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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雲與波的凄迷（二十七）
如果景和仰在她面前，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像對顧悅怡這樣，抽他的耳光。
顧悅怡還沒來得及反應，「啪啪」，容芷雲左右開弓，又是兩下。
「芷雲啊。」顧悅怡叫著容芷雲的名字。
顧悅怡說：「來一杯碧螺春。」她看了一眼容芷雲，然後說，「來一杯黑咖。」
好看。那也只是，因為在她的手指上。
她生平從未跟誰動過手，更沒想過會當眾失態。但她這是對著顧悅怡。而她的一生，凡是牽涉到顧悅怡的，皆不能以常理判斷——顧悅怡，根本是她生命里的毒瘤。
只是容芷雲更霸氣張揚，顧悅怡更內斂沉穩。
「啊，我趕著回公司。」容芷雲微笑。她說的不假。
「你不是理事長？替我說句好話。」她微微的笑著。
他不置可否。
「稍晚些如何？」她抬腕子看表，「現在才四點半呢，七點？」
她，總是能讓他壞了規矩。
「我還是她父親的妻子。」
由服務生引著，顧悅怡來到了容芷雲的桌邊。
容芷雲待車門合上，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去。
「不需要你做什麼。」容芷雲看著她，「從此以後，你只要離我的女兒遠一些。」
容芷雲仍是轉著手上的戒指，半晌，沒出聲。
從顧悅怡第一次來找她，她就叫她「芷雲」。從來沒有像她那樣，連名帶姓的叫她「顧悅怡」。
容芷雲冷笑了一下，「你有他，已然足夠。」
打他？有什麼用？就算殺了他，都沒有用！她輸掉的，何止是一場愛情。
執著，顧悅怡說她執著，她冷笑。
她抬起手來，擺了擺，「很好看。」她說。
他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嘴角的微笑在加深。
「知己知彼。」顧悅怡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睛里也沒有，「你的習慣，你的喜好，你的禁忌，我都了解一些。」
「我來接你。」葉英年立即說。
容芷雲這下真的笑了，「顧悅怡，我容芷雲生平，極少真的佩服什麼人。你算一個。你執著，真執著。卑鄙，也是真卑鄙。」
這兩個年過半百的女人到了一處，像磁鐵的兩極，差異纖毫畢現。
侍應去了。
顧悅怡看著她，「她說了那話之後，我一直在想。真的，芷雲，你是真的沒有懷疑過，惟仁不是和仰的兒子？還是，你其實，也需要這樣一個事實？從當初擺脫這一場失敗的婚姻，到多年之後，給你的家族產業繼承人，尋找一個更為合適的丈夫？」
葉英年微笑著，「嗯。」
顧悅怡將面前的這杯冷茶喝掉。
容芷雲伸了一下手，請顧悅怡坐下。
同樣的雍容華貴，同樣的樣貌姣好。
她也坐好了。
容芷雲的手指，撫摸著手上的戒指。指甲一點一點的磕著珠子四周密密的碎鑽。她低頭。深色的珠子，指肚大小，很多年了，已不復當
顧悅怡將手袋一收，拂了一下裙子的后擺，在容芷雲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她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坐穩，只聽到容芷雲用她已經冷透了的聲音叫了一聲，「顧悅怡。」
「送你出去。」
「顧悅怡，惟仁，和阿端去東京了。」容芷雲說。
顧悅怡抬手叫了侍應。
直走了沒有多遠，她聽到有人叫「芷雲」，她回頭。是葉英年。在機場，他拎著她的鞋子，出現在她身畔，一直送她過來，現在，又適時的出現在她面前。
他只是微笑，示意她。
「你要我怎麼做？」顧悅怡直截了當，「惟仁，已經不會再聽我的。」
執著的。
「有。為了不讓和仰和自端想起你，我得避開這些；不過，有時候，為了讓他們想起你，我又得利用這些。」
她抬眼，看到了顧悅怡。
靜靜的，兩個人走在廊子里。
「我永遠不會同意我的小仁去做的你女婿；你永遠也不會同意你的阿端做我的兒媳婦。在這一點上，我和你，並無二致。」顧悅怡喝了口茶，「只是你離開的漂亮，如今，你是所有人眼裡的傳奇，而我呢？除了和仰，我一無所有。」
「總之，你不要干涉。」容芷雲終於是先站了起來。她看了顧悅怡一眼，顧悅怡穩穩的坐著，她沒有再說話，抬腳便走了。
絹咖啡廳里除了遠遠站著的侍應生，就只有她自己。安靜的好像呆在她自己家裡一樣。要的就是這份安靜。
「你！你瘋啦！」顧悅
她托著下巴，看著車窗外迅速掠過的風景。
可是現在呢？
她看到，但是沒有告訴景和仰。就是這樣默默的，她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她。那是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只是一場賭博似的，她押，押容芷雲沒有那麼愛景和仰。可是她輸了。容芷雲不但愛，而且愛的很深。
容芷雲深吸了口氣。
阿端……
「想等你一起吃飯。」葉英年目光垂下去，看著她腳上的鞋子。容芷雲也低頭，輕輕的跺了跺腳。葉英年一怔，這個有一絲俏皮的小動作，讓容芷雲顯得立時年輕了好多。
容芷雲覺得自己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執著的，何止她一個？
容芷雲眉尖蹙起。
「有用嗎？」容芷雲乾笑了一下。
「好。」她乾脆的說。
這麼多年過去，顧悅怡的修養越來越好。是啊，也不看是在誰身邊呢。那副冷冷的，永遠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她看著，心裏就生出寒意來。繼而，是一種厭惡。
「啪」的一聲脆響，打在顧悅怡的左頰上。
「是的。我有他，已然足夠。」顧悅怡平靜的說。
顧悅怡臉上火辣辣的疼，疼到心裏去。
「也只是她父親的妻子。」容芷雲轉著手上的戒指，「你問我的，我是不是真的沒有懷疑過你騙我，我現在回答你。我猜測，和事實
輸了，就是輸了。她只願不會輸的更多。
他點頭。
她終於鬆開了手。
兩個女人。兩個母親。也是兩個夙敵。同時，被那兩個遠在東京的孩子，拿針挑了神經。
她抬頭。
容芷雲鬆開的手掌，輕輕的拍了兩下桌面。
容芷雲，則是手掌疼。
「你剛剛的行為，可能會被警告。」他替她開了車門。
容芷雲看著顧悅怡，「你連我的習慣都記得。」
景和仰、顧悅怡、惟仁、阿端……這些人的面孔在她眼前不住的晃。從機場到這裏，她手機不停的在響，有一堆的會等著她開、有一堆的事情等著她處理，她能延後則延後、能取消便取消，無論如何，她今天都要見到顧悅怡。
容芷雲身子前傾，一手扶著桌沿，一手撐在桌子中央，臉上也像燒了兩朵紅雲，眼光更是像被偷了崽子的母狼一樣兇狠。
「我的車子到了。」知道他是英紳的派頭，她還是客氣了一下。
她沒回答。看上去，顧悅怡也不需要她回答。
「我瘋了？」容芷雲咬牙切齒，「顧悅怡，你這個賊婆娘。我打你都嫌髒了手。可是我不打你，難消心頭之恨……你騙的我好苦。」
「你執著，而且狠心。」顧悅怡若有
她現在說不出是什麼樣的心情。
容芷雲坐在馬會咖啡廳里，安靜的等著顧悅怡的出現。
就那樣的，隔著一條街，看著她和景和仰默默相對，臉色比她身上的白襯衫還慘淡，身體抖的比樹上的葉子還要劇烈。可是就那麼走了，走的那麼快。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容芷雲——他沒有瞞她，在她到的第一時間，他就告訴她，他的未婚妻就在這裏。他的未婚妻……那麼秀美的女子，黑色的百褶裙，黑色的拉帶皮鞋，雪白的襯衫，是織著暗花的……兩條辮子，挽起來，及肩的長度，用絲帶扎著，額前一點兒劉海，看得出來，頭髮是自然卷的……好看，真的是好看。和她不一樣的那種好看；能讓她在後面的幾年裡，甚至是這一生里，?媸被峒瞧鵠吹暮每礎 ?br /
「年哥。」她微笑，「還沒走？」
容芷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手便是一個耳光扇了過來。
「你比我好到哪裡去了？你不執著？」顧悅怡陰冷的看著容芷雲。
頰一站一坐，一來一回，彼此的目光已經進行了較量。
顧悅怡聽到這裏，已然明白。她來之前，有所預料。但沒想到，容芷雲會完全不顧及形象，當眾動手。她反而鎮定下來，身子稍稍往後挪了挪，抬手整理著几絲兒散發——被容芷雲這用力極大的掌括擊中，狼狽的不止是心情——她白皙的臉上，已經留下通紅的指印。
容芷雲捏緊的拳頭，摁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