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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蓮與杉的迤邐（二十七）
看著他們兩個，就這麼僵持著，關友梅過來，招呼自端走。時間已近午，折騰了這麼久，她擔心自端會覺得累。自端挽著婆婆的手臂，不再搭理佟鐵河。容芷雲在同李雲茂說著什麼，也準備往外走。
也許父親說的對，他和她，這樣一起面對一次困難……他看著自端。過去的短短一天的時間，他告訴自己，他不能冒險。他不能，可是，他怎麼就這麼捨不得，他和她的血脈相連？
「嚴重嗎？」容芷雲臉色微變。
他清了一下喉嚨。
自端停了一下，沒回頭。
佟鐵河轉身上車了，他甚至沒有和李雲茂說再見。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他說。
李雲茂又點頭，說：「知道。有狀況隨時給我打電話，我24小時開機的。」
容芷雲在和關友梅說話。兩人看著鐵河自端在車內的彆扭樣兒，都想到剛剛在會議室的狀況，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嘆過了，又相視一笑，搖頭。
他還要回來……他說的啊，他
「說吧。」
回去的路上，佟鐵河依舊是一言不發。只是沒有再不停的回頭看自端。自端安安穩穩的坐在後座上，初時還和容芷雲說話，他聽著，大概是她想吃什麼、想做什麼，還說到了改天想去買孕婦裝……容芷雲就輕聲的應著。慢慢的聲音低了，自端睡過去，靠在她媽媽的肩膀上。
奇迹，那是最不靠譜的。
佟鐵河跟著他母親的車子後面進了停車場。車子停穩的時候，自端已經醒了。他回頭看著她迷迷糊糊的樣子，想著剛剛那個電話，只是說：「我有點兒事，就不上去了。」
他需要再想想。
佟鐵河從後視鏡里望著這對母女，默默無聲。
「Tony，這樣的case，我這一科，常見。只是你太太，併發症這麼多，少見。不過，每一個case對我們來說，都是新的。數據只是參照，奇迹永遠都存在。」
再看看鐵河，她能體會到他的心被打扁揉搓的那
他的表情有點兒發木，自端卻一臉亮色。
李雲茂倒不以為意，他彎下身，對著車子里的女士們揮手，微笑著，一直看著車子開走，他才舒了一口氣。佟鐵河是他多年的朋友，是他這家醫院的贊助人，也是他病人的先生……這多重身份疊加在一起，面對佟鐵河的時候，他的壓力不可謂不小。只是這些都不太重要。佟鐵河那個非常特別的妻子，才是他真正要重視的對象。
凶神惡煞似的佟鐵河，其實有一副柔軟的心腸，只不過，看得到的機會不多。
「你負責的，這樣的case，成功過幾例？」佟鐵河語氣是平靜的，在李雲茂聽來，聽出了陣陣冷意。他必須實事求是的說話。
佟鐵河克制著想要把手伸出去比劃的衝動，只重複了一遍：「3例。」
李雲茂
「鐵河，就讓阿端試試吧。」容芷雲聲音極輕，撫摸著女兒的額頭。
「誰管你回不回，這又不是你家。」自端小聲的說。
佟鐵河愣愣的瞅著他們都出了會議室，從椅背上拿起他的外套。他的記事本和鋼筆都被她拿走了，他空著手，有點兒沒著落。
「李雲茂，你給我馬上準備好病房！」他低聲。
李雲茂在女士們都上了車之後，轉身對著佟鐵河，看著佟鐵河那張臉，他差點兒就倒抽一口涼氣——在他太太和媽媽們面前斂著的脾氣，這會兒就露出來了。
再想想。
容芷雲和女兒十指緊扣。
女兒這樣努力，她沒辦法了。她要投降了。
關友梅頓了頓，看到自端下了車，輕聲說：「是有點兒。」她低聲在容芷雲耳邊說了幾句話。
卡她對著李雲茂連說「謝謝」，接著問明天什麼時候能來聽他們的方
「3 例。」
桄他喉嚨疼。今天分明沒講幾句話，可是他喉嚨疼。也許又要發炎了。
容芷雲心裏一動，便問：「鐵河有什麼事嗎？」她發覺鐵河自從接了那個電話之後，是添了心事的樣子。這幾天她全副心神都在自端身上，其他的，她都不關心——她習慣了不多問，但若事關鐵河，便是事關自端，她問友梅，還是問的著的。
容芷雲只聽到鐵河最後說了句「我馬上過去」，便放下了電話。他們都沒再出聲，車子里有點兒悶。
佟鐵河一把拉住她的手，狠狠的瞪著她，低聲說：「景自端，這事兒還沒定。」
佟鐵河似乎是想要發作一下，可看著李雲茂溫文爾雅的氣度，實在是發作不起來，他只好回了下身，看著醫院的大樓，
他想起來，把手機打開。立即就有電話進來，正巧是紅燈，他接起來。
「雲茂，」他叫著李雲茂的中文名。認識多年，他甚少這樣鄭重的稱呼他。李雲茂也一怔。
鐵河聽到，就愣了一下。
自端也覺得的這麼說，竟然是帶了一絲別樣的語氣。自己也有點兒掌不住，只想快點兒離開。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才邁腿下車。
李雲茂點頭。
「嗯。」她應著，準備下車。
上次他在佟鐵河辦公室的惡作劇，一語成讖。想起來他老覺得心裏一絲彆扭。
「我知道你沒定主意。」她輕聲的說。垂下眼帘，不看他，卻在確認她剛剛記下的時間——他有些地方，還真是個守舊的人，用記事本？她看著這一頁上他密密麻麻的寫下的字，那些她已經熟悉起來的專用詞彙，有些地方，他直接用英文記的。他的字，英文比中文要漂亮。也許是她這會兒心情好一點兒了，她看著覺得舒服，於是她又說：「那我也高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