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令
第019章
「你難道不明白為何你的娘親那般早逝，就因為你的娘親是崑崙婢，是以就算是生了兒子，地位依舊卑下。生的美貌又如何，生了兒子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被我們主子除掉。如若不是老太婆，你以為你會活到今日么？不過，我們倒是慶幸你能活到今日，今日，我們就要玩一玩這個身份最高貴的崑崙奴。」幾個人以為他今夜必死無疑，是以將他的娘親是被人所害之事也說了出來。
明春水看著瑟瑟依舊慘白毫無波動的臉，他心頭如千刀萬剮般難受。她在昏迷之中，又怎麼可能聽到他的話呢？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攥住了他的心，他急促而破碎地喘息著。她已經昏迷了五天，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冷的就像一具沒有生命跡象的軀體。
雖說多次化險為夷，但是，最後一次，他還是不小心墜入圈套，被一夥黑衣人生擒活捉。他們並沒有將他即可除之，而是對著他俊美的容顏垂涎三尺。
男子作主子的孌童，女子做主子的侍婢，在主子身下婉轉承歡，然，卻沒有一點地位，玩膩了，便會棄之如敝屐。
他俯身，溫柔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噬咬著。見她依舊毫無反應，他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明春水和衣躺在床榻上，懷裡緊緊抱著瑟瑟，雖然室內已經暖意盎然，蓋著好幾層錦被，可是，他懷裡的嬌軀都依舊冷如寒冰，無一絲生氣。此時的她，看上去多麼柔弱，多麼無助。
他向她致謝，她卻不以為然，清冷的黑眸中，沒有什麼情緒，倒真是如觀音一般睥睨人間。
他們到綿雲山深山中開疆闢土，開拓了屬於崑崙奴的世外桃源。
不知在黑暗的迷霧中徘徊了多久，瑟瑟終於醒了過來。
他獃獃地站在那裡，而那幾個人，卻已經狂笑著棲身而上，將他壓倒在地。
那少女只不過是說了這麼一句話，那些原本來來往往對這裏的殘暴行為置之不理的行人竟然涌了過來，齊齊站在少女身後，異口同聲地要他們放人，不然必遭神佛降罪。
「爹爹……」她哽咽道，父女相見，何以會是這樣一種境況。
他用溫暖的胸膛緊貼著她冰涼的背，一隻手臂圈住她的身子，另一隻溫熱的手掌緊緊貼著她冰涼的肌膚，不斷地把暖意從掌心輸入到她體內。
他當然會珍愛自己
她的心猛然一滯，身子乍然綳得死緊，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的唇，便代替了指尖，輕輕落在她的黛眉上，眼睛上，瞬間轉移到她的臉頰，輕輕摩擦著。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灼熱的呼吸撩撥著，似乎在訴說著曾經出現在夢裡的那些溫柔的呼喚。
他一直抱了她五日五夜，雖然說這期間也曾換過姿勢，手臂四肢卻早已麻木了。但是，他的神智卻一點也不麻木，只要她有一絲的風吹草動，他便會敏感地發覺。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時，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與他而言，那聲音無疑是天籟。
而這幾年，崑崙奴烏墨族的族長尋到他，他這才知曉，她的娘親真的是崑崙婢，且是烏墨族族長的千金。族長便是他的外爺，他將整個鳥墨族交到他手上，要他給烏墨族一個安定平等的未來。
五日五夜？那應當還是在秋日，可是為何她感覺到如此的冷。而床前，似乎是撂著好幾個火盆，就算她看不到，卻是可以感覺到得。自己為何如此畏寒？
明春水驚異地望著那兩行清淚，一瞬間竟是呆住了。
他欠身，在床榻上坐起身來，讓她斜綺在他的懷抱里，低低地柔柔地說道：「瑟，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現在想來，或許我應當告訴你的。」
她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
世間所有為父母者，無不為兒女所驕傲，娘親如是。
那少女生的太過美貌，幾個欲要強暴他的黑衣人也呆愣了一瞬。然後，便齊齊笑了。
她不知自己因何流淚，她感覺到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似乎聽到了一個凄慘的故事。她不確定那故事是真的，還是在夢中的。她覺得心好痛，為那個故事，為故事里的人。
瑟瑟微微苦笑，是他又如何，他心中，不僅僅只有她。而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遠遠及不上那個女子，她知道。
那麼溫柔，那麼深情，是他嗎？
何況，彼時，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等著將他除之而後快。
而她，雖然依舊如同仙子一般，並不將他的感情當回事。
他抱著她，溫柔地喊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可是，似乎睡覺也是不舒服的
他抱著她，感覺到自己的體溫都被她汲走了，他的一顆心一會兒似乎在冰水裡浸泡著，一會兒又似在烈火里煎烤著。
明春水抱著瑟瑟，在她耳畔輕輕說道：「瑟，你是如此善良，如若是你，一定也不會任她死去的，對嗎？」
他緩緩地，艱澀地說道。
「是你為她祛毒落下的病！」明春水心疼地說道。
罷了，就讓她永遠沉睡在這黑暗之中吧！
「娘親，娘親……」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嗓子已然喊啞，周遭一片迷霧。有淚盈于眸，娘親已然不在了，只余她孤零零在世間飄零。
原以為不會再和那個仙子一般的女子有交集，卻不料一次在戰場上深受重傷，幾乎喪命。亦是她，仙一般的女子適時出現，她不畏艱辛，從雪山之巔採到一朵雪蓮，吊住了他的氣息，救回了他一條性命。
在夢裡，是他在呼喚她嗎？
那少女將身上的外衫罩在他身上，向他點點頭，憐惜地說道，要珍愛自己。
她的冷淡令他幾乎抓狂，她惱他氣他都無所謂，就是這般疏遠，令他心中如貓爪般難受。
他們說，不愧是有個崑崙婢的娘親，瞧這模樣生的，大爺若是能玩上一玩，也不枉此生了。
「五日五夜！」明春水坐在床畔，柔聲答道。
那時，他已經被他們點住了穴道，根本就不能反抗，就連掙扎也不能夠。他們撕碎了他的衣衫，將他皎潔的身軀暴露在夜色之中，就在大銜之上，欲對他進行凌辱。
娘親伸出纖細溫暖的玉手，撫著她柔亮的秀髮，疼溺地說道：「世間千萬女子，無如我兒瑟瑟！」
瑟瑟顰眉道：「是，何以如此？」難不成是因為祛毒。
當她終於要追過去時，卻抬不起腳步，因為腳下似乎都是泥濘，用盡了力氣，卻也拔不出來。
那些行人之中，也不乏有武藝高強的，當下便有幾人過來，同那幾個黑衣人大戰一場，將他救了過來。
有一個溫柔而堅定的聲音一直在和她說著什麼，忽遠忽近，隱隱約約的，好像在她耳邊，又好像來自她靈魂的最深處。
瑟瑟覺得自已好像掉在了大冰窟中，日日夜夜受著寒冷的侵蝕。全身上下冷的徹骨，每一次呼吸，
明春水看到瑟瑟睜開了眼睛，他一直高懸著的心總算是回歸了原位，心頭湧上了一陣狂喜。可是，他卻如同失語般，瞬間，不知說什麼了。
瑟瑟臉上漾著甜甜的笑意，仰首望著娘親，為了娘親，她要做的更好。乍然看到娘親發間一纓雪色，瑟瑟抬手，想要為娘親拔去那根白髮，可是一陣風吹來，娘親的身影漸漸淡去，竟逐漸消失在一片白霧之中。
瑟瑟卻低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黛眉輕挑，冷冷笑道：「明春水，不過是一副殘軀，你若真的想要，自管要好了！」
對於有的人來說，或許回憶會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是，對於明春水而言，那一段回憶，卻是不堪回首的。
他還記得他初次離家的那一年，也不過才十幾歲，金子一般的年齡。如今想來，那一年，當是他這一生中最凄慘的時候了，然，若沒有那時，他是絕不會有今日的。那一年，亦是他這一世最重要的轉折點了。
「哦！」瑟瑟輕輕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果然如此，自此後，就連夏日，她也要裹著厚厚的棉衣嗎？
離家之前，他也曾照著娘親留下來的一本內功心法習練過內功，只是，對於一個闖蕩江湖的少年而言，只有內力而不會招數，無疑是施展不開的，也只有挨打的份了。
他也曾聽說過，那些美貌的崑崙奴和崑崙婢被主子褻玩的。
他對於他們是著實同情的，但是，今日，卻第一次聽到，他的娘親竟然是崑崙婢。
他們低微的身份，造就了他們凄慘的命運。
轉眼間，似乎又到了東海，她看到爹爹的劍刺入到她肋間，瞬間疼痛的難受。
一脫離他的懷抱，瑟瑟便感覺到全身冷的厲害。難道是她一覺睡到了冬天？怎地這般冷，床前，似乎還放著火盆。
朦朧之中，似乎是有一點點的暖意緩緩地蔓延了過來，不知來自何處，那種溫暖一寸寸地從外部延續到體內，令她感到舒服了些。
而今，她乍然遭難，他又怎能置之不理？又怎能任她如活死人般死去？
他不信！
是以，一路之上，他遭遇到了數不清的刺殺。
她無意識地動了動，發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擁抱著。她微微一掙扎，便
宮中的刺繡，大多都出自崑崙婢之手。他也曾聽說過，那些崑崙婢為了趕綉品，眼睛熬瞎的多有人在。
他被她的清冷的氣質和悲憫的心懷所吸引，更令他欽佩的是，她竟然能夠使那麼多人對她近乎神佛般的膜拜。自此，他便將她絕美的容顏刻在了心扉深處。
似乎是察覺到瑟瑟的疑惑，明春水伸手為瑟瑟掖了掖被角，柔聲問道：「是不是感覺到冷？」
「我昏睡了多久？」她淡淡問道，語氣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情緒。
熟悉的氣息籠罩著她，溫暖的懷抱如同一個張開的厚繭，緊緊地包裹著她。
他們慨嘆今夜艷福不淺，老天開眼，竟然又送上來一位美貌的姑娘。有兩個人淫笑著向少女走去，然而，走到近前，這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妙。
他起身，深邃的眸光鎖住她憔悴的容顏，心疼地將他擁在懷裡，他知曉那夜他傷到她了。可是，他不得不那麼做。如若老天讓他重新選擇，他還會那麼做。他不可能任由那個女子自生自滅，任由她如花般凋零夭亡。
自此後，他苦練武功，他知曉，唯有強大，才能擺脫被欺凌的命運。
他們的大手，撫上他白玉般的俊臉，在他臉上，挑逗般地捏著。他們臟污的唇，在他身上，肆虐地吻著，留下一道道臟污的青痕。
明春水黑眸一凝，心底，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哀傷。
那是誰？他又在說什麼？柔柔的位元組，顫顫的音符，為何聽上去那般痛楚？
哈哈哈！他的不信招來那些人的狂笑，他們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秋日的暖陽從半開的窗子里灑入，映照在掛著大紅帳幔的雕花大床上，床邊，放著三隻火盆，盆里木炭灼灼燃燒著，一室的溫暖。
「你們，請放過這位公子吧！」清清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卻含著一絲不可抗拒的堅定。
他如遭雷擊，原以為娘親是因病而逝，卻不料竟是被那個人害死的么？
他抬首，在沉沉夜色中，看到一位白衣少女站在街頭。月色灑在她清冷的衣衫之上，讓他幾乎懷疑她是拈花淺笑的觀音，前來拯救他。
瑟瑟的睫毛眨了眨，兩行清淚從
瑟瑟並不知他在看著她，她推了推他的懷抱，想要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她有些難過地擰了擰眉，立刻，便有一隻溫柔的手覆上她的額角，沿著眉骨輕緩地探著，使她的頭痛癥狀稍微減輕了一些。
他就那麼默默地看著她，唇角勾著笑意，眸光卻複雜至極。
她不管醒著，還是睡著，其實沒多大差別，都是黑暗的世界罷了。
他額上青筋暴起，一雙鳳目，已然成為血紅。喉嚨間一腔怒血奔涌，接連噴出幾口血。可是，他卻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別動！」明春水沉聲說道，微微苦笑。
他並非第一次聽到崑崙奴崑崙婢，那時，不管宮內，還是高官富戶，家裡都會養一些崑崙奴和崑崙婢的。這些崑崙奴崑崙婢不僅容貌絕色，兼之脾性柔和心靈手巧。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但是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止。在旁人眼裡，此時的他只不過是低賤的奴，只不過是在供主子褻玩，不足為怪。誰會上前阻止，誰又敢上前阻止？
隱隱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前方的霧氣中，似乎有一道白衣飄然的身影，若隱若現。她不知道那是誰，但是，她感覺那裡是她的溫暖和牽挂，可是，她卻猶豫著不敢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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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他對別人從未講過，就連他手下的四大公子也並不知曉。因為那是他心頭最恥辱的一段過去，一直深深埋在他心底。而對瑟瑟，他也一直覺得難以啟齒。今夜，他終究是鼓起勇氣，向她坦誠，因為他怕他不說出來，她便永遠不會醒過來。
身上越來越冷，而眼前的迷霧似乎越來越重，慢慢地浸過來，看不清前路，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站在那裡，心頭一片茫然，她不知自己該向哪裡去，她也不知自己要找的地方，是哪裡？
他點頭，他一直等著她。
他知道她絕不會輕易地放棄生命，可是他實在忍受不了她毫無生氣地躺在這裏。
她一動，他的手臀就麻木的厲害，抱了她五天五夜，肩膀，手臂，腿腳早已麻木了，根本就不聽他的使喚。靜坐了片刻，才感覺找回了知覺，他將她緩緩放在床榻上，為她蓋上厚厚的錦被。
彼時，他的整顆身心俱被她迷惑，發誓今生今世要娶她為妻。然，她依舊如觀音仙子般不以為然。臨行前，含糊地說道，如若要娶她，須等她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