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來如春夢幾多時
第四十四章 偶遇
「方錚，你今年多大了？」老者問起話來不怒自威。
小綠福了一福，口中道：「奴婢正是小綠，見過福王殿下。」
「哎，小五，你猜，那胖子跟我爹娘說什麼呢？三人怎麼都板著臉，跟治喪委員會似的……」前廳走廊下的草叢中，方錚與小五兩人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胖子大汗，忙道：「錯了，是仨月，再給你仨月時間，由得你逍遙自在，仨月一過，綁也得將你綁到禮堂上去。」
「十八歲，呵呵，小小年紀，竟能獻上退突厥之策，不簡單呀。」
中年人低頭恭謹的退到了一邊。
回到方府的小院，小綠正忙著收拾屋子，方錚見狀趕緊攔著她道：「小綠，你別動手，叫下人來做這些就好，你一邊歇著去。」
「對了，告訴你，我剛去找了福王殿下，他說明日送信到興慶府，請守備將軍派出探子，打探你娘親的消息，怎麼樣？高不高興？咦？你怎麼還苦著臉？怎麼了？你要哭了？」
「少爺……」
「嗯？」老者眉頭一皺。
「哎，對了，你剛剛跟我爹娘怎麼說的？事情談得如何？」
方錚胡亂的拱拱手，掉頭就走。這老頭貌似是個危險人物，還是離他遠點兒吧，再說幾句就要被他拉上賊船了，老頭口才不錯，當王爺屈才了，要擱在現代去搞傳銷，起碼得是個金鑽級別的上線。
「什麼分內分外的，方府這麼多下人，怎麼就輪到你干這些？」
可憐的丫頭啊，方錚暗暗嘆息了一聲。
「少爺，這是奴婢份內的事。」小綠淡淡說完后，退了出去。
「此乃真性情也，方兄不必介懷，此女心志之堅，更勝鬚眉。」
「說著玩的……不靈你們可別找我麻煩啊。」方錚現在最擔心的是萬一計策失敗，有人拿他開刀。
「呵呵，我是無病的……嗯，長輩，聽他提過你。」
「王爺？」老者再一次愕然，「你怎麼會認為我是……呃，王爺？」
「……你有志為朝廷效力嗎？」
「這麼說，娘親的消息有希望了？」小綠眼中充滿期待的望著方錚，彷彿他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少爺，要不要小的去打探打探？」小五自告奮勇充當打入敵軍內部的姦細。
「小五，撤！」方錚一揮手，消失。小五屁顛屁顛兒跟著消失。
旁邊的中年人又斥道：「大胆！……」
胖子是王爺，他的長輩，多半就是皇帝的兄弟了，嗬，又是一王爺。
方老爺見福王上門，絲毫不敢大意，親自到大門迎接，二人見面一番寒暄，方老爺態度恭謹，言語客氣，胖子心中苦笑不已。
方錚心想這不廢話嗎？不是王爺難道是皇帝？
第二天，胖子來訪，這次他沒有去方錚的小院，而是直接求見方老爺。
希望胖子明天能夠說服爹娘，將成親的事給壓下來。少爺我才十八歲，還有待更進一步的發育呢……
無病是誰？方錚想了想，忽然醒悟，無病不就是胖子么？平日里總是胖子胖子的叫，都忘了他的本名了。這人能叫出胖子的名字，看來也是熟人。
老者搖頭道：「不得胡說，十八歲能指望他多穩重？你十八歲時有他這份見識嗎？」說著又點點頭，「嗯，倒確實是個人才，不用可惜了……」
胖子得意一笑，傲然伸出三根手指。
小綠沉浸在喜悅中，聞言毫不在意的點點頭，轉身賣力的收拾起屋子。
小綠
——幸好有一個不著調的方大少爺，沒將他那王爺的身份看在眼中，這讓胖子多少有些安慰和慶幸，同時也更為珍惜與方錚之間的交情。
出了福王府，方錚低頭想著事情，小綠，長平兩人的身影在腦子裡不停變幻，這算不算三角戀？嗯，還得再加上個嫣然，嗯，還有鳳姐……哇，本少爺的魅力如此之大，這才多久就勾搭上好幾個了，照此速度發展下去，方家子孫開枝散葉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何必還急著成親呢，少爺我如今的行情是一路長紅，都到漲停板了，怎會擔心找不著老婆？
在小院內焦急的等了一個多時辰，胖子終於出現。
「謝天謝地，你可算活著過來了，我娘沒將你活活拆了？」方錚見到胖子后大喜道。
方錚點頭道：「是啊，我跟胖子關係不錯。」
方錚聞言嚇一跳，這老頭什麼意思？招攬我？沒門兒！本少爺的紈絝夢想還沒實現呢。
「小綠，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以後這端茶倒水的事你不要再做了，還有，以後不必再以奴婢自稱。」方錚皺著眉不滿道。
「住口！些許小事，算了。」老者打斷了他的話，隨意擺了擺手。
一會兒的工夫，前廳內三人似乎越說越不對勁，方老爺閉目捋須，默然不語，方夫人卻面色通紅，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情緒激動，胖子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在說著什麼。
「對，他妹妹是公主，長平公主，不過你別招惹她，那丫頭脾氣不好，動不動就誅人九族，照她這般殺法，全華朝剩不了幾口人了。」
「啊？」方錚低頭，見他的大腳正不偏不倚的踩在小綠秀氣小巧的小腳上，方錚趕緊退開一步，訕笑道：
胖子肅然道：「小小年紀，尚知報恩，千里尋母，孝心可敬，你的事，方兄跟我說過，放心，我們都會幫你的。」
胖子還沒開口，小綠從門外進來，奉上清茗。胖子打量了她一眼，道：「這位莫非就是小綠姑娘？」
方老爺將胖子引至前廳，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後來不知怎的，方夫人也出來了。三人在一起，面色肅然的說著什麼。
老者剛站穩，他身後一位白面無須的中年人趕上前來，嚇得臉色慘白，一伸手扶住了老者，接著轉頭向方錚斥道：「大胆！竟敢衝撞……」
身份這東西，說開了，是階級之間的分隔線。以前方老爺一口一聲賢侄的叫著，對胖子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可如今多了一層王爺的身份，方老爺卻再也不敢在他面前以長輩自居。身居高位者，莫非註定便是孤家寡人么？
「不敢不敢，晚輩才疏學淺，資歷平平，實在沒能力為國效力。」
「福王你不認識？」方錚愕然道，接著反應過來，「福王，就是常來咱家蹭飯吃的那個胖子，每次都吃得特多，你應該見過吧？」
方錚尷尬的撓頭，也對，古代女子的腳，可比貞節都看得重，怎麼能讓他這男子隨便觸摸？兩人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氣氛。
方錚趕緊行禮道：「見過王爺，剛才不好意思，晚輩無意冒犯。」
方錚一楞神，接著趕緊道：「哎喲，不好意思呀老爺子，一時沒留神，撞到您了，不要緊吧？」
這小子倒是機靈，方錚搖頭道：「不必，待會兒胖子出來，我問他不就都知道了。」
「閉嘴！噤聲！」小五這小子機靈是不假，可對溜須拍馬這一套還是鑽研得不夠深刻，馬屁拍得太虛偽，太肉麻，缺
「住口！退下！」老者皺眉瞪了他一眼，中年人惶恐的退到一邊，再不敢插嘴。
小綠感激的下拜：「奴婢謝過少爺，謝過福王殿下。」
「實際上也有人當我十八……」方錚說了實話。這老頭真的挺邪門，似乎沒有什麼能騙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情況不對！」方錚仔細觀察了一番后，下了這個定論。
方錚瞪著眼睛驚道：「三家都娶了？靠！你還不如不來呢。」
「呀！原來他是福王殿下，那他的妹妹豈不是……」小綠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我讀書是讀著玩兒的……呃，我是說，我讀書是為了多認識幾個字，如此而已，沒打算當官……老爺子您不是要去看胖子，呃，無病嗎？快去快去，晚輩告辭了，拜拜了您吶！」
正美美的YY著，方錚忽然感覺自己撞到了人，猛然驚覺，發現一位老者正趔趄著往後倒去，方錚下意識的伸手一拉，恰好拉住了。好險吶！嘿，瞧哥們這身手！
方錚見老者頭系方巾，身穿玄色儒袍，腳踏方面緞鞋，面色沉靜，一雙鷹眼銳利有神，看起來鋒芒盡斂，不怒自威，令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向他跪拜的心理，這老頭挺邪門兒呀。
胖子的身份只有方府的三位主人清楚，下人卻是一概不知，只知道是少爺書院里的同窗。
「少爺……」
老者皺眉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單隻論你獻上的退突厥之策，便足以讓許多朝中重臣汗顏了。你現在書院求學，不也是想考取功名嗎？如今有這大好機會可直接入朝為官，你又何必舍近而求遠？」
「哎呀，不必不必，快快起來，唉，不知那些戍邊的將軍們，見了你會不會無地自容，都怪我
「行了，別說了，就這麼著吧，明兒我找孫管家再調個丫鬟過來，以後你什麼都別干，方府這麼大，你滿世界遛達去，誰敢指使你，你就大嘴巴抽他！」
半晌，小綠才開口道：「少爺，……您認識福王殿下？」
「胖子？」老者愕然，接著恍然一笑，上下打量了方錚一眼，「呵呵，朕……真沒聽過有人這麼叫過他，莫非你便是他書院里的同窗，名叫方錚？」
「這話怎麼說的？我跟伯父伯母好好說著話呢，幹嘛要活活將我拆了？」胖子納悶道。
「對，有希望。」方錚點頭，盯著她黑亮清澈的眼睛，深深的道：「小綠，不論有沒有你娘親的消息，你都要快樂的活下去，知道嗎？」
望著方錚遠去的背影，中年人湊了上來，不甘心的道：「皇上，此子言語輕佻，行為冒失，真該好好治他的罪！」
老者搖搖頭，朝方錚身後的福王府大門看了一眼，道：「你是何人？剛從無病那兒出來？」
小綠也朝後退了一步，臉紅紅的，聲如蚊吶：「不必了……」
「事情談得怎樣了？」方錚急忙拉著胖子問道。
「老爺子，您認識我？」
「少爺……您踩著奴婢的腳了……」
「……十五！」方錚一本正經道。
小五滿臉崇拜：「少爺英明！前無古人，后……」
「唉，這丫頭，性子真拗。」方錚無奈的搖頭。
方錚斜了那中年人一眼，活該！叫你丫狗仗人勢，這才幾句話的功夫，老子就大胆了兩次，你能把我怎麼著？
胖子這回多半是沒能完成他的使命，少爺我該成親還得成親，趕緊回去，爹娘問起來就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方錚點頭，心裏有些奇怪，這老頭誰呀？竟然認識我？哥們的知名度還沒到路人皆知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