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08章 塵埃落定
兩人一道走到前面的岔口，便分了手。她回院子，他去賀蕭的書房。
賀永年點頭，「嗯。」
賀永年彎腰將她抄起，笑道，「好。不過，不許再叫嬸嬸，你應該叫娘才是。」
最後一步是要應付他們的詰難盤問，雖然不太愉快，總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吧。
李薇搖頭，「不要，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自是要陪著你！」
賀永年微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只是問了問安吉的情況，以及大少爺與哪些人打過交道。正好他也在，便不須我細說，只權當是陪坐著。」
雖然沒有明說，李薇卻能感應到，他是想就此打住了。
李薇舒了一口氣兒。那個酒樓是她出過點子，他出力一點一點做起來了，給了旁人自然不甘心。
直到三四日後賀夫人一行回來，賀府已是紛亂一團的爛攤子。
將幾個丫頭都遣了出去，才拉著他急切的問道，「如何？他有沒有同意？」
又是中元節將至，十五年後，此時再去見佟氏，終可以坦然一些了吧。
他一身寬大青衫，襯得人格外清瘦。李薇嘴角含笑，望著來人青衫墨發，步履輕盈，不覺唇角微挑。自五月一別，又是兩個多月未見，沒成親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噬骨的想念著一個人。而此時，卻是心神激蕩，內心歡喜。若非不合時宜，她早就飛奔著撲了過去。
李薇點頭，突然頗有些疲憊之感。懶懶的倚在長塌之上，望著黃昏時候的天空發獃。
李薇大張了胳膊，笑嘻嘻仰著頭，「你抱我進去睡！」
賀夫人
「一天。」賀永年低聲回道，眼睛在她臉上轉了幾圈兒，又道，「你先回院中，我去老爺院中看看。」
李薇點頭，有很多事情很想問，但卻突然又覺得沒什麼必要了。對於他而言，結局是最重要的，想必他也不願再重複一遍他做過那些事。
賀永年拍她的手，「無妨。早年我回來時，已聽過不少了。」
李薇點頭，將梳好的頭髮拿一根發束了，才從他身後探過頭來，笑道，「是呀，他們吃了這麼大的虧，自然懷恨在心，但凡能想到的人，總會想一遍兒的。肯定會問到你頭上。」
話音剛落，洗漱間房門已開。賀永年眼睛含笑，卻毫不客氣的將手中半濕的帕子塞到她手中，「好。」
賀永年挑眉，「此主意甚好！」
說著將擰好的帕子展開，走到他跟前兒，順著濃淡相宜的眉頭擦起，然後是長長的睫毛，消瘦的雙頰，挺括的鼻樑，微薄的雙唇。再洗了帕子，又重新擦過一遍，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口，笑道，「好啦，現在該給賀二少爺更衣了。」
李薇又問，「那他們沒懷疑到你？」
賀永年輕笑，「再過兩日，我將兩個鋪子帳目理清，
賀永年起身，將她抱起，「好，我們休息了。」
草草用了晚飯，依舊坐在塌子上等他，直到一更鼓點敲過，院門才響，緊接著聽見丫頭的聲音，「二少爺可用過晚飯了？」
送他到院門口兒，笑問，「把該讓的讓出去，換我們出府另居，你說如何？」
「暫時沒有。不過，終會想到的。梨花是擔心我受他們言語上的詰難么？」
歡喜的拉著他道，「這下好了，終於塵埃落定了。你從此也不許再想這些事兒。雖然鋪子還了他們，但是還了債之後，基本也等於一個空殼子了。所以，事情完結之後，我們回李家村拜拜佟嬸嬸，然後，我們到安吉去。對了，我們也把二姐和三姐勾過去如何？四姐也早先到安吉那邊發展，等她生了寶寶之後，我們趁機也把他們勾過去，一大家子從此相互照應，和樂美美的……」
※※※
在二門處接到賀夫人一行，李薇一愣，賀夫人彷彿這一去不是三個多月，而是三年，或者更久。原先因保養得益而顯得比何氏略年輕的臉兒，現下已憔悴不堪，身子里象是被人抽去了精氣神兒，老態畢顯。
李薇手頓了一下，又接著梳，笑道，「我也不知道。老爺與你說了什麼？」
李薇一想，也是，那會兒他還是孩子，又與賀蕭說過佟氏猝然而亡的內情，賀夫人當時定然沒什麼好話，沒什麼好臉色！
過了不多大會兒，麥穗回來，回道
李薇心想，這議事，大約是要議眼下這些生意夥伴債主們的銀子如何嘗還的問題吧。
三日後，賀永年帶著大山風塵僕僕的回來。李薇聽到信兒迎出去時，他已進了二門兒，自己便住了腳，等他著走過來。
李薇愣了下，想了半晌也沒想出他熟識之人哪個姓關的。賀永年看她這迷糊樣子，湊近她耳邊輕笑，「原來梨花不知姥娘的姓氏！」
賀永年輕笑，「那個可不是我的，東家姓關！」
李薇聽得這樣的結果，心頭一松。心知實情並非如他說的這般容易，卻故意笑道，「家財你已提前拿走了，自是不能再要了！」又興奮的追問，「我們什麼時候走？先前兒不敢與你說，現在說了也無妨，這個府里，我是一天兒也呆不下去了！」
賀永年又是一怔，隨即彎腰將她抱起，往次間走，邊輕笑，「梨花重了。」
李薇從長塌上跳下來，剛迎到正房門口，賀永年已挑簾進來。見了她一愣，隨即輕笑，「怎麼還不睡？」
李薇呵呵笑著，將他的外衫掛在一旁，替他解了髮髻，把他往一旁的洗簌間里推，「好，我在此間侍候，你快去洗吧。」
賀永年低沉的笑起來。李薇從他懷中直起身子，伸手解了他腰間綬帶，將略帶些塵土氣息的外衫脫下，一股微微的汗味兒瀰漫開來，她微糾結了一下，笑道，「賀二少爺，要不要小女子侍候你沐浴？」
如此也好，賀府經過這一次事件，已
聽到裏面水聲停了，她立刻換上笑顏，順手取了掛在一旁的大帕子，向裏面喊道，「出來我替你擦頭髮。」
突然她又想到一個問題，「安吉你那酒樓，他們沒說要回？」
他的頭髮與記憶中的一樣輕軟，李薇擦得很認真，動作很輕柔。終於將頭髮擦了半干，在她輕柔的梳著頭髮時，賀永年在前面笑道，「梨花今兒是怎麼了？」
李薇將下巴放在他的頸窩處，一手把玩著他烏黑的頭髮，輕笑，「我自己想做呀，我聽人說，男子們都喜歡溫柔似水的女子，我在討你的歡心呢。」
安吉那邊兒留了人等著報官的結果，但是這邊兒的事卻拖不得。賀夫人回到家的當日，賀蕭的身子好了些，午飯過後，梅香院有丫頭來傳話，說賀蕭他到正房議事。
已是傍晚時分，夕陽晚照，光線透過蔥綠樹葉，打在他的身上，在地上劃下一道道金黃光影。
「用過了！」是刻意壓低的聲音。想必是以為自己睡了。
李薇吐吐舌頭，「是，夫君！」
賀永年一笑，「兩個鋪子呢，如何會不同意？再有賀家家財從此我不分半分，她們沒理由還不同意？在這府里，我也不過是個多餘的人罷了，從此不他們眼前礙眼，自是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薇眼睛眨了幾眨，她還真不知姥娘的姓氏，誰沒事兒會去特特的問那個！又笑了起來，「你早防著呢？」
賀永年輕笑了笑，將門關上。李薇靠洗簌間門口兒，臉上的笑意暗了
李薇目送他拐入前往賀蕭院中的巷子，又立了好一會兒，才迴轉。進了屋中，心神不寧，便找出他昨兒換下的衣衫，叫幾個丫頭打水來，她親自洗。
賀永年點頭，「好。」
宜陽縣城內口口相傳的便是賀大少爺在外面被人做了局，失掉一大半的家財，現在賀府已是外強中乾，怕是百兩的現銀也拿不出來了。本來因賀蕭卧床而未及時拿到銀子的生意夥伴，聞此風聲更是下了死勁兒的向賀府討銀子。
便笑道，「是我胡亂操心了。夜深了，我們早些休息吧。再過兩日賀夫人幾個回來，那才是真正的熱鬧呢。」
洗好衣衫，又左晃右晃找了些活計，這麼一寸一寸磨到天將黑時，賀永年才回來，李薇聽見院中有他的聲音，慌忙跑出來，看他唇角含笑，心頭猛然一松。
「路上走了多久？」迎著來人，李薇按奈下心中的情緒，淡笑著問道。
燭光昏黃，將他臉上鍍上一層暖光，看起來格外疲憊，李薇掙扎著下了地，將他按坐在到長塌上，把早就備好的洗臉水放到他跟前兒，又去取了便鞋，乾淨的衣衫，一邊挽袖子擰帕子，一邊笑道，「是呀，我長了肉，是你的功勞，所以要犒勞你！」
賀永年自被推坐在長塌上，便很安靜的坐著，看她一連串的忙碌，輕柔的帕子擦過眉眼臉頰，是她的柔情，也是無聲的安慰。此時便伸長雙臂，將她攬入懷中，低低嘆了一聲，又笑，「誰要你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