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左上角的心跳》正文

第九章 雲與波的凄迷(二十五)

正文

第九章 雲與波的凄迷(二十五)

容芷雲一直看著女兒和顧惟仁的身影消失。
「阿端哪!」她往前邁了一步,雙手扶了自端的手臂,「你怎麼臉色這麼差!」幾乎是脫口而出。她上回見到女兒,雖說母女倆青眉赤眼相對,總無好臉色,但絕不是這個狀態。
就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很難不做最壞的猜測,儘管她信她的女兒。
容芷雲對著他擺了一下手。她盯著自端,沒有任何的鋪墊,直截了當的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她剛剛從倫敦飛抵,司機打電話告訴她,車子壞在路上,她便過來這裏歇一下腳,沒想到,一進來,便看到了這兩個孩子。她的心臟簡直都要跳停了。
容芷雲遠望一眼咖啡廳內的顧惟仁,又看看自端,她搖著頭,「阿端,你跟媽媽說,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去東京。」
自端聽到廣播。
「阿端,」容芷雲握緊了女兒的手,「既然知道,還是堅持,那你就去。」她下了決心。然後,她鬆開了手。只是看著自端,她又說:「只是有句話,媽媽想告訴你,阿端。小鐵,有缺點,但也是個值得你用心體會的男人……媽媽不願意看到你這樣,可畢竟,誰都代替不了你生活。」
自端扭開臉,搖頭。
她低低的「哦」了一聲。
「他不是。」自端低聲。
「我……知道。」自端看著母親的眼睛。很多年很多年了,她沒有這樣看著母親的眼睛——此時,不帶怨,不帶恨……只是靜靜的,看著。不是記憶里溫柔似水,而是如此的從容、鎮定、堅強、熱烈,又充滿著溫暖和關切。這是……她母親的眼睛。
自端的視線停在她的臉上。
自端沒回答。
她克制著心頭幾乎難掩的煩躁。隱隱約約的,是有些傳聞不太好,不是沒有傳到她耳朵里,可是她總清楚,她跟女兒是交了底的。不會有問題。只是看著剛剛的情形,這兩個孩子……
容芷雲點點頭。
她戴上了眼鏡。
容芷雲攥緊了拳。
容芷雲果然臉色在剎那間變了。她眼睛里聚起一團寒光。
「哎。」她輕聲的應著。緩一下自己忽然緊張起來的氣息。
容芷雲聽在耳里這三個字,頭「嗡」的一下,「你說什麼?」
就她看到,嘴角動了動。伸手過來,將繞在杯子把上的茶標取下來,替他把茶包拿了出來。
「你跟我來。」容芷雲轉過身,走出了咖啡廳。她站在玻璃牆下,看著外面。身後,有細微的聲響。她平抑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然後她回頭,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自端。
她抬手,一把拉下自己的眼鏡。這裏的光線很好,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女兒的樣貌。
自端這才走了。
「阿端……」
自端忍不住咬了咬唇,但仍清晰而堅定的說:「他們騙了您。」
自端看著惟仁在給她杯里加砂糖,銀色的小匙被他捏在指間,輕輕的攪動著,杯子里旋出乳白色的漩渦。
「馬上登機了,阿端。」容芷雲說。
容芷雲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機場這麼大,她的電話打不通,他也不確定,她到底能不能來。他只是找了一個位置,等她。直到她出現,他還是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她。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紅茶。他忘了拿茶包出,泡的太久了,苦苦的。他不禁皺了一下眉。
她轉過身去,又轉回來。
她把手插進了風衣口袋。
自端轉過身,走了兩步,回頭看了容芷雲一眼。
容芷雲頓住,半晌,母女倆誰都不說話。
別人呢?鐵河,尤其是鐵河……她不能往下想。
「你是不是背著鐵河……你……你們這是……」容芷雲忽然之間言語有些磕絆。
「太久了。」她說。
會有多難,她不言自明。
機場咖啡廳。
容芷雲瞪著自端,「阿端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她臉色已然嚴峻。
航站樓里,不斷的在廣播各種信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這些聲音匯聚起來,一圈一圈的在她周圍環繞,帶著迴音。
一片陰影投了下來,她側臉。
「知道。」
對著自端,說:「他們騙不騙我,這個先不管,阿端,你這是要告訴媽媽,你,要和顧惟仁複合嘛?」她犀利的目光,投在自端臉上。
惟仁已經站了起來,「容阿姨。」他開口。
「阿端,」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自端,「你這是……你說話,你要急死媽媽是不是!」
她的心猛的一縮。
自端看著母親,很短的時間,只用了很短的時間,母親恢復鎮定,問題直中要害。她咬了嘴唇。
她執了自端的手,看到她的眼睛里去。腦海里此時浮現了無數個後果,沒有一樣是能輕鬆面對的;可是同時,也沒有一樣,來的比阿端更重要。起碼對她來說,是這樣的。
他要求那麼高,合他口味的難找,就是受罪,還是要不斷的試;試過了才知道,哪一處的是不能再試的……
自端平行的視線,先是落在了挎著包的手上,那手上的戒指,一顆指肚大的黑色珍珠,一圈碎鑽,珍珠和鑽石,交相輝映,顯得那隻略顯年紀的白皙修長的手,頓時高貴……只是握的有點兒緊。自端的視線慢慢上移。
「和顧惟仁?」猜也猜到。容芷雲還是大驚。
堙她看著他嘴角的微笑。
「你再說一遍。」她聲音鎮定而清寒。
自端被母親這樣忽然的抓住,這樣近的看著母親的臉,她乾澀的眼睛,忽然起了一層霧。
她回神。
「打發時間的,也不能含糊。全世界的機場提供的咖啡差不多都喝遍,只有戴高樂機場的咖啡能喝——也僅僅是能喝而已。」
容芷雲看著女兒的臉色,頓時嘆了口氣,「阿端,你沒有想明白!」
「第二遍了。」容芷雲微笑,「去吧。正是最好的賞花季。」她在微笑,然而語氣里,也只是故作的輕鬆。
她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面上滑動。
不,這絕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是。」
自端的手,空了,她攥起來。
他微笑,「打發時間的,沒關係。」
她決定不等司機來接了。
「阿端,你這樣不對。」容芷雲此時說不出心裏是種什麼感覺,「再說,顧惟仁,他是……」
只是打發時間的……
這是一個穿著紅色風衣、挽著黑色挎包、帶著寬邊眼鏡的女人。
惟仁褐色的眸子,在靜靜的瞅著她。
「他們騙了您。」自端沒有看母親臉上的神情,可是,想象的到。她有些不敢看母親。
惟仁將杯子推到她面前,溫和的笑著,示意她喝一點。其實從早上到現在,他也沒有吃過東西,可也不覺的餓。他看著她,小口的啜著牛奶,忽然的就想伸手撫弄一下她的頭髮——她像個好乖好乖的孩子。
「阿端,你這一步踏出去,容易;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