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驕傲
「這裡有我們的自由，有我們的榮耀……我們會回來的！」
「我們驕傲于，我們三千八百萬英勇的勒雷青年為捍衛我們的自由和尊嚴所作出的犧牲。」
他的眼中，閃耀著驕傲的淚水。
他們都是牛頓星系跳躍點的艦隊官兵的家屬，在那片星域戰鬥的，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的兄弟，他們的丈夫或父親。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地獄開啟的通道！
「我們會回來的！」他死死地攥著拳頭，熱淚盈眶：「這是我們的土地，是我們的星空。是我們勒雷人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衛國戰爭爆發五年來，我們面前換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從加查林到德西克，從傑彭到蘇斯，再到現在的比納爾特帝國，輪番上場，試圖征服我們。」
「今天，我們必須要離開我們的家園。」
弗拉維奧一口氣說到最後，終於無法壓抑心頭的情緒。
「我帶應你們，無論這個夢想，有多麼遙遠，前路有多麼艱難，我們終究會實現我們的誓言……」
他們身旁，有齊頭並進的同伴，也有無數在這片空域微笑的勒雷英靈！
一名查克納少校，猛地摔掉了自己的帽子。熱淚盈眶。
這幫不知好歹的勒雷人，在半個小時之前，拒絕了由盟軍艦隊擔任正面集群的建議，固執的站到了比納爾特艦隊在正面，固執的在這最後戰鬥來臨的時候，發動了他們的衝鋒。
盟軍官兵們靜靜地注視著那無邊無際的殘骸群，看著那一塊塊鋼鐵碎片在眼前
追溯那時間的長河，逆流而上，人們彷彿能夠看到這些殘片又拼湊出一艘艘戰艦。那時候，駕駛它們的人們還活著，還在說話，走路，奔跑，吼叫。那一個個矯健強壯的身軀，還充斥著生命的力量，還那麼的生機勃勃。
「嗚！」
電視前的人群，鴉雀無聲。
透過茫茫宇宙，少校似乎能聽到那戰艦在無數殘骸中突進的呼嘯聲，似乎能聽到戰艦里，那幫勒雷瘋子狂呼吶喊的吼聲。
「我們也驕傲于即便我們今天不得不離開，卻依然保持的勝利信念！」
而那些勒雷男人，將無法再回到他們的身邊。
「爸，媽，到了盧塞恩，找到哥哥，跟他說，我當兵去了！」在人群的注視下，胖胖的勒雷青年淚流滿面：「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雜種毀了我們的生活，卻什麼都不做！咱家有兩個兒子，讓哥哥給您二老養老送終。」
它們忽而跳到一片碎裂的戰艦外殼上，忽而又跳到一片彷彿融于黑暗中的玻璃上，忽而集體消失不見，忽而又如同烏雲散開陽光灑落的湖面，蕩漾出無數粼粼金光。
「準備戰鬥！」廣播里，傳來了戰鬥官的吼聲。
在這支已經減員百分之三十的艦隊左邊，是塔塔尼亞自由聯盟的艦隊，而在右邊，則是普迪托克聯邦的艦隊。
「我們驕傲於我們高昂的頭顱。」
他們或抓緊了旋轉炮塔的操控桿，或駕駛戰機駛入彈射通道，準備
那是生命的煙花！
「我們的戰士，我們的艦隊，此刻正在牛頓星系跳躍點浴血奮戰。他們將用他們的生命，為我們爭取八到十二個小時的疏散時間。」
可是，隨著一道炫目的煙花在星空中綻放，生命消失了，戰艦也變成了一片片一塊塊分不清誰和誰的碎片殘骸。它們中的一些飛射向了宇宙的深處，成為了星空中的流浪者。另一些則停留了下來，無聲無息地形成了這一片佔據整個跳躍點空域的小行星帶。
它們凌亂散佈於這片星空，包裹著那死去人們的魂魄，在恆星的光芒下翻滾著，不時反射出一道絢爛刺目的光芒。
看著老人一邊摟著妻子，讓她別哭，一邊奪眶而出的兩行老淚，身旁人群中，許多人都已經哭出了聲來。
虛無的太空，因為這漫天的碎片而變得五彩斑斕。可是，這美麗的景色，帶給人們的卻不是迷醉的愉悅，而是冰冷的絕望。
勒雷士兵們靜靜地立於街道兩旁，維持著秩序。攜家帶口的民眾，或在飛行車上，或在飛船上，或在太空列車上，或在空港候機大廳中，看著他們敬愛的總統。
弗拉維奧的聲音，在整個勒雷上空回蕩。
他們的破爛的艦體，在急速的突進中顫抖著，他們傷痕纍纍的艦首，在碎片中劈波斬浪。
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演講稿，直視著所有的人，讓淚水，終於肆無忌憚地湧出眼眶。
「這是一個英雄的國度，我們絕不被征服。」
許多民眾，都在抹著眼淚。空港候機大廳里，一名胖胖的勒雷青年，忽然猛地摔掉了行李，跪在地上，沖自己的父母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他們靜靜地注視著一艘接一艘的比納爾特戰列艦，用他們那雄壯而猙獰的艦首，撞開漂浮的殘骸，浮現於自己眼前。
一支查克納艦隊，在殘骸群邊緣劃了一道弧線，進入了預定位置。
「我們必須銘記這用生命換來的幾個小時。」弗拉維奧緩緩彎腰，鞠躬，含著眼淚道：「他們在為這個國家戰鬥，並將持續到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
亘古不變的星雲橫亘天際。紅彤彤的恆星，將熾烈的光和熱毫無保留地灑向牛頓跳躍點空域。
為自己的國度流血，是驕傲，看著別人流血，是恥辱！
他猛地用衣袖一抹眼淚，擠出人群，飛奔而去。已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的母親伸出手，想去抓他，想要對他說什麼，卻被一旁的父親死死地拉住了。
「他哥哥已經犧牲了。」年邁母親痛哭失聲，那凄然的聲音，讓周圍的人們淚如雨下：「他還不知道，兩年前，他哥哥就已經犧牲了啊！」
一個月，兩個月？
「我答應你們，無論付出多大的犧牲，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終有一天，我們會重建我們的城市，我們的家園。恢復我們三百年的和平生活。」
此刻，米洛剋星，一派繁忙景象。無
「是的，我們是驕傲的。」
電視屏幕上，弗拉維奧瘦削而蒼老的身影，靜靜立於總統辦公室的勒雷國旗前。
「我們驕傲于，我們在敵人的堅船利炮前依舊如此堅強挺拔的脊樑。」
年邁的父親，緊緊地抱著母親的胳膊，嘴唇顫抖著。「別哭，」他喃喃地道：「別哭。你早知道他會去的，你早知道的。」
一道刺耳的戰鬥警報聲，在艦艇內響起。紅色的警報燈在走廊上，在甲板上，在船艙中，在指揮室里急速旋轉閃爍。
一些女孩子捂住了嘴，一些老人猛地暈了過去，還有許多人痛哭失聲。
沒心沒肺，滿不在乎的勒雷人的微笑。
※※※
那是一艘艘破爛的勒雷戰艦。他們聚集成三叉戟陣型，如同一隻筆直下鋪的蒼鷹，撞開漫天殘骸，沖向比納爾特艦隊。
誰也不敢相信，就在若干個小時之前，這些碎片還是一艘艘完整的戰艦。
老人，婦女，孩子和少量中年男子組成的人群，靜靜地站在廣播下，圍在廣場電視屏幕前，站在飛船過道上，站在街道大樓前……
隨著這吼聲，盟軍官兵們只看見舷窗外寧靜的殘骸群中，一道白光乍閃即逝。
他們正在燃燒他們最後的生命，以整個宇宙做畫布，畫出這個國度最壯烈的圖畫。
這一刻，他們一定不孤獨，也不寂寞。
這第一道白光的出現過後不到一秒，無數團白光同時
他們只知道，當他們的戰艦，在漂浮的殘骸群外圍游弋，進入攻擊位置的時候，遠方的勒雷聯邦艦隊，已經用最兇狠的姿態，開始了最後的衝鋒！
弗拉維奧提高了音量。那鏗鏘有力的聲音，驟然響徹整個世界。
一切，都如同做夢一般。
「勒雷民主聯邦萬歲！」
弗拉維奧的聲音，在候機大廳回蕩著。
這一刻，他們一定是在笑著。
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城市的街道上，只有那些湧向徵兵報名點的勒雷青年在飛奔，只有勒雷國旗，在風中招展。
沒有人知道，這一次能不能擊退比納爾特帝國艦隊的進攻。更沒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這最後的戰鬥中活下來。
一道道耀眼的反射光在殘骸中跳動。
他們說，這是他們的國度。
他們是一群驕傲的混蛋！
勒雷聯邦，在這裏堅持了多長時間？
「無論你是否是這些戰士的親屬，無論你人不認識他們，也無論你在今天離開了自己的家園后，是否還能收到我們寄來的陣亡通知書。」弗拉維奧緩緩地道：「可是，你們一定要為這幫好小夥子們感到驕傲！」
當勒雷艦隊第一次齊射的炮光亮起的時候，當一艘已經破爛到無法支撐的勒雷護衛艦，在殘骸的碰撞下徹底散架的時候。
這光芒每一次閃耀，都彷彿在重演那一場場激烈的戰鬥，重現那一朵朵綻放的煙花！
「可惜，他們失望了。他們無法奪取我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