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來如春夢幾多時
第四十二章 小綠的身世（下）
「小綠，……對不起，我不知道……」方錚想跟她說點什麼。
「嗯，你去勸勸這丫頭也好，唉，都快四年了，就算她娘還活著，只怕處境也是……」方夫人搖搖頭，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原來如此！方錚恍然大悟，小綠的身世如此凄慘，這是方錚做夢都想不到的，四年為奴為婢，報答救命之恩，再孤身闖天涯，尋找她那還不知道活沒活著的親娘，不說別的，單隻這份堅持，這份氣度，這份孝心，足以讓方錚這個五尺高的漢子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統領見方錚與福王殿下說話口氣這麼隨便，心裏本就詫異不已，聽到胖子吩咐，統領趕緊低頭恭謹稱是。
「少爺，小綠很羡慕你，你有吃有喝，父母雙全，不用背負仇恨，不用擔憂親人，少爺，你要好好對待老爺和夫人，小綠沒有了父母后，才知道父母親情是多麼的可貴。」
回到小院，小綠正抱膝坐在台階上，眼神空洞的注視著某一點，臉色有些蒼白。
方錚看得一陣心疼，才十五歲的丫頭啊，她要背負多麼沉重的壓力，日夜想著親人的安危，心中每日又要承受著怎樣的煎熬，難怪她總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性子，不論誰背上這麼沉重的心理包袱，都無法高興得起來。
胖子笑道：「你今日來，是看我呢，還是看我妹妹？巧得很，今日我二人都在家，嘿嘿……」
走上前，方錚蹲
方錚撇嘴道：「這話多虛偽呀，我上哪兒跟你打招呼去？你家防衛這麼森嚴，稍微動一下，他們把我射到牆上怎麼辦？」
方夫人嘆了口氣道：「小綠的身世很苦。三年多以前，你爹去興慶府談一樁生意，路過一個村莊，發現遍地屍首，原來是剛被突厥人搶掠過，搶掠過後，整個村莊被突厥人屠戮殆盡。你爹派人四處尋找，終於在瓦礫堆中發現了唯一的一個活口，便是小綠，那年她才十二歲。」
「錚兒，小綠離開是攔不住的，她有她的責任，這是孝心，是善行，不能攔。而且跟你成不成親也沒什麼關係，你可別犯傻啊。」方夫人的意思很明白，小綠要走是沒辦法的，而方錚的親事，則更是板上釘釘，兩件事都不能改變。
胖子見到方錚，高興地笑道：「你小子今日怎麼來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
「真的嗎？」小綠失神的大眼忽然一亮，激動之下反過來緊緊抓著方錚的手。
「娘，成親的事容孩兒再想想，我先去勸勸小綠。」
方錚明白她的意思，就算她娘還活著，恐怕也已淪為突厥人的女奴，在突厥人的部落里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處境
「是小綠不要我們告訴你的，她說既然是丫鬟，就得守丫鬟的本份，等她年滿十六，她才能毫無牽挂的離開，這傻丫頭……」
沒過一會兒，胖子便親自出來迎接，他的身後跟著那位新任的統領。
「啊？你妹妹在家？……胖子，咱們出去找個茶館坐坐吧？」
「……小綠，以後你不要再自稱奴婢，誰都沒資格讓你做奴婢，你是忠良之後，要活得有骨氣！明白嗎？」
小綠將手往後一縮，卻怎麼也掙不脫，方錚握得很緊。
「少爺，不用說對不起，你……對奴婢很好，奴婢很感激你……」小綠垂著頭低聲道。
方錚一陣惡寒，趕緊掙脫了胖子的手：「喂，好好說話啊，別動手動腳的，少爺我沒有龍陽之好。」
「娘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早說的話，我怎麼還會讓她給我端茶遞水。」方錚不滿道，忠良之後給我當丫鬟，折壽啊。
小綠搖搖頭：「少爺，各人有各人的命，有的好，有的不好，怨不得誰的。做奴婢便是小綠的命，為了報答老爺的救命之恩，小綠心甘情願的，我爹若有在天之靈，相信他也不會反對。從小爹便教我，不能欠別人的債，在這亂世，萬一哪天橫死，你便永遠也還不了債了，那樣的話，你便永遠都欠著別人的
「不，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快樂的活著，嗯，就像我這麼快樂。」方錚愛憐的摸摸她的頭，這小丫頭命太苦了。
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暴喝：「放屁！哪個狗娘養的說的？老娘要誅他九族！」
「不，我娘還活著，一定還活著，她在等著小綠去救她！」小綠神色堅定，手已緊緊攥成了拳頭。
後殿坐下后，小黃門奉上清茗，恭謹的彎腰退下。
方錚神秘兮兮的湊在胖子耳邊悄聲道：「你不知道……我找算命的算過了，我和你妹妹八字不合，犯沖……」
下午，方錚便獨自來到了福王府，王府仍然守衛森嚴，馮仇刀率軍去了草原，福王府的侍衛統領也換了，換成了一個高高瘦瘦的人，方錚上前自報姓名后，那統領上下打量了方錚一眼，態度倒是客氣，說是請方錚在門口等一等，他進去通報。
方錚淚水在眼眶中直轉，使勁眨了眨眼，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沒讓它掉下來。子欲養而親不在，這句讓人痛心的話中包含了多少無法挽回的悔恨！穿越過來這麼久，他第一次對突厥人產生了深深的仇恨，這群王八蛋，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接著又補充道：「用弓箭啊。」
小綠抬起頭，眼中一抹堅定：「所以，在小綠的有生之年，一定要將老爺的救命之恩還清，這樣，我才能無牽無掛的
胖子不滿道：「幹嘛呀？我妹妹怎麼你了？就這麼招你不待見呀。」
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冷戰，接著相視大笑。
「小綠她爹是武將，小綠幼時被她爹調教過，所以她也會些武功，身手應該還不錯，這也是你爹和我為什麼要將她調到你身邊伺候的原因，唉，本是忠良之後，卻心甘情願做奴婢，來照顧你這大少爺，真是委屈了這丫頭呀。」
「小綠當時已經昏過去了，你爹救醒了她，她一醒來便不停的哭，身子還軟綿綿的動不得，便鬧著要起來去找她的娘親。你爹問過後才知道，原來小綠的父親，是當時興慶府的守軍，還是一員偏將，小綠才十歲時他便戰死了。剩下一對孤女寡母在離興慶府不遠的村莊里艱難度日，誰知老天不長眼，突厥人來了，將全村老少殺戮一空，她的娘親危急之下，將小綠藏在一口水缸里，這才幸免於難。而她娘，卻因為貌美，被突厥人搶走了，可憐的閨女，十二歲便成了無爹無娘的孤兒，唉！」
「真的，我幫你去求人，幫忙的人越多，找你娘的事情才越有希望。」方錚深深的看著小綠，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幫到她，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幫她完成心愿。縱然她的娘親也許已不在人世，也要得到一個結果。
「別站門口了，裏面說話去。」胖子拉著方錚的手，徑直往府里走去。
少了熟人，辦事就是麻
「謝謝你，少爺，如果你能幫小綠找到娘親，小綠……願在方家終身為奴。」小綠眼淚漣漣，泣不成聲。
「後來你爹將小綠帶回了方府，本打算收她做義女，誰知這丫頭怎麼也不答應，她向你爹磕了三個響頭，說她只願在方家做奴婢，以報答你爹的救命之恩。等到她滿十六歲，她便要離開我方家，也許去興慶府，也許去草原大漠，總之她要找到自己的娘親，她堅信她娘還活著……唉！」
小綠竟然還會武功，難怪娘曾說過，關鍵時刻她便是我的第二條命。
胖子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后也趕緊嫌惡的使勁擦手：「廢話！我也不好這調調，嘖嘖，真噁心……」
「小綠，你想過嗎？也許你娘已經……」方錚沒說完便住了口，是不是太殘忍了？她的娘親如今已是她唯一的精神寄託，怎能忍心讓它破碎？
胖子一楞，拍了拍額頭，指著方錚對那侍衛統領道：「看見沒？這位方兄是我的同窗好友，以後他來，不必通報，讓他直接進來，任何人不得阻攔。記住了！」
「小綠，願意讓我幫你嗎？也許，我是說也許，可能會幫上你一點點小忙……」去找胖子，去找馮仇刀，甚至去找那他一直想躲著的長平公主，能找的人都找上，這麼多人，總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