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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與水的痕迹（九）
「你先睡。」景和仰心不在焉的說。顧悅怡知道自己不能再問。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景和仰想著自端剛才的模樣，還有下午容芷雲在電話里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阿端，你現在，必定是在怨爸爸了吧？
心口絞痛。
景和仰聽到，眉梢眼底，都是欣慰的笑。
冰冷的水淋下來，他腦子漸漸的清醒。
景和仰和顧悅怡不約而同的笑出來。都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迅速的看了一眼站在上房門口的三個人——威嚴中帶著幾分慈祥的父親，溫柔中帶著幾分精明的阿姨，和……一直心事重重的他。只來得及看到他眼中那一瞬間真切的湧出的痛楚，她轉過了身。
院子里靜悄悄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在燈光下，原本瑩白的色澤被掩飾成了嫩黃。
「沒事。鬧點兒小脾氣
佟鐵河見狀，乾笑兩聲，也伸出手來，對著惟仁，說：「我來吧。」
「……」
「這就睡吧。」
自端低頭。兩個男人的手。一個白皙修長，一個黝黑堅硬。
「我看樣子很不好，有點兒擔心。」
「其實爸爸最辛苦了。」聽到顧悅怡這麼說，鐵河笑著，「爸爸，我前兒得了一盒Behike，回頭讓人給您送來。」
是啊，還有什
顧惟仁回到房間里，Cookie跑到他面前，歡快的搖著尾巴。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空了，他費力的伸手，撫弄了Cookie兩下。Cookie似乎感覺到主人的反常，歪了腦袋看他。Cookie那深褐色的眼珠，令惟仁心亂如麻。他深吸一口氣，轉身進了浴室。
翁婿倆一人伸出一隻拳頭，碰了一下。
眼前揮之不去的，是自端的臉，和臉上那種悲戚。
顧悅怡笑著，看了一眼景和仰，見他沒有強留的意思，道：「那……也好。回去早點兒休息。看你們也都累了。」話是對著鐵河說的，卻留心自端的反應。
惟仁沒有動，也沒理他，仍是看著自端，「怎樣？」
「您留步。」她聽到鐵河這麼說，「我們到
景和仰抬起手來，按住心髒的位置，眼前一陣發黑。他的手有點兒抖，急忙從口袋裡摸出藥瓶，打開來，倒出兩粒，壓在舌底。
顧悅怡當下說廚房裡預備了夜宵，一起吃一點兒再走。
鐵河笑，「反正不是偷的。」
「唔。」
顧悅怡推他回房去，說：「大冷的天兒，只管站在這冷風裡，看回頭著涼！」順手拍著惟仁，說，「惟仁，你也忙了一天了，早點兒歇著。承敏打電話來沒有？來了電話讓我說幾句話……話說著這孩子也該安頓下了。記住啊惟仁！」
惟仁注視著自端，終於是鬆開了，他抿著唇，沉聲道：「回去好好兒休息，有什麼事，記得打給我。」
景和仰抬手解了領口的掛扣，聽到鐵河又給他搜羅來了寶貝，笑眯眯的站起來道：「哪兒來的？」
自端沒
「小心！」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他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臂，給她支撐。根本管不了這是在哪兒，都是在誰跟前。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自端。
惟仁的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看著一同離去的自端和鐵河，景和仰不由得鬆了半口氣。
顧悅怡關上房門，從保溫瓶里給景和仰倒出蔘湯來，讓他趁熱喝，然後看了看他的臉色，問道：「阿端到底怎麼了？」
鐵河卻看著自端，說：「阿姨，我們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佟鐵河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兒，牢牢抓住她的手，滑膩的好像隨時要從他手心裏溜走的魚似的。雪花撲面而來，將他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溶去……
他雙手扶住牆壁。
惟仁含混的
鐵河笑著，「全歸您。我準備戒煙。」
自端咬著唇，空著的那隻手，放到了佟鐵河的手上。佟鐵河立刻握緊手掌。
景和仰哈哈笑著，點了點鐵河，道：「幸虧你老子不好這口兒，不然非吃我醋不可。Behike可金貴，我知道你也愛著呢，這樣，咱爺兒倆一人一半？」
他轉身，瞥見惟仁仍注視著大門口的方向，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顧悅怡。
……
自端看著，這一碰，像是碰出了火花，灼的她眼疼，心更疼。她咬咬牙，掀開毛毯，腳鑽進地上的拖鞋裡，站了起來。也許是起的太急，她頭暈，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兩晃。站在她正前方的顧惟仁一個箭步跨過來，伸手將她扶穩。
冷水淋在後背上，那一道道暗紫色的傷疤，像蚯蚓一樣，在水痕里，扭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