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86章 通力合作
象他這種小官兒，不比縣尊大人，已有了即定的陣營，他正處於無門無路無陣營狀態，在不防礙縣尊大人的前提下，幫他們一把，也算是為了自己多找個門路，何況賀永年幾個的要求也並不過份。因而請動他倒也沒費吳旭什麼口舌。
秋生笑起來，插話道，「賀二少爺，我看還是我去吧！」
春杏喝了口茶，「這不是閑聊么。武睿這些天忙得在一個院子也見不著他的人，年哥兒到底在做些什麼？」
在院中無事可做，兩人自然又說起各自的生意規劃來，李薇自然不必說，大大向春杏顯擺了她在田間發現的百十粒疑似新品種的麥子，吹噓著將能如何如何高產，春杏不服氣之餘，也說起自己的新盤算來，「梨花，你說，我也到安吉開鋪子怎麼樣？」
賀永年點頭，「這倒也是！如今聖上病重，將來一旦新君即位，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誰受重用，誰倒霉都未為可知。現在需儘力少給他們添些麻煩！」
賀永年想了想，「這是去衙門的方向？」
目送這位年輕的主薄大人離去，賀永年低頭聞了下自己的依然留存著濃濃中藥味兒的衣衫，不動聲色的向大山道，「走吧，我們前麵茶樓敘話。」
回到望遠之後，那幾人果然未回，想必這事兒做起來也不那麼容易。午睡起來，幾人仍然未回，李薇略在心頭過了一下這事兒，便拉著春杏去了街上。望遠縣城與宜陽大小相當，繁華程度相當，只是略微乾淨了些。
大山道，「旭哥，這幫閑漢棍子把戲多著呢。咱們也正好去衙門看看年哥兒舅舅。」
李薇與春杏兩人用過晚飯，有一搭沒一搭在屋中閑聊，兼等那群人歸來。不知不覺夜已深，春杏看著即將燃盡的蠟燭，嘆了一聲，「你說他們今天晚上能不能把事兒辦成？」
邊上早有幾輛專門拉魚的車輛在等著，這些都是吳旭表哥在望遠縣及周邊尋找到的大客戶。
這日入夜之後，兩更鼓點敲過，潘府偏門悄悄開啟，早就盯在暗處的大山與秋生立時來了精神，「終於沉不住氣了。」
武睿急急從他身後追上來，「你真去過啊？」
楊主薄打著哈哈一笑，「二少爺此話差異，潘府是咱們望遠縣的鄉紳大戶，斷不會行此……之事，今兒來，也是賀二少爺心中過意不去，想親自登門謝罪。另外也與你們府上淡淡這私下了結之事。至於本官，只是個牽線之人而已……」
大山用胳膊拐他一下，「沒那閑工夫猜，做事啦，早辦完早了。」
李薇立在廊子下，望著遠處衝天的火光感嘆了好一會兒，也轉身進了屋子。
賀永年穩步向前，點頭，「去過。」轉頭，見武睿一副見鬼的模樣，失笑，「只是去過而已！」
秋生笑道，「二少爺，我們現在去哪裡？」
大山和秋生在一旁吃吃的笑起來。賀永年也無奈一笑。
李薇
賀永年點頭，反正此來也並非真的要見他。遂改去縣牢房，探望佟維安。留大山秋生在外面守著，他和吳旭武睿三人進去。
聽吳旭表哥說，現在出塘的大多還是之前野生半大魚苗，自吳旭接手后投放的魚苗，至今才長成一斤左右，現下不急著用錢，自然是要養足。
正說著，窗外驟然明亮起來，她立刻從內室轉出來，挑簾往外看，西南方向有大片火光明亮，隱隱還能看到黑煙騰空翻滾！
賀永年輕輕一笑，「也許不是因為咱們換的院子，秋生可說了，潘大少爺是個流連歡場耐不住寂寞的人，從舅舅出事到現在，他在家中也憋了有十來天了吧。」
賀永年輕笑，「怎麼？去不得？」
到了衙門，賀永年搬出他的一直沒怎麼用過的舉人身份，說是求見孫縣令。大山在一旁機警的給守門衙役各塞上一塊銀子。
一車人輕笑起來。
想了想又道，「即便不在安吉開鋪子，單把坊子搬到那邊兒去，安吉離周邊幾個縣都近呢。」
賀永年自是明白他的心態，也不多留，出牢房后。大山便說剛才跟著的兩人在衙門口盯了一會兒，已走了。
向屋內笑道，「四姐，你真是鐵口直斷，算得真准！」
正對著巷子口的院中，吳旭與賀永年、武睿三個也瞧見這輛馬車，車上掛著一隻無標識燈籠，趁著微弱的光，強強能辨認出，坐在車夫一側的正是潘府的管家。
吳旭大力搖頭，「沒有！我見天兒忙不完的活兒，可不象他們！」
佟維安應了聲，因有吳旭武睿在，覺得格外不自在，強強與三人說了幾句話，便催他們回去。
武睿一個轉身攔到賀永年身前，「年哥兒，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去過那些地方？」
武睿一把推開他，氣急敗壞的道，「誰稀罕去！」
賀永年一掌拍在武睿肩頭，「你現在想去也去不得了。咱們去忙別的吧！」
拋開這些想法，李薇專註的和春杏玩樂起來。一行人在天荒湖那玩到近午時，草草用了午飯，便動身回縣城。
賀永年便向吳旭道，「這幾天，還得麻煩二姐夫找個得力的人手，先照看著。」
養魚的收益不錯，可是更好的運輸方法沒有，也限制了吳旭下一步的發展。
但僅僅是野生魚，也足以讓李薇和春杏咋舌，望著那被緩緩拉出水面的魚網子里，水花四濺，魚鱗反射著太陽的光芒，道道銀光閃過，晃了兩人的眼睛。
春杏描了一眼，點頭，「是。準是他們乾的！好了，不管了，我要先睡了！提心弔膽的，真受罪！」
大山抬頭一笑，「還真有！」
武睿眉頭一擰，「他們？你是說大姐夫三姐夫也去過？」
春杏咕噥
潘二少爺神色一凜，下意識轉頭，轉至一半兒停下，猛然衝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的道，「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打量我潘府的人好欺負，來看我們的笑話？滾出去！」
賀永年輕笑起來，「變聰明了！小舅舅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我們都學著些吧！」
武睿看他笑得奇怪，擰著眉毛，「你怎麼了？」
賀永年偏頭看他，嘴角微揚。武睿眉頭一擰，「你還笑！」
吳旭在一旁只笑不出聲。直到上了馬車，武睿突然扭向他，「二姐夫，你去過沒？」
秋生應了一聲，直到那馬車出了巷子，兩人才從暗處走出來，各自分工，「我從後面盯著，你們從另一條巷子圍截。」
吳旭在一旁失笑，「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呢，年哥兒，方才可真聽到里床裏面有動靜？」
李薇取笑春杏，「是誰說不管不問的。」
李薇搖頭一笑，「是你不讓問的，我哪裡知道？」
看著武睿震驚的神色，賀永年拍他肩，「走吧。這隻是未雨綢繆罷了。咱們這一大家子沒什麼根基，所以需格外小心！」
賀永年輕笑了下，「是，我在嚇唬你呢！不過，小心總沒錯兒！」
事實上李薇猜得不錯，這幾日賀永年一邊營造出四處籌錢的假象，一邊不斷以談價碼為由去潘府，擾得潘府整府不安生。
吳旭則坐在一旁仍是不出聲。一直以來他自知眼界不如其它幾位，所以每每談到這種事情，他從不發言，反而是默默的聽著，默默的消化，默默的吸收著其中有用的東西，一直到他弄明白透徹為止。
賀永年微搖了搖頭，「先不說這個。你看看可有人跟著？」
那包頭小廝應了一聲，溜出潘府大門，快速轉至賀永年馬車消失的街道上。
大山一愣，猛然一拍額頭，失笑，「一時竟忘這潘府在望遠的身份了。」即是幫閑頭子，眼線定然不少，早些年他和柱子陪著賀永年在宜陽可是沒少玩這種把戲。
佟維安與佟富兩個已換上了乾淨的衣衫，頭臉乾淨，這倒讓賀永年放心了些，安撫他道，「舅舅莫焦心，再過幾日事情便能了了。」
說著頭臉望天，重重哼了一聲，「這些銀子可不是訛詐你們的，是給我大哥瞧病的錢！若我大哥真有個三長兩短，莫說三萬兩，便是十萬兩，花得我潘府傾家蕩產，我也要那佟維安拿命嘗還……」
接下來的兩三日，賀永年幾人一直很忙，早出晚歸，卻不讓李薇和春杏再出門兒，春杏倒也無所謂，經過那天的閑逛之後，望遠縣單從商業上來講對她也沒有什麼吸引力，離宜陽又遠，也照看不過來，她打消了念頭。
趁著車子拐彎，風將車簾吹起時，大山迅速從窗口處向外描了一眼
就在李薇和春杏在天荒湖旁興緻餑餑的看撒網撈魚時，賀永年那邊由吳旭陪著請望遠縣的主薄大人陪同前往潘府。
※※※
潘家二少爺自這一行人進來，便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們，為首之人不過是個文弱書生裝扮，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一股唯唯諾諾之氣，身後兩三個隨從皆是垂首低頭，大氣不敢出的模樣的。
春杏甩了個背影給她，徑直進了裡間。
他正說的起勁兒，賀永年已不知何時，移步到床側，正伸手去挑床帷子，他一個閃身過去，將他推開，怒喝，「你做什麼？」
雖然，由楊主薄陪同著，這次賀永年幾人依舊沒有見到潘大少爺，不過卻進了那間中藥味兒濃重到刺鼻的所謂「病房」。
李薇一笑，「大姐夫的關係已經起作用了呀，若不是有大姐夫這層關係，楊主薄能那麼痛快答應配合年哥兒演這場戲？」
賀永年輕點頭，問他可是帶夠了銀子，秋生拍拍胸口，一笑，匆匆向外走，大山也說要去潘府盯梢，和秋生一道走了。
特別是秋生！李薇暗中一嘆，周濂可真是個危險的傢伙，初見秋生時，也只是個單純的趕車小夥計而已，現在都能被他調教得這麼……鬼氣！
楊主薄連忙在中間調停，又責怪賀永年太過魯莽，潘二少爺依然盛怒，一連聲嚷著送客。將眾人連推帶搡趕了出來。
而這種反應，在武睿眼中變成了早已料到並且猜透的神情，便也住了嘴。默默想著賀永年的話。
李薇看著那邊的火光愈來愈大，不多會兒西北方向似是也有火光，忙拉春杏，「四姐，你看那邊兒是不是也起火了？」
賀永年輕笑起來，眼睛望著外面的濃墨般的夜色，「睿哥兒，《左傳》上說，『君以此興，必以此亡』。小舅舅入仕途是邱大人一手提撥的，誰敢說兩人沒關係？邱大人是桂相門生，一直受桂相重用，聽說他即將調往京城，下一個官位有可能是正三品。這麼順下來……睿哥兒，小舅舅是誰的人？大姐夫又是誰的人？桂相現在是權勢遮天，正所謂泰極生否……不得不防！我們能做的只是少一事再少一事，以期將來一旦有這麼一天，被人抓的把柄會少一些。」
賀永年錯開他的手臂，邊走邊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燦爛的秋陽，笑道，「這可怎麼辦？我十四歲便去過了！奇怪，方羽沒帶你去過？我可是在那種地方見過他的？」
武睿擰眉，「小舅舅和大姐夫又沒結黨，還都是小官兒，便是新君登基又能礙著他們什麼事兒？」
吳旭點頭，武睿擰眉道，「怎麼，他們的手還能伸到縣牢房之中不成？」
賀永年一笑，楊主薄也不追問，推說衙門有事，匆匆與幾人分手。
床
賀永年眉尖一挑，輕輕吐出幾個字，「魚死網破！」
武睿與他並肩而行，好一會兒才道，「梨花知道不生氣才怪！」
賀永年回頭，目視前方，慢悠悠的道，「梨花會理解的。」那個時候只是為了自保順了大夫人的意而已。
※※※
吳旭更大力搖頭，「我什麼也沒說！」
兩人邊逛邊找些當地的小吃，倒也極自在。
賀永年笑著搖頭，拍他的肩膀，「沒事，走了！」
這位楊主薄到望遠縣已有多年未升遷，何文軒儘管官兒不大，卻是有些背景，另外有個穩穩中立，卻又及有影響力的岳父老泰山，為官之人若是看不出這個孟大儒士的份量有多重，那可算是白活了。
武睿受驚將他大力推開，粗眉皺起，嫌惡的道，「你在外面還去那種地方？！」
心中早有輕視之意，這會兒便冷哼一聲，「謝罪有何用？自古殺人嘗命，欠債還錢，我大哥現在人事不知，單憑參湯吊著一口氣兒。昨兒已與你們說清楚了，今兒再與你們說一遍，子時之前備三萬兩銀子來，子時送不到，明兒便是四萬兩！」
吳旭此時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拍武睿的肩膀，「行了，這個事兒過了今天再想。再者，年哥兒是嚇唬你呢，他就是個壞到底壞坯子！」
※※※
賀永年被他推了一個趔趄，撞上身後博古架，一隻青瓷花瓶跌落，他手忙腳亂的接住，一副被驚嚇的模樣，指向床幔，「好象……床上的人醒了！」
武睿極度不喜的瞪了他一眼。吳旭笑起來，「行了。管他是為什麼出來的，咱們早辦完事兒早了。潘府的人可不傻，你裝幾天還行，若是被他們看穿了，少不得要走走小舅舅和大姐夫的路子才能解決。」
「不過……應該快忙完了吧？！」這兩三日來，他們是累得不輕，但神色還好，隱隱透著大事將成的興奮。
不過，眼下來說，對吳旭已夠足了。只有發展——穩固——再發展，這樣的根基才夠紮實牢固。
大山這才問賀永年，「年哥兒，要不我帶人去潘府外守著？」
不多時報信的衙役回來，「孫大人這會兒正見客，你們先回去吧。大人已知你們是為了佟維安的事兒來的。」
馬車悄悄融入濃重夜色之中，一路向北而去。秋生低低一笑，「你猜，他們是會去那姘頭那裡，還是城北別院？」
其中一人眉開眼笑的進去報信兒。
在車上，春杏向李薇說著她的計劃，「下午若他們還不回來，你陪我去街上走走，看看這邊的鋪子。」
一出潘府門，楊主薄便低聲向賀永年笑道，「賀二少爺可探得想要的讀訊息？」
過了會兒，秋生問道，「二少爺，那咱們現在
武睿驚奇的小聲道，「還真被你猜對了。他們真受不住換院子了！」
大山點頭，幾人上了馬車，快速消失在潘家門前。而當他們的馬車拐入另一道街道時，潘府的大門悄然開啟，潘府管家從身後招出一名小廝來，「去，跟過去瞧瞧他們都在做些什麼。」
主薄一職不過是一縣之內的第三把手，俗話說「一縣二丞三主薄四老典」。他在普通老百姓眼中還有些份量，至於那些鄉紳富戶，他們更願意把結交穩坐頭一把交椅的縣尊大人。不過，若真是碰上了，也絕對不會故意怠慢他，給自己找不自在。
武睿還要說，吳旭已連連搖頭失笑，「行，我知道了，這兩日讓我表哥盯著。」
又轉頭向武睿道，「睿哥兒，明兒起你莫與他一起了。他可是壞坯子！」
三人輕巧的從臨時阻賃的小院中出來，上了馬車，武睿還沉浸在方才賀永年說的話中，半晌，低聲咕噥，「當官兒真不好！」
武睿愣了下，「他們不過求財罷了，向你舅舅動手，能得什麼好處？」
前面趕車的小廝應了聲。他微一點頭，「那就去衙門吧，我們方才裝的樣子也只能是去衙門了，去旁的地方，可不是讓人起疑心？」
賀永年一把攬過武睿的肩膀，臉上掛著一抹調侃之意，「楊主薄說潘大少爺在這望遠縣的翠香樓里有個相好的，不若你和我走一趟去探探？」
過了一會兒又道，「年哥兒，我覺得你說得不對。小舅舅的岳父大人是當朝大儒士，朝野之中，兩黨皆有他的學生，怎麼會輕易倒霉受牽連？」
李薇也知道春杏這樣的生意，只屯在一個地方不行，想要做好，想要有多多的進項，必須得有多多的鋪子，想了一會兒便道，「你先跟睿哥兒商量一下唄，聽聽他的意見。」
賀永年輕笑搖頭，「沒有！」
春杏眉尖一挑，低聲罵了周荻一句鬼丫頭，佔了便宜先機等等。
賀永年斜了他一眼，輕嘆，「牢房之中殺人可是最方便的。」
武睿瞪他，「當然去不得！」
漁民們喊著響亮整齊的號子，將打撈上來的魚傾倒入船中，再接著下網，一網又一網的撈起，大船在湖上面移動了五六個地點之後，終於收了網子，緩緩向岸邊駛去。
李薇斜了春杏一眼，想問她望遠縣貌似很亂，真的決定要在這邊兒開鋪子？春杏的鋪子開在宜陽，說沒借趙昱森的光，那是假的，最起碼，象這樣亂七八糟的事兒她是遇不到，那些幫閑漢子小混混們也不敢去打她的主意。
春杏跟著出來，引頸而望，又笑，「這下好了，明兒咱們便回去。在這裏無聊得要死！」
可轉念一想，自己的想法似乎過於保守了。習慣了做個法治社會的乖寶寶，她的觀念一如何氏李海歆一般，老陳舊！便應承下來。
李薇一頓，「安吉好是好。不過有小荻姐姐的鋪子在那裡？你再搬去，可不是和她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