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六命佳人
第四章 戀愛教程委託
我笑笑：「請問您是來委託案件的嗎？還未請教如何稱呼。」
康文的預言不幸而言中。
〖接下來林胖子說的話真是出乎我意料：「我並不是單單請你們去保護她的安全，其實，她的安全我會另外找人保障，我想交予你們的任務是教曉她真正的戀愛。」〗
林胖子笑了：「好好，今日到此為止，改天我再約顧小姐，詳談細節事宜。我先告辭了。」環視一周，稍稍點頭，領著保鏢們走了。事務所里的空間一下子開闊了很多。
林胖子是老薑，明顯不信。
剎那之後，蘇眉忽然又恢復成以前的那個樣子了。
我便也伸出手來與他一握，感覺他手掌肥厚多肉，但很堅實，並不是一般富豪缺乏自衛能力的樣子。
林胖子裝作什麼都沒聽見，滿腔熱切地注視康文：「我知道邵先生並非常人，也沒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希望邵先生能賞臉跟小女做個朋友，讓她見識好品質的男性是怎樣的，提高眼光，不要在不上路的人當中蹉跎歲月，讓她少走彎路便是了。」
可是林胖子有他自己的一套，他看著我笑：「只有顧小姐才能勝任。我一向眼光無虛，如果能夠幫助小女成長，顧小姐可獲得滿意的酬勞。」
一時間，我轉身，收拾桌子，拉椅子，發出極大的聲響來表示我的不滿。林胖子也真是忍功了得，居然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接下來林胖子說的話真是出乎我意料：「我並不是純粹請你們去保護她的安全。其實，她的安全我會另外找人保障，我想交予你們的任務是教曉她真正的戀愛。」
「他大前年自哈佛大學畢業，念的計算機工程，現給政府部門做安全顧問，比我這遊手好閒的哥哥成才得多。」
來了，一定是因為這個，他才會找上我的，昨天他看似沒有注意，其實早就留了心，說不定一轉背就把當時在場的人的身份都查探了個明白。
他拉著我的手搖了兩搖，恰到好處地放開，盯住我的眼睛，笑：「江湖傳言，傾城偵探社的主人手段高明，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無論多麼難辦的案件都可以順利完成，今日一見，果然英姿颯爽。」
「這個……」
我瞪眼，說得好聽，跟謀康文做女婿有什麼分別
定一定神，我開口問：「這位明音小姐是……？」我以徵詢的目光看著他。
林胖子轉而向他：「我看人的眼光並不會錯，我希望邵先生可以幫忙，或者，私人上的幫忙。」
胖子見我臉色變化，知道我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便微微一笑，又摘下墨鏡來，折好放回口袋，凝視我：「顧小姐，這次我想委託你辦一件事。」
他看也不看，順手一指，就點個正著，可見從他進來一刻起，這屋裡所有人物他已經成竹在胸。此刻他手指隨便一指，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就跟古代君王點駙馬沒什麼兩樣。
我愣了愣，給了康文一個「你猜中了」的眼神，點著頭，叫：「請進。」
胖子笑道：「昨天我在那間咖啡店處理一點事情，當時顧小姐也在場。」
我暗自皺眉，這是哪年代的客套話？
進來的正是邵康柏，這傢伙自龍城探險回來那一次，因為憤恨自己錯過奇遇，遷怒於我身上，此後一直稱我顧城，估計他以那死去的天才詩人的光輝事迹來詛咒我。
那群人出現得毫無預兆，我發覺有大群人目標是向著我的時候，胖子已經用手輕輕敲著玻璃門。
胖子不急不慢走進來，氣度很從容：「顧小姐？」
胖子目光果然銳利，他掃我一眼，笑道：「很簡單的一個委託，顧小姐不必緊張，以貴偵探社的名氣一定可以順利完成。」
我一愣，不知他什麼意思。
我說的聲音很小，卻叫他聽見了，眉毛一振，呵呵笑了起來。
真難為他那天豪氣萬丈地拍胸口：「這是我的人！」
第二天黃昏，那胖子在十個保鏢的簇擁下來找我。
蘇眉「哎喲」一聲，低下頭，俯身去收拾杯子。我也蹲下來，幫忙收拾。真是越急越忙，看來給康柏的烏鴉嘴說中了，今晚得直接去吃宵夜。
這寬邊墨鏡將他眼睛跟臉的上部輪廓完全遮住，突出了下巴稜角的線條和高而寬廣的額，額上后梳的髮際線正突出明顯的一個「M」型。
我走過去，用手在她面前抹了又抹，在她耳邊念叨：「喂，回魂耶。」
我一愣，忽然知道那是誰了，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氣派不凡的胖子竟是此城數一數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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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胖子只說：「這次我找上顧小姐，一方面在於顧小姐的性別，可以與明音成為很好的朋友，另一方面在於顧小姐有很好的朋友和合作夥伴。」
我一邊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一邊慎重地點頭：「是，當時我在場。」
偵探社正準備關門，邵家兩兄弟開了車子來接我和蘇眉去吃飯。康文進來等我，康柏留在車上，正在不耐煩地一聲聲按著喇叭，我則連聲催促在辦公室裏面收拾文件的蘇眉。
我大悟：「林先生是想請我們保護明音小姐，使她避免麻煩嗎？」
我不卑不亢：「力所能及的話當儘力而為。」
我打定主意，一定要集中精神聽清楚條件才決定接還是不接。這等身份的人委託的案子，不論能不能完成，恐怕都有一堆後續麻煩要跟進。
正好有人自玻璃門外推門大步走進，現身說法：「顧城，大魚，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就吃個晚飯都弄這麼久，不如直接去吃宵夜。」
「不是酬勞的問題，而是能力的問題。」我一力推搪。
這人還挺奇怪，自己財勢在城內數一數二，居然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拋頭露面打零工。一面又怕她給人糾纏，想請保鏢，偏偏又不是正正經經去請保鏢，而是來找我們偵探社。
可憐天下父母心，聞名天下的林某人在這上面也跟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
我一怔，不大明白她在說什麼。
「說來話長……」康文開始跟他解釋被出賣的過程。
我嗔她：「幹嘛啊你，失魂落魄！」
卻聽得康文在那邊跟林胖子說：「我實在不能勝任，請林先生另找高明。」
好個康文，不急不燥，微微一笑：「我實在是力有不逮，不是有意推辭……這樣吧，我推薦一個更合適的人給你。」
林胖子退後一步，認真打量。
我卻看見蘇眉一直愣愣地呆在門口，失神。
嘴裏卻也跟他掉文：「抬舉了抬舉了，那是大家往我臉上貼金，說來真是貽笑大方。」一邊忍不住嘀咕：「幸好沒說我會醫奇難雜症。」
該時將要消逝的最後一線晚霞透過玻璃門斜斜投射在邵康柏側面，今日他穿一白色暗花襯衣，沒有打領帶，一條灰藍西裝褲，像是雨後
這人的身份非同小可，財雄勢大，巴巴地上門來委託案件，一定是件非同小可的棘手案子。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客氣，面前的人以他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相當不容易，只是我覺得他說的話實在不倫不類。
越想越覺得是不可能的任務，林某人的女兒的感情生活要我去教？變好了是她的遺傳基因天生優異，如果不幸出了問題，那一定是我這半桶水教師犯的錯。
我一愣，有錢人不是都轉著這個心思的嗎？
來了，我背脊一挺。
「哦，還有更合適的人？」
「是。」
我一愣，「不要？真不要？你以後不要後悔。」
我一抬眼，看見蘇眉收拾好辦公室正想出來，一手拿著個杯子，想是要倒水，一手把著門，好一副姿態，卻僵在那裡，愣愣望著林某人，眼珠子都不錯。我連連跟她打了幾個眼色，她卻像魂都不在了，丁點兒反應沒有，我氣得連連跺腳。
胖子倒也爽快，打量完我之後，順手自上衣口袋取出一副墨鏡，架在自己鼻樑上，嘿嘿一笑：「小姓林。」
不等林某人答覆，一面心自虛了，連忙搖頭：「這個我不能勝任，我想，一位心理輔導師更能幫助令愛。」
興許我的語氣火藥味太濃，林胖子收回手來，皺了皺眉。他眉宇間有個很深的皺褶，相學上說這種額紋的人有著很強的意志和毅力，會充當領袖角色，並且容易獲得成功。
此等零保障高風險的名人家務事，最好趨吉避凶，生人勿近。
「要下班了才來打攪，很抱歉。」他伸出手來。
我猜想，他是想請我們監視她，怕她跟人勾搭。
這麼下三濫的伎倆，我雙眉一挑，張口就想拒絕。
「你猜得沒錯，他算是一個人物，他是林祥熙。」
康文好笑：「放心，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這是一天之內的第幾個叫我驚愕的事情？卻接連發生在這短短半小時內，我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身邊沙發上坐著的康文只埋頭看報紙，裝作不知，外頭的康柏卻又開始不耐煩，汽車喇叭聲一聲聲傳進屋來。
胖子眉毛又一掀，似乎有點
康文馬上說：「這就是舍弟。」
蘇眉忽然抬頭，將手一放，手裡撿著的幾塊比較大的碎片又掉在地上，碎成更小的碎片：「不要撿了，我不要了。」她霍然站起來。
林胖子笑了笑，笑容里有著溺愛，多少也有著無奈，說：「明音是小女。剛自貴族學校畢業，吵著要見識世面，自己去應聘侍應零工，卻被不上路的人糾纏。我這做老爸的，勸又勸不聽，每天都提心弔膽。」
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好看的緊，臉都繃緊了，下巴幾乎掉下來，死命合住嘴，不讓自己問出失禮的話來。
「這……」語氣已經有所鬆動。
林胖子笑眯眯地看著我，順手往後一指，「我說的是他。」他骨節顯露的手指直直對準沙發上埋頭看報的邵康文。
胖子跟我客氣，臉上浮現出笑容來，一雙威嚴的眼睛里卻缺乏笑意，更多的是估量，估量我這人的斤兩。
碎了的瓷杯是淡黃色的，上面畫著小天使的圖案。杯子已經很舊了，蘇眉用了很多年，好像還是自孤兒院帶出來的，一直用到現在。蘇眉是個很念舊的人。
「明音年紀尚幼，我不希望她受人欺騙，遭受感情上的痛苦。顧小姐見多識廣，又是女性，所以我希望顧小姐能幫忙，教曉明音辨別人情的真假，學會珍惜真正的愛情。甚至，我希望她有一個美好的初戀。」
「林祥熙？那個聽說富得不讓阿拉伯油王的林祥熙？」康柏整個跳起來：「他來這個破事務所做什麼？」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已經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人，真的是死纏爛打，我相當不耐，忍不住自鼻孔里冷哼一聲。
保持了這麼久的東西毀在一剎那，四分五裂，我也不禁覺得惋惜，連忙說：「碎得也不算厲害，可以拿膠水粘起來的，只是以後不能沾水了，只能擺在柜子里。」
我愣愣看她一輪發泄，忍不住說：「你要怪我嚇著你就直接說出來吧，用不著這樣。要不，我再給你買一個新的？」
說完自己暗暗苦笑，我自己就是反面教材，拿破崙也不過一次滑鐵盧，而我，自
老好康文一點不賣關子，已經笑眯眯開口：「就是舍弟，他年紀比我輕幾歲，更為了解年輕人的心態。」
邵康文看似對現場毫不在意，此刻卻隨手放下報紙，微微一笑：「林先生可能弄錯了，我並不是顧小姐的合作夥伴，只是她的朋友而已，對於偵探工作，我並不能勝任。」
而我也豎起耳朵聽康文怎麼說。
蘇眉甩甩頭，「我說，以前送我杯子的人是林祥熙。」
我心裏冷笑，獲得成功？無論你有多成功，也不能從我這裏佔得便宜去。
我了解這個父親的心情，也稍稍鬆了口氣，但想了一想，心又拎了起來：「感情上的事情，每個人都不同，我怎麼幫她？」
蘇眉卻笑了：「喂，大家不是說要去吃龍蝦么？再不去，只能吃龍蝦燒賣了。」
林胖子卻伸出大手，橫向搖了兩搖，「錯。」
「請說，能接受的我們一定不會推辭。」話是這麼說，于其時，我其實已經在打婉言拒絕的腹稿。
蘇眉低低地說：「他是林祥熙。」
我氣得冷笑，皇上逼婚也不過這樣子。
被人出賣的康柏還渾不知覺，瞪著眼睛只是發問：「那胖子是誰，怎麼老是盯著我？」忽然想起來什麼，自己打了個冷戰。
我不知哪裡來的無名火，冷哼一聲：「林先生的意思是，需要這位邵先生去給令愛做貼身感情教練？」
電光火石間，我一下子明白林胖子為啥非要找我了，原來他看上的不是我，甚至也不是這間偵探社，他看中的是邵康文。
「那就好了，我這次的委託就是與當時那個女招待明音有關。」
他如果真有那份閑心，以他的能力，完全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做到。
「怎麼不可以呢，不過是做朋友而已，邵先生這麼不給面子？」語調已經有點咄咄逼人。
康柏鬆一口氣，想想又說：「他看起來不平常，臉也有點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一面說著，蘇眉自室內拿出一把擦窗戶的捲筒來，三扒兩撥將碎片弄成一堆，順手拿起沙發上一迭報紙蓋在上頭，包著撿起來，團成一團，自正說話的兩兄弟中間插過去，衝出門口扔垃圾筒里。
蘇眉被我驚嚇得跳了起來，手裡的杯子「兵」一聲在地上摔個粉碎，倒把我嚇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