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來如春夢幾多時
第四十五章 胸無大志
「嗯？男兒之志，怎麼了？接著說呀。」
「啊，我沒事。……方兄，我有一言相勸，不知你是否聽得進去？」胖子誠懇道。
胖子徹底無語，早知道這傢伙胸無大志，可沒想到他居然不求上進到這個程度，年輕人誰不渴望入朝為官，光宗耀祖，或是參軍抗敵，建立功勛？他方大少爺可倒好，明明是個有本事的人，卻什麼志向都沒有，偏就中意做個富家翁，紈絝子弟，除此再無其他，這人……真不知該如何評價。
「今日他跟我說起他的理想，沒想到他竟然只願做個富家翁，每日坐茶館聽書看戲，逛大街，找媳婦兒……這，為兄真不知該怎麼說他了。」
方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過我的日子，關華朝，關你妹妹什麼事？胖子你是不是吃髒東西了？」
「那你是怎麼辦到的？」
這人應該不是方兄吧？胖子暗自思忖。每個人的主觀意識不同，至少方錚在胖子的心中，絕不是這樣的。
胖子面色沉靜的道：「突厥大軍南侵，北方一片混亂，朝廷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辦法，眼看只能任由突厥軍打到京城，而方家商號的根基便在京城之內，方兄擔心突厥佔了京城后，方家商號的基業不保，他從此便做不成逍遙自在的紈絝子弟富家翁，不得已之下，才獻上此計策，以保方家家人，極其名下各產業的平安……」
「唉，宓兒呀，你若是願意跟方兄做一對平淡夫妻，過著富裕而又知足的日子，為兄就不多說什麼，必將盡全力為你玉成此事；反之，你若是希望你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為兄還是勸你思量仔細
而方家這位大少爺則是不然，他赤裸裸的擺出一副自私自利的小人嘴臉，貪財好色一樣也沒落下。這樣的一個人，隨口說的幾句話，卻很有可能救了華朝的萬千百姓，力挽狂瀾，扶華朝于危難之中。老天瞎眼了，治國安邦的天大本事，竟安放到這樣一個自私自利，胸無大志的人身上。那些有志氣卻沒本事的人，上哪兒說理去？
「少爺，福王殿下怎麼了？」小綠疑惑的問道。
「方兄，我也儘力了，只能幫你爭取到三個月的時間，仨月之後你還是得成親，其實認真說來，我根本就沒幫到忙。」
老爹口風很緊，問他他什麼都不說，只是表情很奇特，似悲似喜，一副便秘的模樣，看得方錚提心弔膽。老娘也沒肯多說，只是狠狠的戳了戳方錚的腦袋，道：「你呀，你就造孽吧！招惹了公主，看你將來怎麼收場！」
胖子冷眼看著陷入驚喜中的長平，暗暗搖頭。
方錚使勁點頭：「對，就這些。」
胖子鬆了一口氣，忙道：「還有別的？快快說來！」
我成親關公主什麼事？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再問老娘，她卻怎麼也不肯說了。
「宓兒，你說的這些……好象方兄都沒有呀。」胖子忍不住道。
胖子說完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平素里聽那些文人才子說的豪言壯語聽得多了，什麼為國為民如何如何呀，卻偏沒有人干出過一件像樣的事兒來。
「宓兒，哥哥跟你實說了吧，方兄獻此計策，非是為國為民為君，而是為了他自己。」
胖子匆匆而出，見到院里正
長平跑過來找胖子時，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情景。
方錚扭捏了一番：「如果可以的話，多找幾個媳婦兒，不過她們必須得是溫柔的，體貼的，讀過書，但才華卻不能太過出眾，至少得比我低，會持家，嫉妒心不能太強，能真心接納我其他的女人……」
長平聞言，羞得臉泛紅暈，目光四下躲閃，半晌，才細若蚊吶般道：「還……還不就是那樣兒……」
「前幾日，父皇下旨，調動兩萬精銳騎兵，由馮仇刀率領，突入草原……」胖子低沉的聲音，將這件尚屬於高級機密的大事告之長平。
「宓兒，你可知道，方兄他為何要獻上此策？」
長平還沉浸在喜悅中不能自拔，聞言眉開眼笑道：「當然是為我朝廷出力，為父皇分憂，拯救百姓於水火嘛……」
胖子獃滯了半晌，臃腫的身軀忽然跳了起來，氣急敗壞道：「那……那華朝呢？突厥呢？百姓呢？還有我妹妹呢？」
胖子愕然道：「我剛剛沒聽錯吧？莫非……這就是方兄你的志向？」
回到福王府的胖子，此時滿臉鬱悶，長吁短嘆。
「沒事，他剛剛收到千里傳音，家中失火了……」
「小樣兒你還跟我玩懸念，……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謝你。」
有句話胖子沒說，三個月後，這位方少爺成親的對象，可就不知道會是誰了。
胖子神秘一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啊？為何？」長平驚訝的道。
※※※
長平到底是帝王之家長大的，眼光之銳利，絲毫不弱鬚眉。
「你是怎麼說服我爹娘
長平一聽，頓時欣喜萬分，有了這三個月的時間，她將會採取一切手段，將那沒良心的混蛋死死抓在手心裏，以後休想逃出生天。
「啊！胖子兄，你又怎麼了……」
「若非父皇，便是那些大臣嘛。哥哥——我在跟你說那個姓方的混蛋呢，你扯這些幹嘛？」
方錚聞言大喜過望，三個月，說多不多，少也不少，能得一時逍遙，且逍遙去。
長平越聽越驚奇，大眼睛呼扇呼扇的，似乎忘了他們剛才還在說著方錚的事，「哥哥，這事父皇做得很好呀，離間與突襲雙管齊下，此次突厥大軍必將不戰而退，而且草原部落幾年之內必定陷入內亂，無力南侵，可保我華朝數年太平呢，父皇果然英明。」
「哥哥，你怎麼了？莫非……方伯父方伯母不答應將婚事延後？」長平一臉擔心。
「那你為何這副神情？」
胖子苦笑，那小子若真有你說的這麼偉大就好了。
「聽，當然聽得進去，你說嘛。」
胖子無力的擦了擦汗，「……我告辭了。」
「方兄未免將我瞧得太低了，權勢壓人之事我從來便不屑為之。」胖子一臉委屈。
胖子搖頭沉聲道：「你知道獻上這個計策的人是誰嗎？」
方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也不完全是……」
「方兄，所謂男兒之志……」胖子邊說邊抬起頭來，見到方錚的表情，充滿了好奇，無辜，和……油鹽不進？
良久，胖子似乎下了什麼決定
長平臉上都快漾出水來，似喜還嗔，貝齒輕咬著嘴唇，眼中一片複雜的神色，喃喃道：「這該死的混蛋……」
話還未說完，只聽「撲通」一聲，胖子摔了一跤，也不知是走得太急，還是聽到背後方錚說的話。
「胖子，你怎麼了？怎麼一副如喪考……呃，失魂落魄的表情？」見胖子獃獃的坐著，不言不動，方錚不禁奇怪道。
「哼，滿朝文武束手無策，他們哪裡能想出這般高明的計策。這事啊，還真跟那混蛋……咳咳，跟他有關係。獻上此計策的人，正是你那如意郎君，方錚，方大少爺是也！」
後來方錚找了個機會，想探聽一下爹娘對他成親一事的態度，他很好奇，胖子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居然令他們改變了主意。
胖子神色寡寡道：「非也，伯父伯母已經答應，將方兄的婚事延後三個月……」
「仨月就仨月，仨月之後少爺我便認命了，安心做我的富家翁去。每日早上茶館里泡一壺香茗，聽幾段說書，下午沒事帶著下人大街上逛逛，晚上呢，就去聽聽戲，或者去秦淮河找個紅牌姑娘喝幾杯，說說話兒……啊，多麼美好的生活呀。」方錚憧憬著。
長平扭捏了半天，才開口道：「我心中的如意郎君，他必須才華出眾，有經天緯地，治國安邦之才，有馳騁疆場，萬夫莫當之勇，同時他還要疼我，憐我，珍惜我……」長平越說目光越迷離，依稀中彷彿看見方錚的背影，橫刀立馬，淵渟岳峙，凜然不懼面
「誰說沒有？我說有便有！哥哥，你今日怎麼了？為何要這麼說？」
「啊？哥哥為何如此說？」
方錚一楞，急忙道：「哎，胖子，怎麼就走呀？你今兒怎麼了？魂不守舍的，胖子，你可別嚇我……」
「什麼？」長平一臉訝然，竟是楞住了。面色時紅時白，似哭似笑，表情變幻莫測，端是精彩。
胖子沉吟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半晌才開口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問過我，王府的侍衛統領為何換人了嗎？還問我馮仇刀去哪裡了。此事，乃是我大華最高機密，所以我沒告訴你，今日告訴你卻也無礙了。」
「什麼？是他？」長平聞言大吃一驚，怔怔不發一語，既而喜形於色，嬌俏的小臉由於激動，泛上一層動人的紅潮：「是他！我早就知道，我周宓兒看上的人，絕不會這麼平凡，他必定是智謀超絕，頂天立地的英雄……」
「跟為兄說說吧，這裏只有你我二人，害什麼羞。」
胖子嘆息一聲，道：「宓兒呀，你說說，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是什麼樣子的人？」
「宓兒，哥哥今日想告訴你的便是這些。你是我嫡親的妹子，方兄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們若結為夫妻，為兄也為你們高興。可你要思量仔細了，方兄此人，……唉，怎麼說呢，他是個好人，是個有本事的人，可……」胖子說著忽然恨恨的捶了一下案幾。「可他該死的竟然是個胸無大志的人！」
「啊？」胖子汗都下來了，驚愕道：「就……就這些？」
他邊聽邊搖頭嘆息，妹子心中的這些條件，方兄貌似一樣也沒佔著呀，這傻妹子到底看上他哪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