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六命佳人
第五章 奶茶里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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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不去理他，轉頭對著康文說：「是不是？我都說康柏不適合，你偏偏說自己老弟好，其實我看他的事迹也不過如是，不然怎麼會臨陣脫逃。」
茶葉直接放進牛奶裏面，加一點水煮沸，加上姜和豆寇等香料，黃銅茶壺外套著毛料的套子保溫上桌，奶黃色的茶液倒進銀杯子里，灑上糖末，香氣令人沉醉，不知歸路。
我倒是怔住了，這女人似乎真的會讀心術，也似乎是看出了什麼玄機。
眼尾卻看見老女人踉蹌一下扶住桌子站定，因為緊張，不住張口吸氣，身子微微發抖，神情如見鬼魅。她瞪著林明音，面無人色，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康文也不理他，苦笑對我說：「就是就是。」
一縷自然的清風拂過我身旁，在前面的桌子放下一碟食物，溫柔的聲音像流水一樣清澈：「黑椒汁五成熟T骨排，先生請慢用。」言畢沒有回頭，款款走遠。
大吉嶺紅茶本只適合原味品嘗，但經這裏的師傅巧手烹制，我對這裏的大吉嶺奶茶一見鍾情。
「有的，但不是經常使用。她說有些人的命運可以一眼看穿，那就不需要藉助水晶球。」
康柏看看他，又看看我，頭左右轉了幾回，忽然笑了：「你們又在騙我了，我才沒那麼笨。」
林明音的大眼睛還四處溜，眼睛掃過吹笛的東歐人，在做薄餅的印度人，開門的紅頭阿三，忍不住說：「顧姐姐，這店真……奇怪，這裏好像集中了很多很特別的人。」
假如清茶如君子，奶茶就是美人。
「哈哈哈」我大笑三聲：「康柏你不答應更好，這城中帥哥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我是衝著你是熟人才先來找你。你要是不答應，我正好可以把酬勞降下來另外找一個。呵呵，我顧傾城發一聲話，再加上懸賞，怕還沒有人答應么。而且可能一個不小心，被林祥熙看中了，連女婿也有的做呢。」
林明音將信將疑攪動奶茶，才攪得第三圈，女人已經喊停。
我給他眼色：「上次我給你的資料呢？」
我微笑：「怎麼
大吉嶺紅茶60％以上是通過拍賣中心銷售，而其中品質上乘的售價高昂，數量很少，算是茶中珍品。而在本城，能第一時間品嘗到這好茶的，只有一家。
這小子，一張嘴比公雞還利。本來我還抱著先斬後奏有所抱歉的意思來諮詢他的意見，現在見他這麼擺架子，立即打定主意要拖他下水。
「吉普賽占卜師？她帶著水晶球么？」
我瞪著她：「不信。」
吉普賽女人神秘一笑：「不，你的命運，我很容易就可以看穿。」
康柏一面啜著咖啡，一面笑嘻嘻對我說：「這裏的咖啡還算不錯。」話剛說完，臉上笑容一呆。
吉普賽女人轉頭凝注她，微微一笑：「小姐的命運看不到太遠的將來，但目前即將發生一件大事。」她又伸出手來。
回過頭來，神情若有所思：「林老頭有錢有勢，他的女兒又這麼出色，怎麼會找我們做這麼奇怪的事情？」
她伸出手去撫摸林明音的臉頰，林明音嚇了一跳，自然反應往後縮，這一摸就沒碰到。
林明音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瞪著眼睛。
她自皮包內取出錢夾，給女人一張鈔票。
等到杯子里的奶茶完全靜止，她才抬起頭來，注視林明音：「林小姐，恭喜你，我已經可以肯定將會有一件大事發生在你身上。」
林明音的眼睛轉了轉：「用水晶球？」她明顯對這女人起了興趣，明麗的大眼睛不住打量這女人身上重重疊疊的裝扮，又不敢放肆地直視。
惱得康柏哇哇叫：「你們以為我這麼容易騙么，哼，我知道你們一定早準備了後備人員的資料，這邊我不答應，你們就說生意推掉了，自己偷偷去另外找人是不是？你們要知道，人家林祥熙是點名要我的。」
五月份，正是喝新茶的最好時機，大吉嶺紅茶以每年4至5月份間採摘的春茶為上品，剛制好的新茶含著麝香葡萄味，氣味跟品質都是上乘。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他看見了誰，附近地域，只有一個真正的美女。
康柏想了
雖說我早有心理準備，便是沒有，此刻也會相信她。
她說得也對，她的表情讓人不能懷疑。這一剎那，我知道這是一個非常高明的演員，或者，騙子。她的表現比我預期的好上太多，她現在的神情是那麼篤定，誰看了都會相信林明音即將會在外面遇上她命運中註定出現的人。
「也許就是老頭子身家太多，女兒人才又出色，才加倍擔心，需要有專人教導吧。」
林明音瞪大眼睛：「是誰？」
「啊？這怎麼看？」
我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這女人一定是想橫生枝節。立即當機立斷：「別再說謊話騙人了，我們這就到外面看看她說的是真是假。」
吉普賽女人微微一笑：「你的身世孤苦，親人早逝，本來命運動蕩不安，今年有平穩下來的跡象，可是……」她再一笑，嘴角笑紋有愁苦的氣息，似乎帶著悲憫，不肯再說下去。
康柏顯然出乎意料，下意識地想回頭再看一眼，但伊人芳蹤已渺。
「就在今晚，就在紅茶館外面，你可以遇到你今生最有緣分的人。」
林明音一愣，抬起頭，笑了笑：「謝謝你。」
我一愣：「你不用說這些模稜兩可的話，作多種解釋。」
我放下茶錢，拉著林明音就站起來。
話音未落，林明音已經瞪著我身後。
旁邊康柏早看得不是滋味：「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在幹嘛？又在商量什麼事情？」
吉普賽女人望向我：「謊言並不會挑會被戳穿的時機來說。」
從來佳茗似君子，飲至幽微方通神。
我笑，開始左顧右盼：「以前這裏還有一個專替人算命的吉普賽女人，怎麼今天不見了？」
我也一笑：「那麼，你沒有理由推搪這個委託了吧？」
康文不是很詳細地給我說過康柏當年的光榮史，只是告訴我曾經有個高中女生迷上康柏，嚷著要嫁給他，還幾乎為他自殺。後來女生進了修道院，說終身不嫁。這事對康柏打擊甚大，愛玩的
我馬上說：「這是騙錢的生意，林小姐不必。」
「你們這是出賣我，擺我上檯面。」康柏憤憤地說。
我忍不住：「這算什麼，這不是胡說八道的時候。」
等到杯子里的奶茶完全靜止，她才抬起頭來，注視林明音：「林小姐，恭喜你，我已經可以肯定將會有一件大事發生在你身上。」
好不容易轉回來，看見我盯著他笑，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康文說得淡，聽的人如我已經覺得驚心動魄。誰在花樣年華遇上康柏這樣的感情殺手，那真叫冤孽。一開始遇見的人過於精彩，後面遇到的假如每況愈下，怎麼還會有做夢的心情。除卻巫山不是雲，大約也是這道理。
「這件大事，可以自這杯奶茶中看出來。」
「U2。」
康柏轉過來斜著眼打量我：「顧城，你的手腕還真高，找到康文幫你做事，你還打我的主意。」
不禁說：「還不止，以前我見過有人在台上跳肚皮舞的，還有自愛爾蘭請回來的樂隊友情演出，你猜是誰？」
計劃由一杯印度大吉嶺紅茶開始。
林明音顯然相信了，神情略見惆悵，幽幽地說：「便是看見了，那又怎麼樣？」
康柏終於說：「我得親眼看過林老頭的女兒才行。如果長得跟恐龍一樣，再高的酬勞我也不要。」
吉普賽女人似乎也有點詫異這女子給的並不是大額鈔票，但詫異一閃即沒，她笑著來接鈔票。她的手指輕輕接觸到林明音的手指，忽然一顫抖，抓不住鈔票，那張薄薄的紙自指縫中滑落下地。
雖然他看上去非常惱火，擺出一副絕對不會妥協的樣子，但是我卻捕捉到了他唇角一閃即逝的笑意。
這手卻不是伸向她，而是巧妙地轉動她面前的那杯子，半杯奶茶被那乾瘦的手一轉，轉出杯中一個小小漩渦。
吉普賽女人收回手，嘿嘿笑了：「可以讓我坐下來嗎？」
「如果是命運中註定要遇見的人，早遇見比晚遇見要好，是吧？」
康文見我忍
她整個人半俯在桌子上，認真地注視杯子里的漩渦，那專註的表情非常專業。
話一出口，那邊康柏已經怪叫起來：「你說清楚，什麼叫臨陣脫逃！？」
康文也還以一個眼色，淡淡說：「沒有了，誰叫我相信自己的弟弟呢。」
〖她整個人半俯在桌子上，認真地注視杯子里的漩渦，那專註的表情非常專業。
女人一副非常驚愕的樣子瞪著林明音，居然結巴起來：「你，你……」
這富家女子用的是一個一點不起眼的錢夾，我眼睛尖，一瞥間，似乎看見裏面放滿了折扣卡。
我一攤手：「那隻好把生意給推掉了。」
我忍笑：「是是，這就帶你相親去。」
那老女人的神情像是見了鬼一樣，擋在我們面前僵硬得沒有動作。
一個帶著濃重異域口音的女人聲音說：「小姐，需要我替你占卜么？」
「你用調羹攪動奶茶，到我說停的時候就停住，漩渦可以告訴我們你即將發生的事情。」
「嘩！真的？」
她演技逼真，打算出爾反爾，我非常不耐，順手把她撥一邊去。
我笑：「怎麼，你也想吃牛排？」
我差點笑死了，康柏這樣子就跟紅牌阿姑撒潑沒什麼兩樣，我死命忍笑，肚子都痛了。
康文微微一笑：「對方是林祥熙的女兒，外表清純可愛，性格也很溫柔純樸，沒有跟你事先商量一來是時間不允許，二來是怕機會稍縱即逝。」
「真是我喝過的最好的飲料了，顧姐姐，謝謝你的好介紹。」
現在這昔日的感情殺手正坐在1920咖啡館內，廳內如怨如訴的爵士怨曲像薄霧一樣在人心頭降下一層又一層輕紗，讓心情也變得朦朧起來。
康柏倒也不愧場上老手，臉皮夠厚，嘿嘿一笑：「附近這許多酒吧也有不少美女，沒有一個比得上她，難得美得自然。」
我又好氣又好笑：「小子，你答應不答應也好，快給個了斷，咳咳，我的時間不是用來糾纏這個的。」
「就在
緋岸紅茶館，著名的並不是君子，而是印度奶茶。
這次看得真切，她的人看不出來年紀，手卻非常枯瘦，手背只剩一層薄得幾乎透明的皮，皮下青筋血管清晰看見，有點嚇人，襯著中指和無名指上五六個五彩斑斕的彩石戒指，愈發像自豪華陵墓中伸出來似的。
康文說的沒錯，康柏善於與女孩子打交道，並且引以為榮。
林明音不禁又往自己的座位縮了縮。
我給她這麼天真的言語逗笑了。
「你心有所求，但不能達到，想抽身事外，但身不由己。」
我轉頭向他：「商量什麼事情也不關你的事。」
這吉普賽女人，出沒如鬼魅一般，差點給她嚇著。
康柏那小子將鼻孔朝天，不屑地「哼」了一聲：「老哥，你就不要哄我了。你不是一向最反對我跟女孩子玩在一起的嗎，怎麼這次為了討好你的，你的朋友就來犧牲我？我還沒那麼單純！」
康文被他說得哭笑不得。
林明音雙手捧著杯子，送到嘴邊喝了一大口，眼睛微眯，臉上露出十分愜意的表情來。
奶茶溫暖而濃郁的香氣在這雨夜中的紅茶館冉冉散發，跟摻雜著迷朦霧氣的空氣互相混合，令這空氣無形中帶了質感。茶館一角有人在吹橫笛，金屬色在低迷昏暗的燈光下閃爍，怨曲若有若無地奏著，環境驟然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康柏也哈哈一笑：「顧小姐，你用不著唬我，這事如果容易辦，你也不會來找我。」他說話語氣輕鬆，其實已經把我的稱呼換過了，這證明他開始緊張起來。
林明音見我兩人短兵相接，煞是有趣，又見我不語，截口笑說：「那如果替我算命運呢？不用水晶球，那用什麼？」
已經走得很遠了，康柏還回過頭去看，轉身達180度。
但我沒有多想下去，我決定按計劃進行，我拉住林明音的手一起出了紅茶館。
我以咖啡店熟客的身份邀林明音去喝一杯茶。
吉普賽女人看著我：「我能看出你心中所想，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