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5章 再遇武睿
李薇忙說，「四姐，那梅花鹿不好養呢。咱不會養，會養死的！」
不過難聽的話倒也沒說，李薇猜他肯定還是知道若敢跟她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兒，小四姐肯定又要發彪。
「喲，你個小娘子，還是個有脾氣的。」那少年不怒反笑，一副輕挑模樣。
春杏從吳旭身後，探出頭來，怒氣沖沖的叫著，「旭哥，別給他們。一群污泥爛狗的東西！」
不待武睿跳腳說他也要去，便甜甜笑著，「睿哥兒也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今兒多虧你了呢。」
他一個縱身從車上跳下來，揚手又抽過去一鞭子，吊梢大眼死死瞪著他，「本少爺打的就是你！」
突見小道口轉來三四個衣著光鮮，年約十五六的少年，正向擺攤的人說著什麼，沒說兩句話，有兩個身形略胖的少年便去攤主的衣襟，另一隻手還揚起拳頭，要揍的人模樣。
春杏臉色霎時暴紅，登時站起身子，氣勢洶洶的罵道，「哪家的狗在這裏亂叫！」
春杏哼噥了句，「還少爺，還是不他爹掙得錢，借了他爹的光！」
春杏頭也抬的答道，「養死拉倒！」
眼瞧著那幾人已快走到跟前兒，李薇看了下吳旭，他已把五個大錢兒拿在手中，心中雖有不甘，可誰讓人家勢大呢。
武睿在吳旭和那車夫走了之後，又彆扭了一陣子，便在一旁看著這爺三個賣魚，李薇看眼睛閃著，倒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式。
李薇登時睜大雙眼，梅花鹿？！她自然是想要的，可問題是自己不會養啊，而且那東西應當算是頂頂貴重的了吧？又覺得白拿了不好，說不定他把那梅花鹿送給自己，回家也要挨說教呢。
李薇用眼睛餘光打量著武睿，一邊幫著收錢。
武睿眼睛疑惑的閃了閃，還了一禮。才又問，「你二姐成親了？」
剛才武睿與那幾個小子一鬧騰，這邊兒圍過來不少的人，又見這幾人賣的魚鮮活得很，有人便來問價兒。
春杏撇了撇嘴，率先收回目光，一手指著那四人，氣勢洶洶的喊著，「給我揍他們！」
探入懷中，又拿了五個大錢兒出來。
武睿乾笑著哈哈了兩聲，便趕那個小廝走，自己拎起袍子角，跨過擺在地上的一溜東西，自顧自的走到牛車旁，看了一眼，有些吃驚的問道，「哪裡來的這麼多魚？」
吳旭已把木盆收了回來，又便新舀上水，將武睿弄到地上的魚兒清洗之後，放
果然他自己氣了一會兒，又湊過來，這會不找春杏說話了，轉向李薇，頭歪著，帶著一抹壞笑，「你哥哥是回他家了吧？」
那四人顯然不願和武睿起衝突，氣哼哼的往這邊兒瞪了幾眼，悻悻的走了。
武睿哼哼兩聲，從懷裡掏出一條帕子，一副恩賜模樣扔過來，正巧蓋在春杏頭上，春杏氣得又要跳腳。李薇忙把帕子扯過來，塞在她手中，「四姐，先擦擦吧。」
武睿眼睛又閃了幾閃，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她說的話可行性。
武睿大眼斜著，反擊，「這錢兒是你掙得么？你也掙這麼些錢給我看看！」
李薇再往深里想想，也是，養這種動物倒和養豬養牛差不多，繁殖得少，長得又慢，要指著養它發家，要等到何年何月啊。便把那點想要的心思抹去了。
那少年跳將起來，邊躲邊氣惱大叫，「武睿，你發什麼瘋！」旁邊三個少年立在一旁兒，想幫不敢幫的樣子。
說話間兒還用眼神挑釁的撇著春杏。
李薇看這衣裳料子雖不算太好，做工卻還精緻，樣式也新，春杏的是桃紅的上衣，水色的裙兒，下擺還綉著一簇簇紅黃粉藍的野菊花，很是可愛。李薇的則是一件明綠色的上衣配月黃的裙兒，下擺是稀疏的幾朵火紅的石榴花兒。這顏色配得她倒也滿意。
武睿聞言喜孜孜的笑了。然後又擺著一副恩賜的模樣，回應她的好意，「我二伯剛送來一對小梅花鹿你想要不？」
李薇怕他們再吵將起來，便插話道，「爹，我餓了，咱去吃飯吧。」
武睿看見她們兩個出來，嘿嘿的笑起來，十分開懷的樣子。李薇搖頭，再一次感嘆這孩子的性子無常。
這時吳旭也把肩上搭著的帕子遞過來，李薇接過自顧自的擦起頭臉身上的水來，只是魚水中那股子魚腥味兒熏得簡直要人命。
李海歆不想太過冷落武睿，便與他拉扯些閑話，問他諸如今兒怎麼沒上學，出來這麼久了，不回家，家裡人會不會擔心之類的。
送走第一撥客人，接下來便沒那麼順了，接連來了幾人，有要草魚的，卻嫌她們魚太小，有想要鯽魚的又嫌價兒太高。不過，開張順利，幾人倒沒那麼急惶了，一邊等買主一邊兒說閑話。
便對武睿笑道，「那東西你好好養唄，養大了可能賺大錢呢
旁邊兒那三個少年，立了一會兒，趕快上前去勸架，趁亂把武睿手中的鞭子奪了過去，他暴跳著，端起地上的那水朝幾個潑了過去，被其中一人伸手一擋，連魚帶水登時反了方向，向著李薇和春杏兜頭頭而來，兩人避不及，被水淋個透濕，魚掉到地下，用尾巴拍著地面，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吳旭悄悄問，「梨花後來的這個小少爺是哪家的？」
吳旭要推辭，他又黑了臉兒，便坐著他的馬車，繞著小巷子往品香而去。
春杏氣哼哼的說道，「你等著，等我的胭脂水粉做出來，我就掙這麼些錢給你看！」
武睿本正呆立著，聽見這話，立時跳腳，大眼兒也狠狠的盯著春杏，透著「我幫你打架你還怪我」的惱怒。
便埋下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李薇笑嘻嘻的看了眼春杏，回道，「是鎮上武府的小少爺。先前兒咱爹賣簸箕時認得的。」
她立刻又在心中加了一句，兒子也是黑心肝兒！
武睿大眼兒又瞪了起來，不過卻不再象小時候那般跳腳兒加驚天動地的吼叫了，春杏見他瞪，也瞪過去。兩個人鬥雞般的互瞪了一會兒。武睿突然把頭撇開，哈了聲，笑著，「你不稀罕，我非去買！」
李薇看武睿這樣子，象是不知道年哥兒離開他們家的事兒，便去扯春杏，「四姐，咱還幫旭哥賣魚呢。」
李薇心中厭惡，直想他們快點走，這時，突然頭頂傳來一個調笑的聲音，「喲，這小姑娘長得可真標緻！」
武睿立時惱了，臉色氣得脹紅，大眼瞪著，「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問問怎麼了？！」
為首那少年臉兒沉了沉，卻又笑起來，看看春杏看看吳旭，眼神猥瑣致極，「喲，這小娘子一個口一個旭哥的叫著，他是你情郎呀……」
他哼噥了幾句，也沒明說，可這幾人都聽明白了，許是家裡有什麼不順他心意的事兒，他便跑了出來。
武睿猶自氣得立在那裡胸腔一鼓一鼓的，大眼兒剜著春杏的後背。李薇悄悄與吳旭打了個眼色，讓他去賣魚。武睿這小子一向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不理他，一會兒他自己個兒就消了氣兒。
李海歆略問了問方才發生的事兒，本說好的去給胡掌柜送魚，也不太想去了，便讓吳旭過去，吳旭挑了十條大點的魚，裝在木盆里去，按著李海歆指的方位正準備過去，武睿朝他那車
「你……」春杏抹了把臉上的水，眼睛睜得溜圓，衝著武睿氣呼呼的大聲喊道，「你笨死了！」
吳旭額上有青筋隆起，雖然也知道他們是故意找茬兒，可這錢兒他也不能不交，他自己一個人倒沒什麼，帶著梨花和春杏，萬一起了衝突，傷著哪一個，他可沒辦法交待。
「咦，你說讓我們走就走啊，今兒大爺我還不走了呢。」身後有個小胖子晃過來，一腳踩在吳旭擺在地上的木盆上，指著後面的牛車道，「你們佔了這麼大片地方，再交五文錢來！」
春杏不甘的收回目光，撇了眼圍觀的人群，又看看吳旭，收了怒氣去招呼圍觀看稀罕的人。
春杏看他這樣就有氣兒，把手中帕子扔還給他，「誰稀罕！」
攤主旁邊一人趕忙過去，遞上幾枚大錢兒，那兩個少年便鬆了他的衣襟。示威似的向這邊兒張望了一眼，走過來。
正這時李海歆回來了，一眼瞧見姐妹二人衣衫半濕的狼狽樣兒，趕忙問原因，春杏自然沒好氣兒把武睿當作罪魁禍首，武睿立時不幹，大聲反駁著說幫她打無賴如何如何的。
李薇搖頭，笑嘻嘻的道，「快了。」
李薇豁然抬頭，卻見一個面容白凈長著三角眼的少年，手中拿著把扇子在手中一點點的，滿臉輕挑之色，盯著春杏直看。
今日果然如李海歆所說的那般，趕集的人多得很，而且今年風調雨水，是個豐收的年景，鄉民們糧食打得多，手裡有閑錢兒，花起來也大方一些。將近午時的時候，她們的拉來的魚已賣去三分之二。
再者，雖然武掌柜的性子不錯，武睿性子雖彆扭，也不象是個有壞心思的孩子，可他們家裡那幾個女的，卻真不咋地，下意識也不想與她們有太多的糾葛，剛搖了搖頭，卻聽春杏在一旁邊說道，「梨花不要，我要！」
春杏回頭虎著臉嗆他，「有本事你自己掙這麼個幾錢兒看看？」
旁邊兒一個賣簸箕掃帚的老漢接話說道，「是收攤費的。」說著嘆了口氣兒，與左鄰的人說道，「原來的地保雖也收錢，可一個攤只收一個大錢兒。換了這個張地保呀，一個攤兒至少要五個大錢兒！」
吳旭忙把春杏拉在身後，臉兒沉著，「攤費收過了，你們快走吧！」
武睿抬眼打量吳旭一眼，又看看背著臉生氣的春杏，轉問李薇，「梨
武睿象是等待戰鬥的戰士，得了攻城命令一般，立時扭頭向那四人衝去，卻被急慌下車的武府小廝攔住，哀求，「少爺，不能打架。老爺知道了該不高興！」
李薇眼睛也跟著閃了閃，試探著問他，「方羽說的？」
這時李薇已看見來人，武睿氣勢洶洶的立在馬車前轅上，手中拿的正是趕車小廝的馬鞭。
春杏還要跳腳，李薇忙扯住她，這會兒冷得要死，吳旭才剛賣了二百個錢兒，估計也沒錢給她們買衣裳，反正這小子也算是老相識，穿他身兒衣裳，回頭再還他嘛。
說著叫那車夫小廝過來，從懷裡掏出個小錢袋子扔給他，指了指李薇和春杏，「去比著身兒挑兩件衣服來。」
一語未完突然身後有人暴喝一聲，「閉上你的臭嘴！」
又安撫武睿讓他別跟春杏一般見識。
剛說了幾句，去買衣裳的車夫也回來了，李海歆斥了春杏兩句，謝過武睿，領姐妹二人到後面的小飯館中，與店主說明原由，借了人家的柴房，換上乾淨的衣裳。
李薇剛收了錢放在手中數著，聽他這話，霍然抬頭，他大眼睛里閃著瞭然的光，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旁邊那人看吳旭三個睜大眼睛聽著，也悄悄的說道，「這個張地保家，是鎮上有名的黑心戶，張地保的弟弟開的那個聚得德堂，四里八鄉的，哪個村兒都有幾個被他黑去錢的。」
武睿盯著他手中的那一串錢兒，眼睛閃閃的，說出來的話卻有些不屑一顧，「那麼一大堆魚兒，就換了這麼幾個錢兒？」
春杏笑盈盈的招乎著買主，吳旭在一邊手腳利索的稱魚，有買主要求現殺的，他便在一旁給開膛去鱗，行動也很是利索。
頭臉上的水擦乾，可身上的衣衫皆半濕，中秋的天兒還是很冷滴。武睿大眼斜了斜姐妹二人，頭臉兒望天兒，很彆扭的說道，「我……去給你們買兩身衣裳？」
李薇愣住，看這架式很象前世收佔道費的。
李海歆再次向武睿道謝，又問衣裳多少錢兒，要還給他等等。武睿正笑著的臉兒立時沉了下來。
李薇便給他介紹，「這是我旭哥，是二姐夫。」
眼看天近正午，旁邊的攤主都各自拿出乾糧來吃午飯，李家人早飯吃得早，這會兒也都餓了。正好這時吳旭也回來了，說胡掌柜把魚收下，一共十六斤多點，他收了三百二十個錢兒。
李海歆氣笑了，朝著春杏頭上
隨即一條鞭子破空而來，正抽在那少年頭上，他立時痛呼起來，哇哇大叫著跳轉過身子，「哪個不想活的敢打小爺？！」
李海歆忙打圓場，又瞪春杏，「不許這麼跟武少爺說話！」
姐妹二人換好衣裳，又相互梳了頭，收拾整齊，這才出了那家小店兒。
吳旭見她倆出來，也笑了，「梨花和春杏在一旁玩兒吧，這麼好的衣裳別給弄髒了。」
春杏送走一個買主，回頭剜刺他一眼，「我們家養魚，憑啥得讓你知道？！」
李海歆忙在一邊喝斥春杏，又與武睿說那種金貴的東西，他們不會養，也養不起。
李薇專管收錢，一邊心算著吳旭這趟到底能賣多少。
李薇話音一落，吳旭臉上兒浮上一抹紅色，不過也還是順著她的話，大方的與武睿見禮。
那幾人走到跟前兒，吳旭不待他們說話，便把五個大錢兒奉上，為首的少年笑哈哈的，「你倒是個識趣兒的。」語氣頗些有些輕飄。
武睿象是低頭想了下，才又問道，「我聽說你哥哥中了秀才，他怎麼沒來？」
他一問到年哥兒，李薇便覺要壞事兒，果然，春杏霍然轉頭，氣呼呼的喊了一嗓子，「我哥哥來不來跟你有啥關係？！」
李薇一看這陣式，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拉春杏出來觀戰。這幾個人可見還是忌憚武睿的。
再看春杏也是苦臉兒皺眉的樣子。
李海歆笑著點頭，「嗯，咱和胡掌柜是老生意往來，零頭該抹的就抹，別讓人覺得咱們太小家子氣。」
人一走，武睿瞄了李薇幾個一眼，哼一聲，顯然他又不自起來了。李薇暗笑，這孩子的性子到現在她也分不出他到底是個順毛驢兒，還是逆毛驢兒。
所到之處，有攤主兒紛紛遞上錢兒。春杏第一次見，好奇的問吳旭，「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聽見他問便說，「是我的養的。」
武睿得到和答案，嘿嘿一笑，不點頭也不搖頭，又轉頭去看那盛魚的大木桶，「你們家啥時候養魚了，我咋不知道？」
便搶在春杏發飈之前，笑著道謝，「謝謝你啊睿哥兒。回頭讓我爹還你錢！」
李薇聽到「聚德堂」三個字兒，一下子便想起當年她爹娘帶她去那家醫館看病的那個晚上，果然是黑心肝，弟弟哥哥都黑心肝兒。正想著，旁邊那人又說，「為首那兩個，一個是張地保的兒子，一個就是那張大夫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