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春風十里揚州路
第三百零三章 韓府千金
方錚目光望向手中的那本春宮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真奇怪啊，這本書怎麼到我手上的？老子裝模作樣隨便在書架上抽的書居然如此激情火辣，手氣未免太好了吧？
方錚一聽有人給他鼓勁，笑容不由更加淫蕩了，眉目之間騷盪之意愈發明顯。
韓亦真輕輕蹙了蹙眉，對「七七八八」這個字眼兒感到有點不太習慣。
這……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媽的！老子是不是跟韓府八字犯沖？剛搶了他家紅貨，又調戲了他家千金，韓竹那老頭若知道，非跟老子徹底翻臉不可。
蕭懷遠這會兒總算明白了，合著這位方大人裝失憶呢。
「大人燒完了借下官燒一下……」
「大人，得罪韓家可不太妙啊，韓家家主的邀請，大人今晚最好還是應約去一趟，順便含蓄的問問江南稅案之事，或許有所收穫……」蕭懷遠建言道。
方錚愕然望著韓亦真遠去，轉頭看向蕭懷遠，表情萬分委屈：「她真的誤會我了……」
韓亦真聞言瞧著方錚一本正經的臉，心中不由冷笑數聲，隨即俏臉一整，襝衽道福，淡淡道：「民女蘇州韓家韓亦真，見過欽差方大人。」
方大人調戲婦女的英姿，令溫森崇拜得忍不住大聲喝彩。
玉人身影如風擺楊柳，悄然遠去，只留前堂一地破碎虛空……
方錚不明所以，翻開書一看，頓時大驚失色：「我靠！春宮圖？誰，誰放我手上的？啊！韓小姐，誤會，真是誤會，本官素來剛直不阿如關雲之長，坐懷不亂如柳下之惠，怎會看如此淫穢的東西？再說了，這東西嚴格說來，也算是藝術範疇……哎哎，你別走呀，真的誤會了，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蕭大人，此人是方大人麾下的官員嗎？」韓亦真兩條秀眉緊緊蹙起，冷著俏臉問蕭懷遠。
說完方錚站起身，抓著手裡的春宮圖便往卧房走去。
「閃一邊去！沒你事兒！」方錚伸手將蕭懷遠推到身後，毫不氣餒的對著美女繼續色笑道：「妹妹啊，你的審美觀很有問題，我覺得很有糾正的必要，京城的萬千美女哪個不誇哥哥我是京城一枝花？怎麼在你眼裡就變成猥瑣了呢？要不你再仔細觀察一下哥哥我，一定會發現閃光點的，仔細看看……」
「這個……嘎嘎，人無完人，良莠不齊亦難免，呵呵，難免……」蕭懷遠擦了擦汗，不停的乾笑，江南的春天有點熱呀。
方錚一楞，立馬清醒，瞪眼道：「你當我傻啊？你會燒了它？你是想學習它吧？淫棍！」
蕭懷遠斜倚著一棵松樹，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指甲，懶洋洋的道：
韓亦真伸出白皙的縴手接過。
此人莫非故意羞辱於我？韓亦真心中頗為震怒。
韓亦真終於還是沒能冷靜，說完話便拂袖而去，婀娜窈窕的身影踉踉蹌蹌，如同逃出淫窩的失足少女。
「對！雙胞胎弟弟，此人無德無良，性好漁色，本官教育過他很多次，奈何他仍屢教不改，家門不幸，出此孽弟，本官深感慚愧！」方錚滿臉痛心加痛恨，不勝唏噓。
真奇怪啊，這良家婦女被我調戲了為何絲毫不見慌張？莫非她真對我英俊的外表產生了好感？哎呀，傷腦筋，長平那兒怎麼交代呢？我若不那麼出眾該多好……
「此處可是欽差行館？」被方錚調戲的美女冷冷問道。
「大人，你幹嘛去呀？」
方錚一驚，再望向韓亦真，卻見她一臉冷笑鄙夷，於是急忙縮回了色手，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忘形不是他的錯，他只能深深的責怪自己太過嚮往美好的事物了。
「大人威武！」
緊隨其後的韓亦真這時也看見了方錚，美目一掃，見此人身著二品官服，想必便是那位欽差方大人，於是她打量了一下這位名動天下的欽差大人，待她看清了方錚的面貌之後，不由大吃一驚，絕色的俏顏浮出幾許驚訝之色。
方錚眉開眼笑，忘形的伸手便待相扶，口中色色的道：「原來是亦真呀，客氣客氣，不知小姐可曾許配婆家……」
「大人調情小孩子不要插嘴！」方錚兩眼一瞪，把蕭懷遠嚇得縮了回去。
方錚聞言高深莫測一笑，一副淵博學者的模樣，帶著幾分炫耀的口氣道：「本官所讀之書太多，古時先賢所著的書已被我看得七七八八了……」
方錚沉思著緩緩點頭，稅案牽涉了江南的某些世家，不知韓家有沒有份參与，暗中打探一下比較好。
「雙胞胎弟弟？」韓亦真皺了皺眉，眼中閃過幾分憤怒之色。
「砰！」
「是你？」韓亦真愕然道。
蕭懷遠扯了扯嘴角，惹惱了韓府千金，她回去還不定怎麼向韓家的家主編排方錚的不是呢，這下好了，欽差的江南之行本就困難重重，現在好象又多了一個敵人……
還沒待他反應過來，蕭懷遠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一見方錚嬉皮笑臉正對著美女挑眉毛，吹口哨，蕭懷遠神色大變，臉霎時白了，急忙衝上前去，擦著冷汗道：「大人，不可……」
韓亦真出身世家，談吐禮儀自是落落不凡，行禮端正，出
嗖。
韓亦真此時亦是百感交集，天下皆言這位少年臣子乃國之重臣，立功無數，未及弱冠之年便已貴為當朝國公，世代榮耀集於一身，韓亦真縱再是睿智聰慧，也只是個十八年華的少女，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少年臣子自是芳心多了一絲期待，這也是她代其父韓竹前來欽差行館的原因之一，少女情懷總是詩，對未知的人物和事物，懷著美好的期待是正常的。
「不是我！」方錚抬起聚精會神的腦袋，脫口否認，隨即覺得不對，由咳了咳，打著官腔問蕭懷遠道：「小蕭啊，這位美麗的姑娘是何人，見本官有何事啊？」
韓亦真俏眼閃過一絲讚許，此人人品雖然奇差無比，倒是頗為上進，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想必還是有幾分本事和才學的。
「……本官看書涉獵很廣，大到治國平天下之道，小到文學藝術音樂，雖不敢說無一不通，卻也略懂一二……」
「不知大人手中拿的何書，可願予民女一觀？」韓亦真勉強朝方錚笑了笑，笑容如春花綻放，不由令方錚一呆。
事還沒完，韓亦真身形飛快移動，轉眼間，前堂內但凡能摔碎的東西全都壯烈犧牲，整個前堂如同被山賊土匪抄了家似的，一片狼藉。
韓亦真風捲殘雲般將前堂摔了個稀爛后，喘著粗氣，俏臉因激烈的運動而漲得通紅，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彷彿心中的怒氣已經發泄完畢，她整了整略顯凌亂的髮鬢，隨即向韓竹抿嘴一笑，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恢復了平日冷靜的模樣，靜靜的施了一禮，口中淡淡道：「爹，女兒身子有些不適，回房歇息去了。」
「妹妹呀，別老繃著臉，來，給哥哥笑一個，不笑啊？那……哥哥給你笑一個？」
「老爺！老爺您怎麼了？」下人們一湧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韓竹。
方錚見此女面如寒霜，冷靜得如同石雕鐵鑄一般，對他的言語無動於衷，心中甚感無趣，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轉過頭問蕭懷遠道：「你剛才打算跟我說什麼來著？」
韓亦真緊繃著俏臉，伸出縴手一拂，茶几上一套做工精美的景德茶盞被她狠狠掃落地上，摔得粉碎。
韓竹楞楞的看著女兒在前堂內發飆，整個人如同被使了定身法似的，一動不動，完全驚呆了。
場面陷入沉默，四人相對而立，竟無一人開口說話。
「砰！」
蕭懷遠話未說完，卻被韓亦真打斷，她盯著方錚上下打量，
方錚不願招惹江南的韓家，反過來說，韓家更不願與欽差結怨，畢竟韓家勢力再大也只是個家族，如何敢得罪代表朝廷代表皇上的欽差？兩方皆心存結好的善意，可一時又捉摸不準對方所思所想，於是都打著試探對方想法的主意。
「敢當，敢當的，嘎嘎……」方錚乾笑，他心中現在有些懊惱，自己一見著漂亮妞便總是失態，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久聞欽差方大人乃少年英傑，國之棟樑，他的隨從怎會如此德行不端，形貌猥瑣？」美女望著方錚，俏臉布滿寒霜，隱隱帶著幾分嫌惡之色。
「民女亦喜看書，不知大人平日喜歡看什麼書？」儘管對他印象不好，可韓亦真仍試著與他接觸溝通，向他含蓄的釋放出韓家的善意，從他的喜好習性聊起，或許能彌補方才的事情帶來的尷尬和不快。
「這個……應該是吧。」蕭懷遠苦笑回道，方大人吶，您調戲婦女也得先盤個底兒再調戲吧？現在可好，你上哪兒去找個方欽差來見她？
韓亦真停下腳步，俏臉遍布寒霜，袖中的縴手死死攥緊了拳頭，些微的疼痛感令她稍稍清醒了一點。
當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將韓亦真領到方錚的住所，一座名曰「翠玲瓏」的行館時，卻發現方錚一臉正氣凜然的端坐在太師椅上，剛才穿的月白色儒衫早已換下，改穿了一身正兒八經的官袍，頭上戴著鑲嵌了紅珊瑚的烏紗帽，這還不算，他左手竟然捧著一本書，右手扶著膝蓋，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這若給他配上一把大鬍子讓他用手兜著，活脫就是一幅關公夜讀春秋圖。
「大人，此乃……」
方錚又吞了吞口水，她的手真嫩，真白呀，不知可否摸上一摸……
「啊？」方錚愕然，笑話！老子愛銀子愛美女，就是不愛書，小妞說這話啥意思？順著她的目光，方錚低頭一看，卻見自己手中正拿著一本書，原來竟是剛才裝模作樣時的道具，一時忘了放下。
「大人，千萬別……」蕭懷遠急得直跺腳。
這位方大人倒是不謙虛。韓亦真觀察著方錚，暗暗下著判斷。
什麼良莠不齊，根本就是上樑不正！蕭懷遠隱秘的翻了個白眼。
良久。
「啊？」方錚大愕，我是隨從？我猥瑣？這……這娘們兒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哦，呵呵，不謙虛的說，本官嗜書如命，日夜苦讀，所謂活到老學到老，學習之事不可一日懈怠……」方錚急忙給自己臉上貼金，以彌補剛才的失態，試著在她面前找回點兒正
「民女不敢當大人如此客氣。」韓亦真坐在下首，稍稍躬身示謝。
方錚和溫森面面相覷，他們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苦澀。
韓竹大驚，這個女兒向來冷靜無比，別說發脾氣，就連小小的情緒波動都很少有過，今日她到底遇著什麼事，以至於現在怒火衝天？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呀。
蕭懷遠最先看到方錚這副悶騷的模樣，不由大感愕然。
她強制命令自己轉過身，盡量用平穩淡然的語氣道：「方大人，民女此來代家父傳個話，今晚家父邀請大人赴韓府一敘，請大人您……哼！你愛來不來！」
韓亦真緩緩搖頭，俏臉浮上幾分惋惜：「都言方大人乃國之棟樑，朝廷砥柱之臣，沒想到他的屬下竟是如此良莠不齊，可惜可嘆！」
「咳咳，本官正是。」方錚一臉道貌岸然，剛才調戲她的事情彷彿根本不曾發生過。
二人飛快化作兩道黑煙，消失在韓亦真的視線中。
韓府的下人們則悄悄站在前堂外，低眉順目，渾身嚇得直顫，大氣也不敢出。
※※※
「當……當然可以……」方錚兩眼發直的盯著韓亦真比花兒更嬌美的面容，機械的將手中的書遞上前去。
韓亦真淺笑著翻開書本，剛翻到第一頁，卻突然面色大變，白皙細嫩的俏臉霎時變得通紅，猛然抬頭，又羞又氣的將書本扔給方錚，就像甩開一泡噁心的大鼻涕似的，滿臉羞憤的指著方錚，怒道：「你……你……」
「嘿嘿，呵呵，哈哈哈哈……」方錚尷尬的乾笑數聲，「原來是韓府千金小姐，久仰久仰，欽差大人在睡午覺，我這就幫你叫去，溫森，閃！」
「什麼？」方錚和溫森聞言大驚失色，扭頭望去，卻見這位韓小姐嘴角噙著冷笑，一雙美麗迷人的大眼，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方錚，目光中的神色……應該不算很友善。
「咳咳，韓小姐請坐，來人，給韓小姐奉茶！」
「方才在西南小院里的那位……」
一旁的蕭懷遠瞠目結舌看著方錚表演，心中五味雜陳，這傢伙是不是習慣把臉裝兜里？
韓竹坐在前堂慢悠悠的品著茶，等著女兒從欽差行館回來向他復命，告訴他對欽差的印象，此時他心中有點忐忑，說不擔心當然不可能，欽差對韓家的態度如何，端看自己的女兒如何觀察和應對了。
美女自始至終板著俏臉，冷冷的盯著方錚，不發一語，美目中的寒意，令人望而卻步。
冷靜，要冷靜！爹再三叮囑過，不能與欽差結怨，他人品再爛是他的事，韓家得罪他不起……
不過他對韓亦真很放心，她雖是女兒身，可辦起事來的冷靜和睿智，連他
下人奉上清茗，方錚急忙端杯以掩飾尷尬，二人坐在翠玲瓏的前廳之內，場面再次陷入沉默。
「弟弟，雙胞胎弟弟，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但為人卻沒有我正直。」方錚急忙解釋道。
韓竹臉色蒼白，一手捂著心口，一手微顫顫指著地上的瓷器碎片，語帶哭腔：「我的……我的……前朝古董，我的……官窯青花……我，我……」
話音未落，站在身後的蕭懷遠忽然大聲嗆咳起來，咳得面紅耳赤，也不知他是提醒方錚，還是羞愧難當。
蕭懷遠目光瞥向方錚手裡的春宮圖，不由憤憤道：「都是這本書害人！請大人交給下官，下官找個沒人的地方燒了它！」
韓竹心疼得嘴角一抽，這可是前朝官窯燒制的花瓶呀，當初費了老大勁才弄來的古董……
可她卻萬萬沒想到，所謂少年臣子，所謂朝廷重臣，竟是一副登徒子模樣，一見面就調戲了她不說，現在還裝作沒事人似的，說著什麼「雙胞胎弟弟」的鬼話來糊弄她，傳聞與現實差距太大，不由令她芳心滿是失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充斥心胸。
韓亦真俏眼瞟了瞟方錚手中的書本，眨了眨眼睛，開口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大人愛看書？」
「找個沒人的地方，我一個人躺著燒書去……」方錚頭也不回的道：「叫溫森來見我，我有事吩咐。」
韓亦真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暗自定了定神，她告訴自己，此時必須要冷靜，要試著與欽差接觸，她現在代表的可是韓家，就算這位欽差人品再差，她也不能憑個人喜惡行事，否則便是給自己的家族惹禍了。
韓家乃江南第一世家，這位方大人也太不知輕重了，此時得罪了韓家，可委實有點兒不太明智。蕭懷遠身為欽差副使，自是知道此次下江南的目的，此時他一顆心不由提起老高。
前堂外，韓亦真的身影匆匆行來，韓竹放下茶盞，捋著鬍鬚呵呵笑道：「真兒，此行收穫如何？可曾與欽差大人……咦？真兒，你臉色怎的如此難看？」
提起「欽差」兩個字，佇立在前堂主位一側的大花瓶再次被韓亦真推倒，摔在地上變得粉碎。
「真兒，你怎麼了？是不是欽差大人他……他……」
「不錯，美女，要不要哥哥我帶你四處遊覽一番？此處風景優美，更有帥哥相陪，實是人生一大樂事啊……」方錚色笑著挑了挑眉毛。
「休想！思想骯髒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