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蓮與杉的迤邐（二）
景自翊穿著雪白的夏裝，站在學院大樓前。看到妹妹出來，抬手。
自翊點頭，然後看著笑而不語的自端，慢條斯理的說：「丫頭。」
「那還不是因為蘇老師把課都教完了。」自端回答。
自端聽哥哥這麼問，有點兒頭痛。
自端被她推著，有點兒不由自主的走出大樓。她說著慢點兒，蘇婷你慢點兒別急啊。及至出了門，她一眼看過去，竟愣住。蘇婷得意的說是吧是吧，帥吧？
「繞北京城還有我景自翊不知道的地兒，磕磣我呢？」自翊說。
「丫頭！」他笑著，然後張開雙臂，自端一翹腳，他攔腰將她抱住，轉了兩個圈，「哇……你可重了不少呢！」
蘇婷看著景自翊明朗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說了句：「有空。」
自端就笑了。
「哦，春秋戰國，漢唐宋清，詩詞歌賦，雜劇小說……無所不能教。」蘇婷笑道。
蘇婷一拍額角，驚呼：「我下面還有兩節課呢！」然後她真心誠意的補了一句，「該死
「回民中學後頭，老牆根兒街和下斜街交叉的那個路口嘛，打量我小四十年兒北京白混的呀？」
蘇婷覺得自己的耳根都在燒。她笑著，「您好……海盜是不是真的很兇猛？」
「這一趟出去，是不是很辛苦？」
自端有些恍惚。這場景如此的似曾相識。
「家裡都很牽挂你。」她說。她最近回了柳蔭街一趟。大伯讓她回的。走的時候，大伯跟她提過，哥哥要回來，她沒料到是這麼快。
自翊問：「鬼丫頭。在笑什麼？」
竣蘇婷差點兒暈過去，聲音便不由自主的弱下去，問道：「你認識的？」
自端立刻有些得意的笑著說：「不知道了吧……那個……」
「爺爺和二叔氣的不輕吧？」他問。
自端張了嘴……自翊哈哈笑著，車子拐了個彎。
蘇婷笑呵呵的點頭，「到時候不準裝死。」
「我來開車，哥一定不知道在哪兒……」
笑聲吸引了眾多的目
自翊被這個女孩逗的再度笑出聲，「OK。」他說著，替自端開了車門。自端和蘇婷告別，上了車。
自翊看她一眼，「這才幾點！」
自翊一副敗給她的樣子，說：「去哪家？」
「嗯……」景自翊攬著妹妹的肩膀。
自端就說了個地方。自翊瞅了她一眼。
「蘇老師您好。常聽阿端提起您。以後請多關照。」他的聲音很有磁性。也許是因為個子很高的緣故，像是遠遠的傳過來，從山頂、從海上。帶著山的氣息，海的氣息。而眼睛亮晶晶的，眼角的笑紋很深，亦攜了歲月。只是整個人顯得非常的陽光且陽剛。這種氣息，一瞬間包裹了面前的人。
車上，自端笑眯眯的看自翊。
「你膽兒夠肥的。」他手裡的打火機，「咔吧咔吧」的響著。
「英美文學、希臘神話、日韓詩詞，也有涉獵。」蘇婷繼續道。
「火鍋？」自端脫口而出。
蘇婷還是直直的看著景自翊，用更加小的聲
自端被哥哥說的有點兒不好意思——怎麼可能不重？她拂了拂耳邊的碎發，給他介紹蘇婷，「蘇婷。景自翊，我堂哥。剛從亞丁灣回來。」她嘴角帶笑，看著自翊。自翊爽朗的笑著，握住蘇婷的手，輕輕的、極有禮貌的。
「哥！」自端微笑的眼睛望著自翊。自翊抬手過來，撫了撫她前額的留海。
而自端微笑，和蘇婷一道走過去。
「為什麼你只會教民國文學史？」自翊問的煞有介事。
他又笑起來， 「但是比不過亞丁灣的浪。」他含笑的眼睛，望著蘇婷，問道：「蘇老師教哪一科？」
自翊笑，「那隻好改天。」
「嗯？」
自翊對蘇婷和善的笑著。兩人都沒再多說話，只是點點頭。蘇婷看景自翊輕快的上了車——步伐輕捷有力——她揮了揮手。銀色的車子劃過一道銀色的光，穿白衣
「離婚的事，是不是想清楚了？」自翊看牢了自端。
「唔。」他應了一聲。
「我哥。」自端說。她最近只回了一趟柳蔭街祖父那邊——大伯讓她回去的。走的時候，大伯提了一句，說自翊要回國了。她沒想到這麼快。
「沒笑什麼。」
自端坐下來之後，老闆過來，寒暄幾句，重點問候了佟先生。自端泰然自若的應對。她和佟鐵河的事情，本家都沒有幾個人知道，何況外人？自翊則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等老闆離開，他抬起頭來，看著自端——就是這一眼，自端已知他的來意。
自端笑。
景自翊從妹妹手裡接過電腦包，笑著問：「蘇老師有時間嗎，一起喝茶？」
蘇婷激動的推著自端說快些快些，下面有個帥的出奇的海軍中校在等人，快去看看！
「沒。爺爺不知道。」自端說。大伯悄悄的囑咐她，先別跟爺爺奶奶說——她是知道爺爺的脾氣
「餓……」
那一天，他也是這麼問她，問她是不是真的考慮清楚了，這輩子沒有顧惟仁也能過下去，而且過的好？如果你能過的了自己那一關，你就結這個婚。
「有什麼好牽挂。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自翊不在意的說，「晚上想吃什麼？」
自端不出聲。眼睛盯著自翊有點兒泛黃的手指尖——她以前沒有留意，哥哥煙癮很大嘛？
三個人同時大笑起來。
雖然時間有些早，老闆聽夥計一說，還是親自出來接待了他們。自端知道規矩，這兒，早來晚來，每日就只招待兩桌、最多三桌客人。
「哎？」自端只顧了看自翊英俊的側臉，心想也難怪蘇婷，哥哥實在是個好看的男人。原先白皙的皮膚，被海上風浪磨礪，呈現一種迷人的色澤。
那一天，他也是這麼平靜。平靜的像是剛剛經過了風暴的海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