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9章 我說了算
蓮花笑意一滯語結一下，看看她的臉色，象是在確認她此刻的心情。李薇眼睛餘光看到她這個動作，心中煩躁嘆息，對老二一家她著實喜歡不起來，哪怕是拿著父母的錯不能怪到孩子之上這之類的話來說服自己，也沒什麼用處。
許氏眉頭一挑，「是青苗那個小丫片子惹你了？」
李薇撥著碗里的粥，點頭。
剛梳了兩下，院中有腳步聲響起，還夾著許氏的詢問聲，「蓮花這是咋了，誰欺負你了，哎呀，娘的乖女兒，是不是丫頭們給你氣受了。」
「站住！」李薇被她的動作弄得火苗立時往上躥，提高音量喝了一聲。
青苗加緊手中的動作。
李薇吐了一口濁氣，坐下，「別管她，快來給我梳頭。」
李薇眉尖皺了一下，挑開床帳，幔子掛起，翻身下床，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去那裡做什麼？」今兒她本是打算去荒地那邊兒看看，有一部分地已開始翻耕綠肥，並下新種子。明兒就是春杏的三日回門兒，她得在家裡等著。
蓮花臉色一沉，將手大力從椅子背上挪開，用力一轉，轉身要走。
許氏看看李王氏老李頭，又看看李家老二和春峰春林兩個，賠著笑道，「大嫂，我們今兒還想跟大哥說件事兒，晚一天回去也成的。」
青苗三兩下梳好一個簡單的髮髻，拿了衣裳給她穿上，不及整好，李薇便匆匆出了房間，一家大都立在穿堂處，蓮花還是一個勁兒的哭。
李薇站起身子道，「莊子里管事兒人手正好。春峰春林兩個若是真看得上那點長工的工錢，就過來吧。荒地那邊的莊子里已蓋好房子了，剛好有住處。」
「……莫非，今兒我爹不應春峰春林兩個來做管事兒，就全是我爹的錯兒，是我爹害得他們沒飯吃不成？」
許氏抿了下耳根碎發，笑道，「這事兒原先也跟大哥大嫂提過，春峰春林大了，現在也懂事了，你們家這麼些地，只靠大哥一人也忙不過來，用外人又不放心的，老二和我便商量著，想讓他們兩個來給大
李薇很無辜的聳聳肩，向何氏道，「娘，我餓了，咱們開飯吧。今兒我還得去田裡瞧瞧。」
蓮花被她的目光看得縮了一下，隨即又大聲道，「三嬸經常讓她去田裡送飯呢，跑一趟值啥？！」
不覺又是一聲冷笑，真是好家教！教出個眼皮子這麼淺的孩子！
聽到蓮花的哭聲，齊齊往院后趕。
李海歆原先還忍耐著，看她愈扯愈遠，猛的一拍桌子，喝道，「你還不去給我去田裡！」
「哎呀。」許氏驚叫了一下，將身子往前一傾，伸長脖子向何氏李海歆求證道，「大哥大嫂，這是真的？那麼些地，只梨花一個人管著？」
李薇眉頭緊收，看向蓮花，嘴唇緊抿著，一聲不吭，雙目直盯她的眼睛。
李薇扭頭看了眼何氏，見她欲說話，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向許氏道，「大嬸兒的好意，我代爹娘心領了。如今這地歸我管了，不用爹娘操勞！」
李薇往椅子一坐，逼視她，「你方才是什麼態度？嗯？！」
一家人回廳中用早飯，蓮花躲在房中不出來，春峰春林媳婦兒便在房間陪她。何氏便叫黃大娘把早飯給她們送到房間里吃。
李薇深吸一口氣，懶得再應酬她，徑直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想去四姐鋪子里搜刮些胭脂水粉么？！一不遂你的願，你就甩臉子，說句不好聽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甩臉子？」
蓮花瞪了牡丹一眼，轉向李薇道，「梨花姐，吃過早飯咱們去胭脂鋪子看看吧。」
李薇趕在李海歆開口前，搶先說話道，「莊子里的事兒，我爹早交給我了，現在我說了才算！再者……」
站起身子，不耐煩的道，「你先出去，我換衣裳。」
許氏又是訕訕一笑，「梨花，大嬸兒不是那意思。大嬸兒是說，用自己家人不是更放心么？」
老二一家從此要與他們劃清界線！
蓮花眼睛眨了又眨，突然嘴一咧，「哇」的一聲，大哭著轉身跑出房間。臨出門時還往
何氏和李薇同時抬頭，看向許氏。
青苗看她臉色不善，也不敢多問，忙上前給她梳起頭來。
李薇目光不善的轉向他，「大叔這麼些年幫過我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的要回報？」
蓮花立刻轉頭向牡丹道，「你去！快點，我看見她在前面給嬤嬤裝車呢。」牡丹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說著轉向李王氏輕笑道，「嬤嬤，我們家大房子住著大馬車侍候著，使奴喚婢的，可是我爹娘雙手掙來的，有什麼可讓人看笑話的？爹娘該理直氣壯才是！李家村那魚塘當時留下時，可是我二姐夫侍弄好的，現下是個什麼樣子了？春峰春林若是好好養著那魚塘，一年少說是三十吊錢進項，還誤不了在家種地。退一步說，李家村的河沿荒地雖然開不出大塊來，零零碎碎開個二三十畝，還是能開出來的。有那麼些，再加上肯下力，哪裡有沒活路這一說？」
又一個清晨到來，李薇被院中的說話聲音吵醒，揉揉略微有些發澀的眼眀，坐起身子，叫青苗。
何氏道，「沒事兒。吃飯吧，吃完飯你們還要趕回李家村呢，日頭一高，大人小孩便該受罪了。」
抬頭掃過坐在上首的老李頭李王氏。
李薇嘴角輕扯了一下，原來她是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並非無心之過。再想想她嚷著要去春杏的鋪子里，想來，也是打著到鋪子，好搜刮一些胭脂水粉的主意吧。
說著轉向許氏，「當年沒分家的時候，大嬸兒除了欺負我娘，還做過什麼讓我們對你感恩戴德的事兒？」
李薇坐下梳頭，一邊道，「你們吃過早飯便要回去了，哪裡有時間去看？！」
何氏在前院指揮著丫頭們給這三家裝車，有為春杏出嫁置辦的點心、肉類，也有昨兒去新買的點心，並各家給了兩匹布。李海歆則在廳中陪著老李頭兩口子，李家老二和李家老三一家說著話。
等兩人走過穿堂，青苗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老爺剛才發了火，
李薇放了筷子，輕笑，「鍾明鍾亮兩兄弟再正直不過。而且，我也沒大嬸兒說的那麼笨，會讓人騙了去。」
李薇搖頭，伸開雙臂，做了個胸部擴張動作，回頭笑道，「也許吧！」事實上她很篤定李海歆不會真的責怪她。但是方才的怒火估摸著也是真的，畢竟那些人是他的娘，他的兄弟。
「罷罷罷。」老家老二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子，憤憤的道，「我還真有臉，讓侄女教訓我一回！」
蓮花愈哭愈大聲，李海歆皺著眉頭喝她，「好了，你少說一句！」
春峰春林家兩妯娌昨兒夜裡歇在春杏房間里，聽見動靜也一齊出來。
「有的，有的！」蓮花又急切的道，「我娘說還有事兒要和大伯大伯娘說，今兒不回去了呢，等明兒春杏姐回過門兒，我們再回去！」
李薇一邊整衣衫，緩步到蓮花身邊，聲音不大不小的將方才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兒。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一大早上叫得甜，原是想哄我帶你去四姐的鋪子里，好任你拿四姐的東西。我不過使你替我叫一下青苗，你就去攀扯牡丹，你多大，她多大？我一句不中聽的話還沒說呢，你便跟我甩臉子。我是還要再問你，你有什麼資格跟我甩臉子？嗯？你憑什麼認為，你想要的，我就得滿足你！不滿足你便覺得委屈？是我欠你？還是四姐欠你？！」
李薇笑了下，又看了看立在自己身後的蓮花，心說，自己討厭這一家人，真不是自己的錯，光在接人待物上，蓮花這麼大了，比牡丹還不如。
春杏的親事了了，這一行人今兒也要回去了。權當是看著她爹的面子吧！再者，多少送些稀罕的東西，也好讓李王氏回到李家村后，能出去說嘴顯擺，不至於說她娘的壞話。
李薇覺得這話從李王氏嘴裏吐出來，分外可笑，一個憋不住，「撲哧」了一下，李王氏的臉兒又黑了幾分，李海歆也瞪她。
牡丹從院中進來，立在廳中，怯生生的看向
牡丹走到裡間兒門口，扶著門框停下，搖頭，聲音細細的，「我娘說，我不能隨便進梨花姐的房間。」
青苗匆匆進了房間，「五小姐，蓮花怎麼了？」
李海歆黑著臉兒又一拍桌，震得盤兒碗兒都跳將起來，李薇偷偷的瞄了她娘一眼，何氏面色平靜，眼中卻閃著一絲笑意，她心頭安定，飛快的出了正廳。
李薇斜了一眼許氏身上的衣裳和蓮花身上的，以及她兩個兒媳身上的，這些可都是姐姐們和她的舊衣裳，何氏給她們婆媳母女一人兩身，一點都不知道感恩吶。下回若再有這樣事兒，寧可都賞了丫頭們穿！
李薇忙點了下頭，轉身往外走，走到廳門口，又回頭，「爹，莊子里現在可是我說了算！」
老李頭咳了一聲。李王氏便向李海歆道，「春峰春林也是沒什麼門路求到你這個大伯子這裏了。你總不能自己大宅住著使奴喚婢的，讓侄子們的日子過不下去，讓人家看笑話！」
李薇雖然拿帕子塞了耳朵，卻也並非聽不見，聽到「青苗」兩字，一下子惱了，衝著窗子喊道，「關青苗什麼事，是我惹她哭了！」
蓮花眼睛一翻，不甘心的哼哼道，「沒什麼？！」
蓮花聽見她的叫聲，興沖沖的跑進來，一頭扎進她的卧房，興奮的說道，「梨花姐，今兒帶我去春杏姐的鋪子看看好不好？」
李薇梳通頭髮，向她道，「你先替我去找青苗來。」
李薇挑眉看向她，看她眼中一片篤定，並閃著熱切的光，這話象是真的。轉頭對著銅鏡一邊梳頭，一邊思索著許氏有何事要跟爹娘說。
許氏被李薇一番話臊得通紅，重重的拍蓮花一下，「還不快來！」
李薇冷哼一聲，伸手拿帕子堵了耳朵，催青苗，「快梳！」
蓮花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臉色陰沉沉的，方才還笑意盈盈的眼睛，此刻憤怒的盯著她。
李王氏氣呼呼的瞪著她。李薇也不甘示弱，回視過去。李王氏不過才
李王氏臉沉著喝斥蓮花，「別哭了！」又斜了眼何氏，轉向李薇道，「什麼誰欠誰的，什麼資格不資格的，你們是親堂姐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不行，不行，不行！」許氏連連搖手，「這可不行，若是梨花管著，她兩個哥哥更得幫忙。她這麼小的年紀，被那管事的騙了，可不是好玩的。你們家那管事兒的還是兩兄弟，兩人萬一串通一氣，可是要吃大虧的。」
李薇往了嘴，立在一旁冷眼看著老二這一家子。
說著，又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淡淡一笑，「我可是從小被我娘用饃饃糊喂大的！聽我娘說，還差點餓死了呢！」
蓮花臉上的笑意立時僵住，停了好一會兒，不甘心的問道，「梨花姐，不能帶我去看看么，我長這麼大還沒進過胭脂鋪子呢。」
許氏訕訕的笑道，「梨花，你別和蓮花一般見識，這個死丫頭平時在家裡就是個窩裡橫。」
李薇擺擺手，打斷她的話，「今兒我沒空兒。香皂你喜歡的話，一會叫麥穗去鋪子里買一些，給你和牡丹還有你嫂子一人帶些回家。」
何氏往李海歆那邊兒看了一眼，點頭，輕描淡寫的道，「嗯，是梨花管著。能管過來！春峰春林現在有家有口，田裡雇的長工，工錢可不高。讓他們尋別的門路吧，多掙些錢好養家。」
不過，她還是抬手揉了揉自己因睡意而有些微覺的臉，擠出一絲笑容來。
蓮花坐在穿堂處台階之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著李薇的房間。
蓮花彷彿受了鼓舞，語調又歡快起來，急切的道，「聽我娘說，春杏姐鋪子里賣好多胭脂水粉還有各式各樣的香皂，比家裡往常用的鹼皂好得多……」
走到後院時，看見春峰春林家抱著孩子在春杏房門兒口曬太陽，向她們打個招呼，剛自責一下，也許該給春峰春林留些臉面，便聽見春杏房間里傳來蓮花的轉哼，登時將她的小小內疚打消與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