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吸血三世情
第二十五章 魔鬼的委託
「你還不明白嗎？魔王早在三十年前就應該復活，可是他寄寓的沙克王子卻因為一個女獵人的緣故失去了生命，魔王因此被封印在王子的靈魂裏面。我們的戰鬥計劃足足延緩了三十年，三十年後的今天，就是我們偉大的魔王復活的日子。」
但無論如何，我不能放棄她，我只想，只要我們堅持到晴川他們完成。
我的心頭忽然襲起這個詞的時候，我的心就像忽然給魔鬼咬了一口，恐懼不知何時已經從缺口侵入。
她向我伸出手來，微笑：「你的手好了沒？上次真是抱歉。」
她在雨中，腳下踩著血紅的薔薇，背後是灰濛濛的雨幕。
我放下蘇眉，衝動地衝到玻璃窗前，用力拍打玻璃，發出呼喊，旋又轉身想衝到庭院里找個稱手的花盆。
我忽然想起蘇眉的手曾經被有著沙克靈魂的狗咬過，也一度出現敗血的癥狀，雖然接著被吸血鬼之石治好了，但是不是就因此留下了後遺症？
蘇眉呻吟：「你在那裡搞什麼？雨好大……頭好痛……好像，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進來啦……晴川是不是搞錯了……怎麼會鑽進我的頭……哎喲，好冷啊！」
我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什麼魔王？這都是你的陰謀？」
涼得就像那個冬日的夜晚，我們在屋頂上吹風，下面巡房的時間已經過了，就算要關禁閉，就留待明天吧。我們的小手互握，互相分享著對方身上僅余的溫暖。
我惘然：「是啊，這天氣怎麼說變就變……？」
風有時是斜著刮的，豆大的雨點順著風打在我身上，很痛。
我堅持著不要往後退，但一隻手還是忍不住緊緊握住自己另一隻手。
「是啊，我們
面前的蘇眉的垂肩發被大風吹得如靈蛇亂舞，她的臉在暗暗的天色中看來更為蒼白。
她的身體變得很重很重，我沒有辦法扶住，不得不順著她身體慢慢放在地上，我不捨得完全放開，緊緊抱住她的頭，就那樣哭起來。
「喂喂，蘇眉，我們還沒有聊夠，你不許睡覺，聽著，晴川他們還在裏面，這是你接的委託，你要負責到底的，知道沒有？」
「你怎麼還盯著我？我很奇怪嗎？」
「咦，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關心我的……」
她朝地上的蘇眉招了招手：「去阻止你的朋友吧，為你的主人完成第一件任務。」
是幻覺嗎？還是真正的身處魔境？
風呼呼地吹著，我身上的秋季薄衣衣尾稍長，給大風在身後扯得筆直。
「我頭痛死了，你還不來扶我？」
我盯著她，剛才是我眼花嗎，她的嘴角彎彎的，並沒有尖銳的犬齒。
她還是不是我成長旅程相伴至今不離不棄的同伴？
蘇眉歪著頭看著我，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口渴啊……他們居然連水不給我們一杯……」
「沒什麼的，一定是有點貧血了。」
「那我們就數星星吧，你數這邊，我數那邊。」
她的個子跟我差不多，現在因為病弱的緣故，半軟倒，將頭埋我懷裡，看去分外小，分外軟弱。
風吹得我的頭髮繞到一邊，又一邊，終於都沾濕了，片片如屍衣一般沉重冰冷。
「唰……」大雨沒有預警地傾瀉而下，密集激
可是薔薇蔓延得那麼厲害。
我獃獃地看著蘇眉。
「……沒什麼，你的頭髮現在很長了，要修修發尾了。」
「咦，我剛剛不是告訴你，她是我們的魔王親口咬的，當然不同。」
「營養不良會記憶力衰退的嗎？你這死人！我說是提早老年痴獃才對……天啊，我這麼冰雪聰明人見人愛的一個人居然會痴獃失憶，我還是死了好……」
蘇眉的眼睛里似乎有流星一閃而過。
一個人慢慢在雨幕中走出來。
我伸出手去，但只伸出一半，「蘇眉，你怎麼了？」
我張開手臂緊緊把蘇眉抱在懷裡。
「要下去嗎？好冷喔。」
那時還因為這個給人罰，現在我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聊……真的，慢慢聊。至少還要聊個一天一夜，一天……一夜……至少，半個鐘頭也好啊。
「知道啦，你好羅嗦……」蘇眉的眼睛又睜大了：「咦，你的眼睛怎麼了？紅紅的喔！」
我轉身奔向玻璃窗，拚命擊打玻璃，用腳踢，但玻璃沒有損傷。
「沒有用的，我們的魔王就要復活了，你的朋友作為他親手栽培的根苗，我們歡迎她的加入。她將得到魔王的祝福，得到永生。」
「哎喲，要死啦你，抱得這麼緊，我不能呼吸啦！」
「喇……隆隆……」閃電如利刃般劃破長空，緊接著，雷聲隆隆。
我用力一拳打向玻璃：「出來啊！停止實驗！」
「轟隆隆……」只有雷聲雨聲回應我。
「沒有用的，魔王已經復活了，不然你的朋友怎麼會聽到了他的召喚呢？哈哈哈
我大吃一驚：「你說什麼？」
就算我的心已經變成了一個給魔鬼咬了一口的蘋果，我也不介意繼續接受魔鬼的誘惑。
「可是我剛剛覺得心裏好空，腦袋裡空落落的，好像忽然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魔鬼！
因為在這一刻，只有我和你，蘇眉。
我渾身發冷。
蘇眉痛苦地在我面前抱頭呻吟，可是我居然不能伸出手去。
「……剛剛我是怎麼了？」
過道上那軟綿綿的身體直起身來，慢慢向我走來，蘇眉的眼睛直勾勾的，她的靈魂已經被魔鬼奪走，她向我筆直走來。
可是蘇眉走近來，她伸出手扼住我的頸，威脅性地將我的身體提直站立，她的手很涼很涼。
只要蘇眉不要想起那件可怕的事情就好，只要她不再想到，我願意陪她一直聊下去。聊人生，聊理想，聊朋友……我們曾經聊過通宵的不是嗎？
難怪潘太總是化濃裝，不肯多說話，似乎在刻意掩藏著什麼，此刻我才知道，才明白，卻已經太遲！
我咬著牙，儘力壓制著那份噁心和恐懼：「我問你，我上次被你咬了，但我沒有任何變化，可是蘇眉被狗咬了，怎麼……？」
我渾身乏力，忽然覺得很累，我跌坐了下去。
放眼所至，天是白茫茫的雨幕，地是血紅的薔薇，死亡和鮮血的顏色，充斥一天一地。
庭院里的薔薇也被驟密的雨點打得東倒西歪，但驟眼看去卻像是在歡慶著什麼似的，那姿態，就像在跳著迎接魔鬼的舞蹈。
「蘇眉……」我察覺到蘇眉的身體在迅速地失去溫度，身軀似乎忽然失去了支撐，一直軟下去軟下去……
「你冷嗎？」我問。
「同伴」這詞在我的心裏劃
「我……」
「啊……」蘇眉忽然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我的頭……」
「魔王？」
瘋狂，熱烈！
是我的委託人！
「我才不冷，我怕你冷而已。」
「相信我，這是營養不良的癥狀啦。」我擠出笑來。
暴風雨就要來了，避無可避！
風雨中，我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大喊：「歐陽晴川，你給我出來！」
庭院里的薔薇花隨風顛倒搖曳，不斷的，從一個方向倒向另一個方向，猶如翻湧的血浪。
「沒錯……其實，你早該見過我……」她慢慢從雨中向我走來，雨水洗刷去她身上的脂粉掩蓋物，慢慢露出她清秀的輪廓，越來越像一個人！
有一滴淚落在蘇眉的額頭，然後順著她挺秀的鼻樑躺下來，劃過嘴角，像墜落流星的痕迹。
「要不要我幫你吹……啊，天氣真的好壞，……那些薔薇，好漂亮喔……」
〖只要蘇眉不要想起那件可怕的事情就好，只要她不再想到，我願意陪她一直聊下去。聊人生，聊理想，聊朋友……我們曾經聊過通宵的不是嗎？
我激動起來：「我不能讓你們這樣做！」
我儘可能鎮定地緩緩說：「這是一個局是嗎？你們需要幾個關鍵性的人物來使魔王復活，這個委託真正的目的在於需要我找到他們，為魔王的復活營造條件？」
我想了想：「這個關鍵的人是獵人居莉莎吧，你們曾經想進行這個實驗，可是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並沒有成功，反而讓沙克喪失了靈魂，並且寄寓在一條狗的身上。更不利的是，狗還讓居莉莎帶走了。不過，也許你們是有意的，你們委託我去找到她們，並且找到可以讓沙克靈魂正常化的人
※※※
我低下頭看她，她也抬起頭看我，眼睛亮晶晶的，映著我的影子。
階下的薔薇隨風雨翻卷，似乎在捕捉著將要飛散的靈魂。
「好啊，你最好跑去北極死，據說人死前會看見最美最想見到的東西，誰不知道你想看那北極光想到發瘋，現在又來找借口。」
「你老是看著我幹嘛，想吃了人家的樣子……哎喲，怎麼這天氣說變就變？」
那時還因為這個給人罰，現在我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聊……真的，慢慢聊。至少還要聊個一天一夜，一天……一夜……至少，半個鐘頭也好啊。〗
她還是蘇眉嗎？
「北極光啊，真的啊，那些比我笨的人都可以拍出來，又拿不準好角度，要是換我拍啊，一定拿年度大獎的……可是，好奇怪，我怎麼忽然覺得提不起力氣，也提不起精神……好沒意思啊……」
我的手麻木得不像自己的，可是玻璃還是絲毫不動，我的聲音裏面似乎夾雜著哭聲，但在暴雨聲中，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我伸手反握住頸上的手，那雙手欠缺溫度。
「沒有用的……」那個幽靈悠悠說。
「那個……沙子進了啦。」
「你剛剛不是說冷嗎？」
「蘇眉，無論怎麼樣，你都不能放棄啊，這樣還冷不冷？」
「才不要，我寧願冷，也不要見到嬤嬤們的凶樣。」
會不會在這麼奇怪壓抑的天氣下，觸發了隱藏在她體內的禍根，引發了突變？
蘇眉沒有再喊痛喊冷，她的顫抖也在我的懷抱中慢慢平息。
面前這個人曾經裝成同行小黃的夫人，還在我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而我居然直到現在才把她給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