，這些人並不都是忠於他的人。可是，此刻的胖子的身份，只是一個殺人的歹徒！
在大廳里回蕩的，是一個他們聽起來，宛若晴天霹靂一般的聲音。
這個時候，李佛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理性了。為了報仇，他會不惜讓整個斐揚，都血流成河！
他們聽見了大廳外凌亂的腳步聲，他們知道，下一秒，整個宴會大廳，就會響起槍聲！就會有無數的子彈從空中掠過，就會有無數人沖向胖子！
李佛身子一晃，獃獃地看著黑斯廷斯，又埋頭看著自己的右手。
沒有人能夠在流逝的時間長河中改變任何事情，就算是神也不行。
他絕不能讓這個人活著，他要讓這個人為芭芭拉殉葬！！
麥金利嘆了口氣，接著道：「雖然他們長得有六七分相似，不過，科學證明，根據他們的臉部建立的骨骼模型，是完全不同的。」
看著這龐大的人群，大廳里的所有人都懵了。
甘比爾等人的臉色，已經是一片鐵青。李佛站在一片死寂的大廳里，身子猛然一陣搖晃，喉頭一甜，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而眼前，李佛已經拔出了配槍！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了今天早晨。
拿得起，放得下，關鍵時刻殺伐果決，危急時刻進退有據！
大得他根本無法承受！
他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個夢……
要怪，就怪這個胖子，太囂張了！
雖然芭芭拉的死和總統大選的實力，讓他心神大亂。可當危險來臨的時候，他依然能夠在瞬間抓住最關鍵的地方。
這一天，是芭芭拉的生日，是她三十六歲的生日！！
無恥，太無恥了！
短短三個字里，是無盡的挑釁，輕蔑，嘲諷和恥笑！
胖子的惡毒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現在，他還是斐揚上將。甘比爾，還是斐揚臨時總統。在場的這許多人，還是斐揚政府官員和黨派領袖！
「殺了他，殺了他！！！！！」
他別的話一句也沒說，只是死死地
「哐當！」地幾聲巨響，宴會大廳四周的幾道大門，被同時推開了，數以百計的士兵沖了進來。
李佛已經快要咬碎牙齒了。
這個打擊，對李佛來說，實在太大了。
眾目睽睽之下，李佛就要把這個理，死死的扣住！
胖子那張可惡到了極點的臉，此刻就在眼前。他表情憨厚，眼神困惑，一對招風耳自然地向前探著，似乎在等待傾聽自己的回答。
而布置在周圍的狙擊手，顯然已經被解決掉了。
幾名士兵如狼似虎地沖了過去，迅速將胖子抓了起來。胖子微笑著盯著李佛的眼睛，一點反抗都沒有。
「李佛上將。」黑斯廷斯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響起。
李佛的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著。那是極度的悲慟，極度的憤怒，極度的屈辱，更是極度的悔恨。
為了芭芭拉，自己照做了，沒有遲疑，並且將身段放到了最低的位置。
黑斯廷斯親自出馬，加上新晉總統趙熙，挾總統大選大獲全勝的威勢，外面負責安保工作的國安局和衛戍部隊軍官，誰有膽子阻擋他們，又誰願意在這個時刻不惜押上自己的前途，來維護自己自身難保的失敗者？！
甘比爾，道森等人，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氣得金星亂冒。而李佛，則沉默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我聽說出事，就立刻趕來了。」黑斯廷斯沒有去看李佛，也沒有提及外面的狙擊手，彷彿什麼都么有發生一般。
「我不知道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支持濫用武力。即便他殺了人，也有應該是接受審判，能夠制裁他的，只有斐揚法律。」黑斯廷斯迎著索澤等人的炯炯目光，面若寒霜：「既然我來了，就一定會秉公處理……」
當芭芭拉懶洋洋地走下樓，穿過客廳，來到他身旁，摟著他的腰在他的臉頰上親親一吻的時候，他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髮。
「這是一定的。」麥金利嚴肅地道：「好了，我們走吧！」
一直以來，都是他操控著別人的命運，是他決定別人的生死！他從來
黑斯廷斯的輪椅，在李佛面前停下。老人冷冷地看著李佛：「你剛才說，你想殺誰？」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對方故意的！
人群，簇擁著黑斯廷斯嚮往走去。
索澤怒極反笑：「這樣的說辭，就能堵悠悠之口？」
四周混亂的人群，因為這叫聲而變得愈加的混亂。
科學證明……專家……索澤身子一陣搖晃。
「看來，李佛上將是不想見了。」
一些原本是李佛陣營的成員，也在交換眼神后，迫不及待地跟了過去。
不晚？李佛陣營的人們臉色發青。在胖子悍然殺害芭芭拉之後，這一群人收拾了外面的護衛部隊，然後耀武揚威的闖進來，當然不晚！
他並沒有想到，那是他和妹妹最後一次互道早安。
沒有這個胖子，總統大選沒有失利，芭芭拉也還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旁。就像兒時一樣，狡黠地偷偷轉著眼珠，假裝生氣，和自己撒嬌。也像長大后，挽著自己的胳膊一起散步，一起在比佛利山後院平台上喝茶，說著笑話，發出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
就在黑斯廷斯等人帶領士兵們推開大門蜂擁而入的同時，一發狙擊槍子彈，穿透窗戶玻璃，準確地擊中了他的手掌，將他右手的半邊手掌連帶三根手指一槍轟掉。
這份心智，這份城府，這才是李佛！
一旁的索澤等人，緊緊地咬著牙，挺直了身軀。
這簡直就是一個老流氓！一套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工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環顧四周淡淡地道：「看來，我來得還不算太晚。」
「殺了他！」李佛的喉嚨里，發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
老法里慢悠悠地說完，看著一臉鐵青的索澤，接著道：「況且，這個人根本就不是田行健中將。你這樣說，我真懷疑你挑撥盟軍團結的動機何在！」
黑斯廷斯的忽然出現，這緊要關頭的一槍，簡直配合得天衣無縫。在場的所有人，心下一片冰涼。
不過，他的臉上，卻再沒有剛才的瘋狂和猙獰。
雖然他是斐揚上將。雖然
包紮了手的李佛，緩緩轉過頭來。他的臉上每一絲血色，都已經褪得一乾二淨，蒼白得幾乎透明。額頭也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浸出了汗珠。
雖然芭芭拉被殺的時候，現場的媒體已經被趕了出去。不過，這個胖子劫持芭芭拉，卻是被所有斐揚民眾都看得一清二楚！
配槍落在了地毯上。鮮血，滴答滴答地向下流淌著，迅即匯入芭芭拉的血泊中。
一些驚恐的人們，已經開始往桌下鑽了。
臨走前，老法里走到李佛身邊，用只有李佛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斐揚是講證據的，如果有證據，你去告我們好了。」
「元帥閣下，你不覺得這樣做太可笑了么？！」急紅了眼的索澤徹底豁出去了，他上前一步質問道：「所有斐揚民眾都親眼目睹勒雷中將田行健劫持人質！他殺害芭芭拉小姐，在場的人也都可以作證！你這是包庇！」
而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也唯一想做的，就是殺了胖子！
那時的他，就站在比佛利山莊後院的觀景平台上。那時的太陽，還只是遠方山巔一輪被濃霧雲煙包裹的紅球。陽光照得籠罩在比佛利山莊的那瀰漫霧氣越來越白，越來越亮，卻始終無法穿透這層薄紗，現出身形來。
一片沉默中，胖子被押出了宴會大廳。
可是，胖子在得到了自己近乎于無條件的滿足之後，不但沒有回報，反而用極盡狠厲的一刀，割斷了芭芭拉的喉嚨。
李佛的語氣，顯得很平淡，連一絲痛楚和憤怒都聽不出來。似乎已經忘了剛剛被狙擊手打爆的手掌，也忘了躺在血泊中的芭芭拉，忘了和黑斯廷斯陣營的戰爭。
「索澤上將，給您介紹一下。這幾位，是斐揚最有名的臉部辨識專家。剛才，他們已經聯名簽署了鑒定文件，證明那位綁架芭芭拉的歹徒和田行健中將沒有任何關係。」
在大廳外面，有全副武裝的衛兵，在酒店之外，還安排著狙擊手！
「我以我的名譽證明，」黑斯廷斯接過話，淡淡地道：「我來的時候，田將軍還和我在
可是，他剛剛出門還不到十秒鐘，幾名士兵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報告，犯罪嫌疑人忽然掙脫我們的控制，逃走了！」
一切，原本是那麼的完美。
一種巨大的悲痛，在這一刻襲擊了李佛的心。如果時間一直停留在那時候，或者能夠像思緒一樣倒退回去，該有多好！
他公然在全斐揚民眾面前，涕淚交加地污衊芭芭拉強姦了他。他挾持芭芭拉，讓自己被迫去哀求他，去遵照他的指示，撤走所有的衛兵。
隨著士兵的蜂擁而入，黑斯廷斯被黑格推著輪椅，進了宴會大廳。老法里就走在他的身邊，而在他的身後，跟著即將就任的新總統趙熙，沈老，盟軍最高指揮官麥金利上將，以及各大家族的族長和數十名斐揚高級將領！
除非黑斯廷斯直接翻臉大開殺戒，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殺了，否則，他就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
這哪裡還是那個民眾心目中正直無私的黑斯廷斯！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無法改變那抹喉的一刀！！！
老法里輕蔑地哼了一聲，根本就不搭理他。而一旁的麥金利上將，則指著身旁的幾個陌生人，笑眯眯地對索澤道。
可是，沒有槍聲響起。
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有一天，會有人敢這樣報復自己。
李佛站在凱撒皇宮大酒店華麗而明亮的宴會大廳里。站在尖叫著走避著的混亂人群中間。滿是血絲和淚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胖子。那張英俊的面孔，因為極度的扭曲而異常可怖。
「元帥閣下，這個人殺了我妹妹。」李佛的目光，直直地注視著黑斯廷斯，「他當眾行兇，我應不應該下令將其擊斃？！」
他轉過頭，下令道：「立刻把這個人抓起來！」
這個念頭帶來的痛苦是無法忍受的。就像一根錐子在狠狠地刺著他的心臟，就像一把大鎚在狠狠地砸著他的胸膛。就像被溺在水裡窒息，就像被架在火刑柱上灼燒，就像毒藥在身體里翻江倒海，就像皮膚肌肉被一片片凌遲……
「你咬我？」
短暫的失神過後，索澤和皮雷斯，飛快地搶上幾步，用餐巾扎住他的
這是全人類最惡毒的惡棍！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李佛已經瘋了。他們比誰都清楚芭芭拉在李佛心目中的位置，比誰都明白這對兄妹的感情！
「帶走！」站在黑斯廷斯身旁的麥金利上將下令道：「立刻連夜審訊！」
麥金利嘆息著搖了搖頭，對李佛道，「上將，我看你的臉色不這麼好，想必是病了。既然大家沒有危險，我們也就放心了。」
痛不欲生！
這幾位士兵的演技，可真是爛到家了。他們跌跌撞撞的樣子，做作的表情，簡直就像幼兒園裡的小孩在扮演小白兔，以為就是舉起兩支手，並起食指和中指當耳朵，跳一跳就行了！
飛翔的雄鷹，在躍出懸崖迎風高飛的瞬間，變成了一支被人捆住手腳割斷喉嚨放乾淨血丟進開水鍋里的雞。
淚水，湧出瞪到眼角幾乎迸裂的眼眶。芭芭拉倒在血泊中的身體，那死不瞑目的眼睛，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
「麥金利將軍，我建議即刻發布通緝令，捉拿行兇歹徒！」黑格笑眯眯地道。
「索澤上將，說話要講規矩，身為軍人，不向長官敬禮么？」一旁的老法里冷笑道：「況且，有些話可不是隨便說的，歹徒逃走了，大家都很氣憤。不過，你要指責元帥包庇，這可是誣陷。按軍紀，可以送你上軍事法庭！」
人們用陌生的眼光，看著黑斯廷斯。
李佛接連地大聲叫道。他的吼聲，在宴會大廳里回蕩著。這聲音，已經因為極度的痛苦和憤怒而完全變了聲調。
芭芭拉死了，再也活不過來！
「李佛上將，需不需要我叫田將軍進來，和您見見面，歹徒已經逃走了，田將軍可還在，況且，他們的長相有那麼大的差別，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大家見見面，消除一下誤會也好。」黑斯廷斯微笑著，語氣誠摯而溫和。
因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生日禮物，因為道森就要成為總統，因為自己就要超越黑斯廷斯，因為一個遠比以前的納德米克更龐大的皇朝，已經在眼前展開了宏偉的藍圖！
他們知道，這是一個警告。
可是，那個胖子，用一次華麗地抹候，讓一切如同泡沫般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