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12章 武府有喪（1）
菊香扶著春杏出了正廳，春杏離臨產的日子不過一個半月，現在這肚子大得出奇，她自是不敢走快路，便向武睿道，「你先行一步，見到老太太就說我快到了。」
武睿匆匆走了，春杏走到院外，已有一輛青幃小油車在那裡侯著，春杏嘆了一聲，扶著肚子上車，催菊香，「拉快些，這七月才剛過二十天兒，老太太就犯了三回病……」
賀永年點頭，「好，過兩天我們便去安吉吧。」
接下來的兩日，李薇也沒什麼心情去打探蓮花的心思如何了。忙著去姥娘家裡看看。
李薇愣了一愣，「不喜歡么？」
李薇笑出聲來，迎著他過去，打量他一身短衫，「哪裡來的？」這麼久以來，一直習慣穿長袍的他，這麼一身短打，倒更顯利索，雙腿更加修長，身姿更顯挺撥。少了書生少爺公子味兒，多出幾份鄉間俊俏後生的氣韻來。
馬車轆轆馳出竹林小道兒，李薇揮手向眾人作別，與近鄰幾個大娘嬸子也熱鬧的揮手……
方哥兒應了聲，拎著籃子回了廚房。李薇也有些睏乏，看天色還早，便決定小睡一會兒。
他們一行三人，路上倒也不急，將近午時才到了臨泉鎮上。方哥兒一入鎮，便熟門熟路的趕著馬車向武府奔去。
在姥娘家裡廝磨了兩天兒，李薇臨去時，給大舅舅留下一百兩的銀子，算是她這個小輩子孝敬姥娘的。
梨花姥娘精神氣兒一如即往的好，只是會偶爾蹦出幾句讓出摸不著頭腦的話來。以李薇的年紀，自然沒有那些積古老人們才有的經驗，也沒能看出什麼門道兒。只是梨花大舅舅二舅舅私下已商量著準備壽衣的事兒了。
李薇點頭。
又問她這些日子春杏都在家裡做些什麼，可有嫌煩悶。蘭香捂嘴一笑，「我們小姐自是嫌悶的。見天兒想出去，只是姑爺不讓。她呀，早先還擺些粉啊香的，後來我們姑爺不知在哪裡
丫頭們應聲去少奶奶，武太太眼睛掃到她，冷哼了一聲，「還不給我出去！」
李薇與賀永年在二門處遇上蘭香，剛要問春杏如何，蘭香已悄悄向他們二人說了武老太太的情形，「五小姐、五姑爺先到院中歇歇腳兒吧。老太太這一發病，且要忙亂個時候呢。」
武太太唬了一路，慌忙去扶春杏，菊香更是搶先一步，將春杏扶起來，往裡走，室里藥味濃重刺鼻，武老太太青白的臉色此時微微泛著紅暈，眼睛也有了神采，看見春杏挺著大肚子進來，抬手招她過去，嘴角掛上一抹微笑，「來，春杏，讓我瞧瞧我這個乖曾孫子……」
春杏剛得了門房送的信兒，說年哥兒和梨花來了，正高興著。卻見太太的丫頭匆匆的跑進來，驚惶叫道，「少奶奶，少奶奶，太太請您去老太太院中。老太太又發病了！」
王喜梅又支使牡丹和春明去洗去切的，李薇心中過意不去。這次回來本還想自己做飯吃呢，這回來一天多，竟讓王喜梅一直忙前忙后的。便制止道，「這會兒切它做什麼，年哥兒還在睡著呢。給我拿幾個回去，現吃現切的好。」
武太太正要答話，裏面郎中已在喚武老爺，青荷也抹著眼淚兒出來，「太太，老太太叫少奶奶進去呢！」
李薇點頭，「很好！」
賀永年待她走近，牽著她的手，順著東屋南山牆，往竹林深處走，商量似的道，「我日後不讀書不求功名如何？」
武老爺雙目大睜，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老郎中，老郎中微微搖頭，細不可聞低嘆了一聲。
蘭香似是知她心中所想，苦笑了下，又安慰，「我們小姐的身子現下還算好，也聽老郎中的話，每日都要轉悠上幾回……」
賀
武睿驚跳起來。蘭香和菊香趕忙上前去攙扶春杏。春杏看看武睿的神色，吩咐蘭香，「你代我去迎五小姐五姑爺，迎到了，先讓他們在院中歇著。」
李薇跟著王喜梅先回了老三家的院子，搭著手幫她把做晚飯的菜給摘了，過不多大會兒，春明領著牡丹回來了。兩人一手拎著一個籃子，一個裡面裝的是還青著皮的大梨子，另一個，象是秋末最後一些耮秧子甜瓜。
春杏到了老太太院中時，老郎中已匆匆趕來，正在裏面替武老太太施針。武太太忙叫人給她看座兒。春杏謝過她，緩緩坐下，問了一回武老太太的病情，才將梨花兩個過來瞧她的事兒說了，「因老太太這邊兒急，我現在還沒見著他們，等老太太病情緩些，好叫梨花來與太太見禮！」
李薇心裏「哎喲」一聲，看賀永年，兩人眼中都閃過「來得不巧」幾個大字兒。下一刻便擔心起春杏的身子來，若正碰到上老太太這會兒沒了，那可不是有好一番折騰……
青萍領命出去，點了兩個小丫頭，帶著出武老太太的院子。
武老爺腳下一個趔趄，向後退了一步，又立時穩住心神。武太太看屋內是這副情形，悄悄退了出來，避得略遠些，才吩咐青荷，「把老太太的壽衣先找出來吧。」
再次醒來時，屋內光線已暗了下來，賀永年已不在身邊兒，她整整衣衫出了屋子，在院中尋了一圈兒不見人影，正想著要去隔壁老三家尋尋。隱約聽到堂屋東側有人聲傳來，便舉步往那邊兒走，沒走兩步便見有人影過來，定睛看去，立時失笑，他已不知何時換了短衫裝扮，正與方哥兒抬著一桶水沿著菜園子旁的小路過來，兩人大概都久不做這活計，力道掌握
誰說不是呢。李薇嘆息，自從何氏和李海歆去了京中，沒了集中傳消息的地方，莫說春杏離得遠些，便是春蘭和春柳家的事兒，她知道的也不太多了。
菊香應了聲，催趕車的大娘快走，心裏卻猜著武老太太的日子怕是近了，這麼一大把的年紀，又這頻繁的犯病。
賀永年循著她的目光勾頭掃過，輕笑著招她過來，問道，「梨花覺得我這裝扮如何？」
這邊兒丫頭剛走，武老爺急匆匆趕回來，一進廳中便急切問道，「母親怎麼樣了？」
賀永年點頭，「嗯，不喜歡。」
蘭香到了院中，將兩個小丫頭叫來，「你們去一個人回少奶奶，就說親家小姐姑爺已接到了。正在屋裡用著茶，不須她掛心。」
賀永年搖頭，招她進來。李薇反身回去，將門從裏面閂上，一邊向裏面輕笑道，「我跑了一圈子，也乏了。」
韓姨娘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臉色神色變幻，除了焦色之外，恐懼的成份更多些。
方哥兒搖搖頭，李薇看他臉上的酒醉紅暈還未褪凈，便道，「你也去歇會兒。下午起來，再去河裡打些水來，我們餘下這幾日，自己做飯吃！」
韓姨娘輕聲應了句是，低頭退了出來。
賀永年也點頭，「這些天兒一直忙著那邊兒的事兒，與睿哥兒倒沒怎麼通過信兒。這府里的情況竟是一點不知。」
方哥兒正坐在院中牆蔭下，望著遠處的竹林子發獃，見她回來，趕忙過來接。李薇問他，「少爺可醒了？」
說著自己尋了個竹籃子，挑了五六個梨子，三四大甜瓜，也不再與王喜梅閑話，讓她也歇歇腳兒，便拎著籃子回了家。
再看他神色，微苦著臉兒，有局促，也有賀永年這個人非要加勁兒反倒讓他不自在的煩惱。不由出聲叫道，「剩下的半桶水我都拎得動了，你們兩個大男
一切安排妥當，他們便決定次日啟程去臨泉鎮，在那裡住幾天兒，陪陪春杏，再趕往安吉。許氏嘴張了幾張，終是沒說什麼。李薇心想，大約蓮花的事兒仍然是沒搞定。暗自搖頭，別中秋她爹娘回來，仍要因這個事兒與李家老二生一場閑氣！
這次回來，她其實有心將養地龍的決竅與春林說說。當年印象中的鼻涕蟲小子，現在似乎也知道下力幹活兒了。可是，總是問過何氏才行！當年許氏那麼欺負她，若是她娘的氣兒還沒消，自是不幫的。這可是她早就定好的基本原則，對許氏對李王氏。不以自己的意志為依據做什麼決定，全憑何氏的一句話。
賀永年敲了下她的頭道，「我自己個兒也不清楚。等算好了再與你說！」
方哥兒連連點頭，「是，是，小姐說的對，少爺，您還是歇著吧！」說著把木棍放下，拎著剩下的半桶水，飛似的往廚房奔去。
李薇擺手，「不礙，你與我們客氣什麼？我們也是從李家村來時才用的早飯，不過二十來里的路，哪裡能餓著了？」
賀永年略有不滿的意捏了捏她的小手。李薇呵呵一笑，消化了他不打算繼續求功名的話之後，突然高興起來，笑道，「你若真不打算出仕，我們在安吉也算是正式安家了吧？日後也不挪動了。那我們要好好挑挑，挑個合適的院落，然後，就在安吉置些產業。不求多富貴，但求一家人衣能暖身，食能飽腹，其餘的，不想那麼多也罷！」
武太太擺手道，「他們也累了，就先歇著吧。只是這一忙亂，倒顯得我們府上禮數不周了。」說完，轉著吩咐青萍道，「你這就代我先去少奶奶院中一趟，見見親家小姐，眼瞧著已正午了，把午飯準備妥當！」
李薇看看外面大亮的天色，暗自一笑，在李家村這麼些年，除了午休時小睡片刻，沒哪個人會大白天悶頭睡覺的。
李薇雖然
至於春明讀書的事兒，先沒與王喜梅提及，等一切安定了到時再說。又給王喜梅留下二十兩銀了了，私下囑託王喜梅照看著村西的小院兒，若哪裡塌陷或者漏雨，讓他們找人修修。那院子在他有生之年，怕是不會賣，也不會住，只放在那裡當個念想吧。
武太太臉帶焦色，一面打發人去請武掌柜的回來，一面使人去請春杏過來，因老太太日日盼著這個曾孫（女）的出生，只要春杏在，她便能提起些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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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香帶著人張羅了些茶點奉上，歉意笑著，「委屈五小姐、五姑爺了。你們先吃些墊墊，老太太這一病，廚房裡只忙著熬參湯熬藥呢。」
李薇這時才賊兮兮的笑道，「那你從實招來，你從那府里搗騰出多少銀子來？」
蘭香領他們進了偏廳歇著，又帶丫頭張羅茶點。李薇向賀永年苦笑，「我們這一來，還真是給四姐添亂了。」
而此時武府正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武老太太院中丫頭婆子忙成一片，請郎中的請郎中，煎藥的煎藥，武老太太這已是本月之內第三次發病了。
小丫頭領命匆匆去了。
進了東屋，剛挑開南間兒的帘子，卻見賀永年半倚靠著，象是已醒來了一會兒。笑道，「醒了怎麼不起身？頭還暈么？」
李薇能想象出春杏那急躁得坐立不安的模樣，一笑，讓蘭香自去忙活，她與賀永年在偏廳里喝茶歇腳兒。
回到李家村之後，將家中剩下的禮，一股腦兒的給了王喜梅，約有四匹尺頭，另一些絹花點心糖果之類的。單獨給了牡丹兩支玉蘭花、牡丹花點金銀簪子，一支約有六七錢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