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與火的回憶（十二）

自端想著鐵河剛才的彆扭樣子，撅了撅嘴，果然是大少爺。若不是不洗澡就睡不著覺，才不肯進那個「公用」的浴室呢。

……

「哪個？」鐵河莫名其妙。

「唷！」伊甸第一個反應過來，撫掌大樂，道：「瞧我們剛還說到你呢！」

自端胡思亂想著，一邊收起他帶來的行李。好在他帶的東西也不多，只是兩套隨身換洗的衣服。看來沒想要多住。去年他就是大年初一便飛歐洲公幹了……聽到樓下的笑鬧聲，自端心慌慌的。來到這裏以後，心就慌慌的。鐵河這一來，就更慌了。

鋼川酒量不如鐵河，這會兒已經酒酣耳熱，可鐵河仍是神色如常。鋼川忽然拍著弟弟的肩膀，笑嘻嘻的說：「……喂……媽可是跟你媳婦兒說了……啊……」

「嗯……」她迷迷糊糊的。

鐵河和鋼川在女人們都回房休息之後，仍坐在客廳里喝酒聊天。兄弟倆自小感情就很好，如今聚少離多，見了面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心神一滯。忽然想起前兩天在爺爺那裡，爺爺說的「沒有小貓小狗，小孩子有一隻也成」的話來。他笑了一下。

「孩子。」

「什麼呀！」

「……那個……個……」

這麼宏亮的聲音，不是佟鐵河是誰？

把鋼川送到門口，看他進去，鐵河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推門，意外的發現自端還沒睡，正倚在床頭看書。

「雖然擠點兒，可這才像一家人不是？」自端把手裡的書放在床頭，整理著被子，見他不動，問道：「不去洗澡嗎？」

「喂，景自端！」

一時鋼川把妥妥接過來，兄弟倆說了幾句話，說話間，又有電話找鐵河。他講著電話，走過去跟佟夫人擺手示意不要弄太多東西，他吃現成的就好。

她又呆坐了一會兒，躺下了。

「起來給我煮碗面！」

伊甸一邊喊著女兒下來，一邊笑著說鐵河耳朵長腳頭快。

「我們換個地方？」他坐在床沿上，忽然說。

她搖搖頭。

佟鐵河將妥妥扛在肩膀上，走近了些，平日略嫌嚴肅的臉上，此時表情柔和，任妥妥揪住他的頭髮揉搓。

鐵河打量著房間，皺眉。這麼小，又安了那麼大一張床，越發顯得空間不足，轉個身都困難似的。早知道不答應住家裡。他有些懊悔。

鐵河好笑的看著他，鋼川都忘了，他們的卧室是對門的。

鐵河不出聲了。

「就……你裝……裝蒜！」

佟夫人聽說鐵河沒吃晚飯，忙和沈阿姨進廚房張羅晚飯去了。

鐵河愣了一下，「那個啊。」

鋼川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得！我得……回房了，你也早點兒去歇著吧……不用，我自己回。」

鐵河拿著睡衣出去了。

鐵河洗好了回來，看到自端已經關了她那側的床頭燈睡下了。他默默的擦乾頭髮，鑽進被窩裡去。空調開著，有點兒聲響；被子感覺有點兒潮；床墊太軟，躺下去整個人跟塌了似的——都讓他覺得不舒服……他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身邊的那個人呼吸勻凈，顯然已經睡的沉了。鐵河就更焦躁——真是，到底誰是擇席的那個？！

「吵到你了？」

自端皺眉，「好好兒的，你想大年下的招爸不痛快是吧？」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可公公本來就對鐵河奢侈的生活方式頗有微詞，真要出去住，那還不得跟捅了馬蜂窩似的？甭想安生了。統共住不了幾晚，何苦來惹老人家不開心。

自端看著眼前忽然忙碌起來的一切，嘈雜……而且幸福。她愣愣的瞅著鐵河站在廊上打電話的背影。直到伊甸碰了碰她，她才反應過來，將鐵河的行李箱拖到房間里去。他們倆要住的房間不是很大。這棟小樓房是提供給高級公務人員的住宅，五十年代建築了，統共三個卧室。住慣了大房，她都覺得這兒局促，不知道他會怎麼樣——可一個溫暖的家的感覺，不就該是有著到處堆著東西的擁擠感、到處磕磕碰碰的局促感的？

「什麼？」

他才想起來，她有擇席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