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左上角的心跳》正文

第十一章 蓮與杉的迤邐(十九)

正文

第十一章 蓮與杉的迤邐(十九)

「阿端,」佟鐵河抱緊了她。緊緊的抱著,只怕不夠緊似的,「對不起。」
「只是逐漸進展,逐漸加重,佟鐵,我有機會的。」她看著他僵住的身子,「也許到不了最危險的時候,我已經生下孩子了!佟鐵,我已經聽到過它的心跳,快的像是奔騰的馬蹄聲……12周了,12周。」
他的心驟然急跳。
兩個人互相瞪著,一對鬥雞似的。
「阿端,我想和你在一起。就是你和我,就我們兩個。你……千萬不要讓我沒機會了。」
誰不愛這個孩子?他都要愛死了。
「阿端……」
「可是阿端,萬一呢?萬一baby來不及哭一聲呢?你能承受嘛?」這是他此時能說出的最殘酷的話了,他不敢說,萬一呢,她都來不及聽baby一聲啼哭呢?他要怎麼辦?
他恨不得把以前說的所有的話都抹掉。當初怎麼說的,如今看來,竟然都是錯了。
佟鐵河仍是背對著自端。
「那是你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和我說。可你一說那個話題,我就怕。我不清楚自己的心,我也不清楚你的心,我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我怎麼能?佟鐵,我瞞著你?我算計你?」她閉了閉眼睛,「當我返程的時候,意外發現自己的懷孕,我有多開心你知道嗎?我像傻瓜一樣在機場衛生間里痛哭,哭到幾乎忘了時間……」天色漸漸的暗了,她看著他襯衫上的貝殼鈕子,光澤漸漸暗淡。
佟鐵河鬆開她,伸手開了床頭打。他走過去,從旁邊的飲水機里取了一杯溫水,回身,並沒讓她動手,只小心的試了一下水溫,轉了個角度,湊近了她唇邊。
「不行。」他立即回復。
她貝齒輕咬下唇,「佟鐵。」
「你不會。」她說。
「阿端,我不能答應你。我和你說過,別傷害自己,別傷害孩子。」他疼的心尖兒都在顫,「可是比起你來,孩子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他的大手,撫著她的後腦勺。
佟鐵河覺得自己的眼眶發熱了。
「你別叫我!」他把手裡的杯子摜在床頭柜上。惡狠狠的,他瞪著她——他必須凶一些,真的必須凶一些,她一這樣叫他「佟鐵」,他就要投降了——可是這回不行,他決不能贊成她。
聽到敲門聲,也不管。
「阿端,」佟鐵河轉過身來,「別說了。我這就讓雲茂安排住養和醫院去,給你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設備和最好的環境。檢查好了,就做手術。」他把手裡的水杯遞給自端,他的人已經恢復了冷靜和理智。
「景自端!」佟鐵河喝道。
韋他將她抱在懷裡。她很久都沒有動,也沒有給他回應。可他知道她一定聽到了。
「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他額上青筋暴起,低吼。
佟鐵河只好又拿起了水杯。
她抬手扶了杯子,小口的喝著。
也許是被他箍的太緊,她的呼吸有些阻滯,「佟鐵我設想過無數個回家以後的情形,從漆黑的空屋子,到一紙離婚協議,我都想過。可是你給我一個最不能接受的……我知道我即便是再像她,到底也不是她,所以你說的,我信。只是,我忘不了,過不去。」
「阿端,有些事,我知道你沒辦法原諒我,我也沒辦法原諒我自己。但是,哪怕你不原諒我、哪怕你恨我,你也要好好的,才能做到。你知道嗎?」
「佟鐵,」自端看著他,她明白他的意思,「這也許是我唯一的機會。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
「我愛這個孩子。」她換了個角度。
「佟鐵,你答應我好不好?」
「佟鐵,我沒算計你。」她悶聲說。
-
她靠著他。
我也愛這個孩子。他想說。可是沒說出口。說出口來的變成了:「那也不行。」
「我總在想,那天要是能夠早一點兒回家就好了。」她吸著氣,涼涼的。那些不願意記起的東西,影子一樣跟著她,「那麼大的雨,佟鐵,航班推遲了一個鐘頭,又一個鐘頭。我揣著這個消息,只想能快點兒回來告訴你。」
佟鐵河張了張嘴。
可是不行。
「要是有必要的話。」他這會兒恨不得打暈了她。
佟鐵河抱住她的手臂,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她覺得累。說了這麼久的話,真費神。由著他吧。
「你還記得新年的時候,你對著我說,你想要個孩子?」
那好我們就結婚。他拍了板。
「你也不能逼我動手術。」
-
「我還想喝一杯水。」她說。
他不能讓她看到他快受不了的樣子。他忍耐著。
佟鐵河知道她沒這麼容易順從。
趁著她嘴巴沒空閑,他說:「那麼多『只是』,湊在一起,就是你現在的癥狀。景自端你別蒙我。」
這會兒想起來,像不像兒戲?像。可是,兒戲的認真。他也許,從背起她的那個清晨,就沒打算再放下她。從沒計較過是不是會一生一世,只是因為,其實沒想過會真的丟下她?直到現在,想丟,也丟不下了。
他手臂收緊了。
喀她轉開了臉。
「我在等待歸國的漫長時間里,也有害怕和擔心。我看著惟仁……佟鐵我坦白的告訴你,那個時候我看到惟仁,我在想什麼。」她抬了一下頭,屋子裡暗了,廊上的燈光透過門上的玻璃透進來,她頓了頓,說,「看著安安靜靜的陪在我身邊、什麼都不再說的惟仁,我想著,我和他是永遠的錯過了,總不能再錯一次。有好多事情,該和你一起做;有好多話,該和你說——我其實沒有多少把握,回到家裡的時候,你的反應正如我期待。可我想,我有了孩子,我是個媽媽,我什麼也不怕——不怕以後你離開我,因為我有了孩子;因為我有了孩子,我也不怕……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會。」他生硬的說。
他「嗯」了一聲。
他重重的擼了她頭髮一下。
他問的也夠含糊,好在兩個人都知道是個什麼狀況。他不錯神的看著她的眼睛,明明白白的看著她鎮定的點頭,說我願意。
「說是這麼說,」她喝光了一杯水,「我沒那麼容易死的。」
有很久了,沒有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你欠我解釋?佟鐵,我都不需要。我有什麼不知道的?」她再嘆一口氣,「現在,佟鐵,你聽著,我要這個孩子。」
她又在咬嘴唇。
「我的病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心悸,只是血壓高,只是……」她咽了口唾沫,即使在陰暗中,她仍能看到鐵河那黑黑的眸子里,射出的寒光,她舔了一下有點兒乾的嘴唇。
她嘆了口氣,「就是忘不了,過不去……那些,還有那些,我回來的時候都想過了,我以後,一定容不得你這個那個的……之前的,都算了。從我回來的一刻,我一心一意,也要你一心一意。」
他扶住了飲水機。一時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