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與星的分歧（十一）

好熱、好煩……

怎麼回的家，自端都不太記得了。

自端申吟了一聲。

佟鐵河，沒有這樣的以後了；我絕對不願意，再有這樣的以後。

她看著亮如鏡面的電梯門中映出來的三個人影。

鐵河微笑著同顧惟仁寒暄，從電梯外，聊到電梯里。說了什麼，自端全未入耳。只知道兩人有說有笑。真好似多年不見的朋友。可自端記得的，他們從來都不是朋友。

他們在負一層先下了電梯。鐵河還拍了拍顧惟仁，說了聲回見、改天一起吃飯。

她吸著鼻子。硬生生的將眼淚逼了回去。她不能哭。不能在這裏發脾氣。她不能這麼做。那是不得體的。

你這樣會有內傷的，刺蝟。

電梯門在他們身後闔上，佟鐵河瞟了自端一眼。只幾秒鐘的工夫，她臉色灰敗的就好像隨時要暈倒。

佟鐵河把自端放到床上去。自端很自覺的縮進被子里，扭了幾下，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全不顧身上仍是那套行頭。

他終於無聲的、堅持的攬住她，往電梯這邊過來。她的腳步有些磕絆，他放慢步子，讓她走穩。

他心頭有些震動。

已經有人在等電梯，看到他們過來，禮貌的往旁邊讓了讓。

看著窩在後座上的醉意朦朧的自端，佟鐵河只好下車按門鈴。等陳阿姨來開門時，佟鐵河已經將自端抱下車。他交代了陳阿姨準備醒酒湯，再小心的將她抱上三樓卧室。佟鐵河心裏忍不住咒罵：該死的早應該啟用那部電梯。最近費力巴拉的又背又抱的弄醉鬼上床的事已經不是辦了一兩樁。這叫什麼事兒？當他苦力不成？

景自端一喝酒就變豬。這麼些年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不是，還不光是變豬……佟鐵河幾乎哼出來。

自端沒有看他，卻往鐵河身邊靠了靠。鐵河配合的攬住她的纖腰。

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起身將燈關掉，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卧室。

自端翻了個身。臉深深的埋入柔軟的枕頭裡。

看著她臉上惱怒的神色，漸漸的化作了哀傷。

佟鐵河撇了撇嘴。開始動手給她脫衣服。

他卻沒有再伸手扶她。

佟鐵河靜靜的看著她。

淚水終於還是涌了出來。

鐵河對那人點點頭。待看清楚，不禁眉尖一聳。是顧惟仁。他迅速的看了自端一眼，忽然就明白了，剛剛她來找自己，那眼中的倉惶是怎麼來的。原來如此。他瞳孔一縮，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濃。

自端只覺得一波接一波的頭暈……她想她真的是香檳喝多了。一定是這樣的。她迫切的需要一張床、一場黑甜，好忘記眼前，也好忘記以後。

那麼傷心、那麼生氣，最終還是選了自己吞下去。

花枝裊裊，和諧美好……這麼的好，就是好的不真實。

他一邊解著她裙上的鈕子，一邊打量著她的睡容——那如滿月般光潔的面龐，肌膚柔嫩而細膩；大大的眼睛這會兒緊緊的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羽毛一樣——好容易給她換好睡衣，佟鐵河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透汗。望著被子里睡的沉沉的自端，佟鐵河搖了搖頭。

朦朧間聽到有人叫她。聲音很輕，阿端阿端。她只是不願意醒過來。

顧惟仁也點了點頭，目光自然的轉向自端。

默默的站在那裡等車子過來，兩個人都心事重重。

佟鐵河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自端一腳跨出電梯，聽到顧惟仁說好。那聲音，還是那樣的渾厚而有磁性。她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一對夫妻，一對兄妹，一對郎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