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園》第一卷

第128章 方山一行(1)

第一卷

第128章 方山一行(1)

李海歆自來了后,問了兩次內情,他都沒說清楚,如何睡得著,便擺手,讓他帶梨花去休息。
他一見果真是這父女二人,且驚且喜,「李家老爺,五小姐,您們怎麼來了!昨兒少爺還念叨五小姐吶!」
第二日父女在巳時末到了年哥兒幾人的落腳處——一座外形不起眼兒的小宅子。
李薇自冬生走後,在廳中坐著喝了茶水,歇息一會兒。便滿院子走走看看。這宅子從外面看倒是不大,裏面的空間卻不小。後面是個不小的內院,從內院側門穿過去,又有個一畝大小的花園,裏面的花草竟然收拾得也十分整潔,這個時節,大多里月季花,此刻開得正盛。
她搖搖頭,這個她倒不是很確定。因為武睿去過那次之後,便沒再去過她們家,周荻也再沒拿春杏打過趣兒。
突然覺得這樣的他有些陌生,一時竟忘了打招呼。直到年哥兒的聲音傳來,「梨花,在做什麼?」
次日早,李海歆趕著牛車,早早到城門口侯著,等城門開啟放行。李薇坐在牛車上,半眯著眼睛愜意自得,李海歆笑笑,「就那麼高興?」
年哥兒和大山都笑了。
道路雖然有些顛簸,但她的心情極好,一路上興緻頗高的左顧右盼,東瞅西瞄。不過,近七月中旬的天氣,晌午的日頭還十分毒辣,父女二人經過一個小鎮,用了午飯,李海歆擔心曬著她,要歇過午時再上路,李薇笑著搖頭,「沒事呀,爹,咱們快趕路吧,一點都不曬人!」
李薇呷了兩口茶,不覺點頭,茶還不錯,再看室內整潔乾淨,桌上瓜果點心都十分新鮮,想來他們一行在這裏,生活上應該沒受什麼委屈,只是方才冬生隔門的警惕讓她掛心。
七夕過後,李海歆終就不放心年哥兒一行在方山,便與何氏商量過去看看,兩縣之間離得也並不算遠,不過百里之遙。
兩人都笑周濂太客氣,當年的風範一點全無。年哥兒和大山都有些好奇周濂當年有什麼樣的故事,可這二人彷彿有意賣關子,說話一半兒,告辭而去。
李薇暗自給自己鼓了鼓氣,神色如常的挑開帳子,笑道,「好。謝謝年哥兒!爹還在休息?」
李海歆把牛車趕至院中,李薇從車上跳下,登時腳下一陣發麻,她擠眉苦臉兒的扶著一旁的樹桿兒揉腳。
李薇遙遙的應了聲,又說,「娘,你得給備些衣裳啥的吧。早些準備呀!」聲音落地時,她已跑進西廂房了。
李薇訕笑了下,又掙脫他的手去給周濂倒茶。
此時年哥兒一行幾人正在賀府綢緞鋪子對面的茶樓喝茶,除了大山與周濂在坐之外,還另有兩個與周濂年歲差不多的青年男子,幾人圍坐,邊喝茶邊注意著面對綢緞鋪子的動靜。
晚上用過晚飯,何氏一邊收拾包袱,一邊跟李海歆道,「周府下聘禮的日子是十月十八,這回你去方山要不要給周濂透個話兒,讓他回來一趟?」
李薇一覺睡得舒爽,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長吁一聲,乍然換了地方,倒讓她心頭有種新奇的感覺,彷彿前世出去旅遊一般,有股興奮的感覺在心頭左衝右突。
周濂輕笑了笑,拱手道謝,「如此大忙,自然當謝。不過,現在還不宜請二位喝酒吃宴,待事成之後,一定補上!」
冬生將他們領到廳里,泡了茶,上了茶點,匆匆出門兒。
周濂輕笑,「定然是岳父不放心你在這裏,過來看望的。」
掃了眼漏刻,已是申時光景,她一覺睡了足有一個半時辰,難怪有些餓呢。
裏面的人又再問,李海歆忙說明身份,門閂抽動,「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卻是後來跟著年哥兒趕車的冬生。
年哥兒眉頭一挑,有些意外,「進來!」
年哥兒輕笑了下,先謝過周濂,又道,「我原本也沒打算要這鋪子,空不空與我無干!」
進了屋內,氣溫稍涼,李薇強強打起精神,掃視房間,一如在李家村時一般,室內乾淨整潔,擺投極簡,內室窗前是一棵高大銀杏樹,樹冠濃密,在窗前投下一片濃濃綠蔭,又加上床帳是青色紗帳,襯得屋內更顯冷清。
李薇也忙點頭,是很熱呢,忙跟在他身後去了前院兒。
李薇乾笑一聲,心裏倒是想騎的,前世她就膽子奇大,很多女孩子不敢的遊戲,她倒是都敢,而且,策馬狂奔的感覺應該不錯的。不過她還是找了借口,「那個,我沒騎過,會摔的,還是算了。」
用過午飯後,李海歆與那三人仍坐著喝茶敘話兒。李薇起得早加上趕路,又因習慣了午後小休,此時睏倦湧上,頗有些睜不開眼的架式。
李海歆也嘆,只說到了方山看看情況再說。
何氏被她叫得頭痛,看了看在一旁乖乖玩的虎子,點她的額頭,「家裡最小的也比你消停!」
李海歆點頭,「嗯。田裡現在正好沒什麼事兒。」
年哥兒笑了笑,「當然。」
冬生笑道,「五小姐路上累著了吧?!少爺不知道您二位要來,和周家少爺大山哥一道兒出去辦事了。」
外間有細響,隨即門被人輕輕推開,年哥兒嘴角含笑從外面探進半個身子,向著帳子道,「梨花醒了?」
周濂感嘆似的拍下他的肩膀,正要說話,聽見門外有腳步聲響起,便住了口。冬生在門外輕敲了敲門,「少爺,是我!」
年哥兒牽著她的手,唇角含著輕微的笑意,一邊走一邊道,「冬生已去準備你的房間,午休先在我房中歇息。」
李薇坐在寬大的馬車之中,挑開車窗帘,看方山的街景。方山與宜陽的繁華程度相當。便想起替春杏拓展香皂銷量的事兒,便問年哥兒關於方山縣城之中胭脂鋪子的銷量。
她才恍然怔過神來,連忙從長椅上跳將起來,極快搖頭,「啊,沒事兒,玩呢!那個,年哥兒,你的事兒辦完了嗎?」
兩人說著話到了外間。正當門桌上放著一隻銅盆,銅盆里有水浸著青花湯盅,旁邊另有擺了幾碟點心,並洗好的水靈靈的紫葡萄。
李薇看著他彎腰鋪被的背影,心頭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象是……很溫暖的悸動……她猛然扭頭,困意登時消散,胡亂打斷的他的話,催他,「那個,年哥兒,我知道了。你,你去陪爹吧……」
李薇聽見,連忙說道,「爹,我也要去!」
正廳里,李海歆與周濂大山兩個在說著話。大山雖然名義上是賀府的糧鋪夥計,在外面又看似是年哥兒的跟班隨從,實則私下裡,也是與年哥兒平起平坐,並不分主僕的。凡是與年哥兒相熟的人都習慣了如此。現在他正端坐在右側椅子上聽著二人談話,神態沉穩。
年哥兒輕笑,「那快起身吧。外面有井水浸涼的綠豆湯。」
李薇笑笑,兩人能夠及時調整心態,積極應對,倒真的具有成功商人的潛質,至於手段和方法,應該會在日後慢慢摸索積累出來。況且現在制皂的師傅沒找到,武睿答應給找的方子也沒拿到,目前也只能先這樣維持著。
冬生應了聲,年哥兒看看周濂,周濂拍他的肩膀一笑,「放心,這邊的事兒,一切以你說的為準!」
年哥兒一邊替她展開薄被,一邊說道,「這房間背蔭,已入了秋,你記得蓋好被子,以防著涼……」
※※※
李薇點頭,「是啊。」同時又想起周荻的話來,似是也有幾分道理,再想想春杏的神態,似乎也有那麼個意思?!
何氏笑笑,跟春蘭嘮叨她兩句,便去備衣衫鞋襪等物。
說著轉身找出一片香來,用火絨點上,投入到香爐之中,看那煙氣裊裊升起,才轉頭輕笑,「睡吧。這安神香很助睡眠。」
年哥兒笑著點頭,轉身吩咐冬生,「你去酒樓買些好酒好菜來。」
冬生推門進了屋內,隨手掩好門兒,向三人拱手笑,「少爺,周少爺,李家老爺和五小姐來了,現已在住處歇息呢。」
他在前面兒回了幾句,隔著車簾,語音方向又不對,李薇沒聽清楚,從車廂中爬出來,卻見眼前視野開闊,街道兩旁的鋪子,閑閑散散的行人,很是有趣兒,便一手扶著他的胳膊,小心的坐在他身旁,初秋的風貼臉刮過,清爽得很,不由笑道,「還是這兒舒服。」
年哥兒一驚,站起身子,又問了一遍,冬生笑道,「少爺快走吧。李家老爺和五小姐趕了一天半的路,怕是早飯都沒吃,就入了城呢。」
李海歆扣響院門兒,不多時裏面傳來腳步聲,有人隔門警惕的問了句,「找誰?!」
年哥兒頓住手,回身看了看她,復又去鋪薄被,「好,那你休息。」
說著吩咐冬生在家中準備晚飯,並收拾院子,他甩起鞭子趕著馬車出了院子。
接過年哥兒遞來的茶水,笑著道了謝,漱了口,坐下喝湯吃點心。吃到一半兒,突然想起他方才的話,咽下滿口食物,「你剛才說了騎馬?」
樓上幾人神色一松,相神而笑,周濂舉起茶杯向那二人笑道,「我先以茶代酒謝過二位。」
年哥兒點頭,「好。」
李海歆看她精神頭還好,飲了牛,餵了草料,略歇了歇腳,便又趕路。將近天黑時,他們趕到離方山有二十里的小鎮上,父女二人找個客棧住下,早早歇息,準備第二日一早趕到方山。
李海歆忙阻止道,「不用。讓他忙他的事兒吧!我們也不是立時走。」
兩人都擺手,「我們是什麼樣的交情,還要這個謝字?」
年哥兒輕笑著站起身子,「爹,我先送梨花去午休。您若困了,冬生已將客房收拾好了,也去歇息一下。」
誰也沒說話。
李海歆笑罵她一句,讓她用衣衫將頭包了,別被早上的涼風吹得頭痛,甩起鞭子,趕著牛車向方山而去。
李薇點點頭,催他快走。
送走二人,周濂回座,看向年哥兒,輕笑,「綢緞鋪子的問題基本解決了。不過,你這個法子,最終這鋪子拿到,怕也是一個空殼了。
李薇點頭,「是呀,爹,自咱們來到宜陽,我還沒出過遠門呢,憋屈的很!」想了想又順著這話把心中盤了多時的小算盤和盤托出,「爹,咱們新買的那個一百畝的田邊不是有個小莊子嗎?等從方山回來,我要用那個小莊子!」
年哥兒輕笑,「急什麼,給你點了安神香便出去。你不是換了床鋪,不容易入睡么?」
他身著玉色長衫,未系綬帶,烏黑輕軟的發,散在肩頭,立在正午的陽光下,綰髮的碧玉簪子閃著碧瑩瑩的光,唇角輕抿,淡淡笑著。
李海歆眉頭皺起,「方山雖說不遠,趕著牛車也要走上一整天,興許還不到呢。你跟著去湊什麼熱鬧?」
李薇舒展了發麻的腿腳兒,掃過這院子,似是有些年頭了,外牆屋腳的青磚上,石頭的台階根處,有油綠的青苔,有幾棵高大的銀杏樹,初秋利落的陽光從樹隙間灑落下來,倒是有一份沉澱著歲月的悠閑。
今兒他們籌劃了月余的事情順利,再加上李家父女前來,年哥兒大山周濂三個心情都十分舒暢。
年哥兒點頭,「嗯,梨花不想騎么?」
李薇神秘一笑,「反正我就當爹答應了!」
李薇吃飽喝足,年哥兒已將馬車套好,自己牽著韁繩,立在車旁,她笑著走過去就著腳凳上了馬車,「你會趕馬車呀?」
李海歆說周濂行事一向周密,這事兒必定是記著呢,若是他不提起,便提醒他。
年哥兒詫異,「睿哥兒到宜陽讀書?」
李薇與她爹對視,眨了眨眼睛,這……
一邊說著,一邊關了門,閂好,領著父女二人往裡面走。
年哥兒伏身瞧了瞧她離邊緣的距離,看還有半尺遠,放下心來,叮嚀她句,小心坐好,別摔著。
過了好一會兒,綢緞鋪子中走出兩個人來,一送客,一人作別,兩人殷殷客套兩句,有諸如「交貨」「五百匹」等字眼兒傳來。
李薇聽到他的聲音,立時想起自己睡前的小小意淫,不覺暗罵自己,連忙應聲。
又問起春杏賣香皂的事兒來。李薇詳盡的將如何做香皂,如何售賣,如何被武睿發現有人仿製等等都說給他聽。
仿製香皂雖然給春杏的小生意帶來些影響,但並沒有想象的嚴重,春杏和周荻在消沉了兩天後,兩人調整策略,率先打起了價格戰,下決心一定要把仿製的人打倒。
花園與內院相交的牆壁上爬著一叢叢薔薇,就在他身旁不遠處,和著初秋的風輕輕擺動。
李薇點頭,伸手放下帳子,脫鞋上床。房門輕合,她猛然張開緊閉的雙眼,盯著素青色的帳頂,睜著茫然的大眼睛發獃,自己真是……咳咳!
何氏在她身後喊,「要走也是明兒走,你急什麼?」
何氏因這個又憂心,「周濂若回來了,留年哥兒一個人在那邊兒,我還真有些不放心。」
※※※
年哥兒輕輕點頭,過去扯她的手,嘴角含笑,「走吧,正午的時候外面還熱著呢。」
年哥兒搖頭,輕笑,「三姐夫請他去城中喝茶閑逛。」
冬生利落的將架子車推到一旁,並把車上放著的包袱取下來,領著二人向廳中走,「那可不成,您和五小姐來了,這才是大事兒!」
李薇隨手掐了朵開得正艷粉色月季花放在手中把玩著。突然眼睛餘光掃過一抹玉色,轉頭望去,卻是年哥兒。
年哥兒失笑,「好。那你喝些綠豆湯,再用些糕點,下半晌風爽利的很,我帶你去郊外轉轉,這城西有一處小土山,那兒有個廟宇,平時也極為熱鬧,山一側有一處平坦開闊處,最適合策馬狂奔……」
何氏看外面兒日頭也毒,便也不許她去。李薇不依,纏著她娘撒嬌,從飯廳纏到廚房,從廚房纏到廂房,「……我正好去幫四姐探探香皂的銷路嘛,光在咱們縣裡頭賣,能掙幾個錢兒?娘……」
「哦!」李薇應了一聲,趕快下床穿鞋子,對著銅鏡略整了整頭髮。見他眼睛直盯著自己的頭髮看,忙以手護頭,「不算很亂,不需要重新梳!」
再次醒來時,樹影已西斜,周遭靜悄悄的,那隻青花瓷耳爐中,安神香正裊裊的吐著幽香。
城門開啟,李海歆趕著牛車穿過城門洞,這才奇怪的問她,「用那個小莊子幹啥?」
李薇「嗯」了一聲,現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覺,管是哪裡,估摸著把她領到柴房,她也照睡不誤。
李薇登時喜笑顏開,「謝謝娘!我這就去準備!」說完舍了何氏向後院兒跑去。
李薇忙抽出手來,上前給二人見禮,便急著要去偏廳,把何氏給年哥兒收拾的衣衫鞋襪取來給他瞧,年哥兒扯住她,笑道,「不急,等用飯了再看也不遲。你和爹此次來,就多往幾天吧。」
李薇揉著在馬車被墩得麻木的小屁股進了房間,心中哀嘆坐馬車還真是力氣活兒,渾身的骨頭幾乎被顛散了架兒。
李薇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的任他牽著去房間午休。
說著一邊系了牛韁繩,抬頭瞧瞧天色,「您二位先屋裡歇著,我去找少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