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沙場烽火連胡月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亦真進京
「好了，我剛才逗你的，我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慢慢來就是了，你……你在徐集鎮那樣……輕薄我，你娶不娶我，我都是你的人了……現在我與兄長們一起住在西城，你若有暇，記得來看看我，別讓你的女人每天翹首等你……」
草原若統一，華朝的災難便將接踵而至。
絕不能讓那一天到來！
伸手環住韓亦真的纖腰，韓亦真渾身顫抖了一下，隨即又放鬆下來，安然的依偎在方錚的懷抱里，此刻的秦淮河畔，這對有情人相偎相依，心頭滿是淡淡的溫馨。
可惜的是，方府外面還有一隻妖孽，這隻妖孽住在西城……
方錚一驚，忙陪笑道：「哪能呢，我像是那種沒心沒肺沒良心的人么？你來京城，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方錚無法想象，當有一天突厥大軍攻破京城，在城內大肆屠殺擄掠之時，眼前這些與他相依為命的妻子們，將會出現怎樣驚恐不安，惶然懼怕的表情，讓妻子們出現這樣的表情，這是一個男人的失職！兵荒馬亂，人命如草芥，自己與妻子們憧憬的世外神仙般逍遙的日子，豈不盡成鏡花水月？就算自己預先與家人們逃到一個沒有兵災的地方，可胖子的江山搖搖欲墜，自己真能心安理得的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嗎？
書房內，方錚眉頭擰成了一團，手指在光可鑒人的紅木書案上不停的輕輕敲擊。
「不要，我來數，你別數……」
方錚在書房內握緊了拳頭，狠狠砸了一下書案。
猝不及防之下，骨祿咄被柴夢山所部砍殺，當場斃命。骨祿咄身死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決戰的戰場上，由此導致黑沙城外骨祿咄帳下的將士軍心盡喪，兵敗如山倒，如潮水般往東退去，國師默棘連用盡了辦法，也無法阻攔沒有士氣鬥志的將士敗退。
自己的父母，家人，朋友，老婆，還有未出世的孩子，他們都在華朝，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若突厥人南下，兵鋒肆虐，戰火四起，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我的家人朋友將如何倖免于這場兵災？胖子的江山還能坐多久？
「你不是答應娶我的嗎？什麼時候娶我？」韓亦真幽怨道。
「……」
韓亦真似笑非笑的瞧著方錚，道：「還不是你出的那缺德主意，世家子弟入京為官，既能安撫世家，朝廷手中還多了一大批人質，我父親第一個響應你的命令，把我兩位兄長一位弟弟全都送進了
方錚被韓亦真一席話說得心頭五味雜陳。
這一戰，骨祿咄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說到這裏，剛才被他的色手撫過的臀尖傳來陣陣酥麻，韓亦真緊咬著下唇，俏臉羞成迷人的嫣紅，望向方錚的目光如同蕩漾著微微波光的春水，分外誘人。
這是兩份剛從北方傳回來的情報。
「嗯？」
骨祿咄身死，國師默棘連率五萬余殘部往東敗退，一直退到靠近華朝幽州的塔山才停住，國不能無主，國師在殘部扎穩腳跟后，當機立斷，將骨祿咄可汗十歲的幼子抬上了汗位，並依靠國師多年來在突厥部落中享有的崇高聲望，繼續與默啜相抗。
看了這封信，方錚本來還沒怎麼擔心，華朝與兩個突厥汗國都結了盟，既然知道小綠的母親在默啜手裡，頂多再派人給默啜送封信，請他把人還回來便是了。
一個男人竭盡全力所做的任何事情，其目的，不就是讓眼前這寧靜祥和的一幕可以一直延續到自己閉眼的那一天嗎？
換句話說，如今草原上平衡已被打破，內戰即將結束，華朝，危矣！
書房外的青翠草地上，長平和羅月娘捧著大肚子，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不時互相咬著耳朵說幾句悄悄話，然後二女又掩嘴低低的笑出聲音，一旁的小綠，嫣然，鳳娘她們，正半蹲在二女面前，羡慕或好奇的小心摸著長平和羅月娘隆起的肚皮，目光滿是希冀，還有幾分淡淡的，對生命的崇敬和膜拜。
哥曾經也是個專情的男人啊……
「來人，備馬，我要進宮面聖！」
代價是他的生命。
方錚每天陪完了家裡的大肚婆，轉身便匆匆忙忙出府，又去陪那隻住在西城的妖孽，日子過得很充實，充實得方錚甚至有點痛恨古代的一夫多妻制了……
方錚深深嘆氣，他覺得自己現在根本就是一個被二奶催著離婚的可憐男人，這會兒若要有支煙就更能襯托眼前這份深沉了……
不論是誰統一了草原，對方錚和所有華朝人來說，都是不願意看到的，他們希望突厥在內戰中消耗自己的兵力，削弱自己的實力，直到他們消耗到從此再無能力侵略華朝，這才是方錚當初定下這離間之計的戰略目的。
可看到第二份情報，方錚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亦真，我真的需要時間，你知道的，家裡的黃臉婆……咳咳，不對，我家夫人還沒鬆口，她現在懷著孩子……」
「哼！你就拖吧，哪天把我拖成了老姑婆，我就一輩子不嫁人了……」
「方太歲？呵呵，你在京城的名聲果然不小啊……」
這是一份戰報，華朝探子剛剛從突厥草原傳回來的。
這倒罷了，老婆懷孕了，身為男人，前後侍侯著也是應該。
方府的書房內，好不容易清靜下來的方錚，此刻面沉如水，神情凝重的盯著手中的兩份情報。
信中國師對方錚表示了萬分的歉意，方錚托國師尋找小綠的母親一事，國師表示無能為力，因為將小綠母親擄掠走的同羅部落，早在當年掠走小綠母親后，因見其美貌，部落的首領便直接將她送給了當時還未反叛的可汗弟弟默啜，如今若欲再找回她，以骨祿咄和默棘連的本事，是沒辦法也沒能力了。
骨祿咄二話不說便答應了，草原游牧民族本來天性直爽豪邁，你說決戰，那我們就決戰好了，根本不疑有它。
你老爹的這個要求足可要了我的小命，我若答應了他，你當天嫁給我，第二天就守寡……
這話說起來怎麼這麼彆扭？從裡到外透著那麼一股子狼心狗肺的味道……
方錚慌了，伸手急忙幫她擦去淚水，跺腳道：「你看到我應該高興才是，哭個什麼勁兒呀，你不會是被我的模樣兒嚇哭的吧？我長得有那麼面目可憎么我？」
「噗嗤」
莫名其妙的，韓亦真的眼眶竟慢慢噙滿了淚水，可臉上淡淡的微笑，仍如春風中綻開的花兒一般妍麗明媚。
由於骨祿咄可汗將所有兵力都調往了黑沙城外決戰的戰場，留守王帳的，只有區區數千勇士，又是在無險可守的廣袤草原上，所以這場突襲基本沒有任何懸念便結束了。
「你怎麼來京城了？」方錚大感愕然。
方錚將手指插入濃密的頭髮里，滿面痛苦：「你要給我時間……」
方錚暗暗下定了決心，為自己，為朋友，也為了家人。
秦淮河畔，悠悠的河水連綿，緩緩向北注入長江。
方錚臉黑如煤：「……」
原來這就是兩情相悅么？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累則是因為方錚每日要陪著家裡的兩位大肚婆，端茶遞水送毛巾，下人該乾的
方錚：「……」
國師默棘連和新上台的小可汗，根本擋不住默啜的節節進攻，他們目前所做的任何抵抗，無非是為了讓自己多苟延殘喘一陣子罷了。
「亦真……」
「我們來數星星吧。」仰望星空，方錚心頭特別寧靜，多少年沒幹過這麼純情的事兒了。
方錚想了想，道：「本來各世家子弟都只能封一個爵位的，我上奏皇上，破例給你韓家封三個爵位如何？江南第一世家，又是第一個響應朝廷號召的，封賞縱是重了一些，別人也不會說什麼的，到時候你韓家一門三伯爵，說出去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兒……」
一名僕人遠遠的站著，好奇的打量著少爺和這位不認識的絕色美女。
於是雙方各自調集了二十多萬大軍，在黑沙城外拼了個昏天黑地，直殺得日月無光，山河失色，戰場堆屍如山，如同人間地獄般慘烈凄涼。
兩軍鏖戰正酣之時，默啜麾下的華朝將軍柴夢山，率二萬多逃亡到草原的華朝士兵，繞過兩軍激戰的正面戰場，從背部向骨祿咄可汗的金頂王帳突然發動了斬首行動。
怪石嶙峋的岸邊，一男一女並排坐在一起，目光失神的注視著河水，心中五味雜陳。
韓亦真帶淚笑出聲來，抽出隨身的絲絹兒，輕輕擦乾了淚水，然後沒好氣的白了方錚一眼，哼道：「高興？光天化日之下被你輕薄，我應該高興么？方錚，你這無恥的登徒子，在京城和在蘇州一個樣子，你就不能幹點有出息的事兒嗎？」
方錚立馬收起痛苦的表情，乾笑道：「我只是想嘗試一下從偶像派到演技派的轉型而已……對了，你怎麼會來京城？你一個人來的嗎？」
方錚一本正經道：「什麼輕薄？你可別亂說，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而已，又不是故意的……我在京城可是素有清名，上到朝堂，下到百姓，個個都很敬仰我，崇拜我……」
方錚吞了吞口水，多日不見，這妞兒長得越來越水靈了，如此絕色的美女，若在床上與她顛鸞倒鳳，巫山雲雨一番，必然別有風情，銷魂之極……
方錚感動道：「韓老頭……咳，韓世伯有心了，這次下江南，能如此快速有效的安撫世家，韓世伯其中的作用可謂關鍵之極，
四月初，突厥草原稱汗的默啜忽然聚集了麾下所有部落中能征善戰的勇士，並與骨祿咄邀約，在突厥王庭黑沙城之外，雙方一決生死，由此來決定誰是草原真正的主宰。
方錚尷尬的擦汗。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骨祿咄一死，這場歷時近三年的草原爭霸之戰，算是漸漸走到了尾聲。
※※※
韓亦真哼了哼，道：「你打算如何感謝我父親？」
誰也沒料到，在這場看似正大光明的決戰背後，還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嗯……你比我笨，你數月亮吧……」
話音未落，旁邊不知哪位路人認出了方錚，大驚之下，驚恐叫道：「方太歲又來啦——看好各家的閨女呀——」
斬首行動很成功。
聰明的女人會說聰明話，寥寥幾句，既拉住了男人心，勾住了男人的魂，還因暫時不能娶她而產生了深深的負疚感，從此對她愈發死心塌地……
韓亦真見方錚尷尬，不由噗嗤一笑，忍住心頭羞澀，順勢將鬢首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
群臣的反應自然又是一陣嘩然，從古至今，頭一回聽到「產假」這麼個說法，而且請假的人居然還是個男人……這位國公爺所言所行果真是引人矚目啊。
很奇怪，一直貪生怕死的方大少爺，此時心中竟無比平靜，甚至帶著幾分視死如歸的意味。
據潛伏在默啜可汗帳下的探子回報，這次斬首行動完成得圓滿之極，毫無瑕疵，而獻上這條計策的人，卻正是剛剛投奔默啜可汗的漏網之魚——泰王。
「不！亦真！你不能恨我！你不能因為我如此愛你而恨我，我知道你愛我愛得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我愛你也愛得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方錚忘情的抓住了她的肩膀，一臉痛苦道。
骨祿咄一死，他帳下的部落將士竟敗得如此之快，這是方錚所始料未及的。
怕什麼來什麼，當他還在為娶韓亦真的事情煩惱不已時，韓亦真卻進了京，方錚隱隱覺得，這下家裡會熱鬧了，至於自己怎麼個死法……方錚覺得不重要了，反正死定了。
當初方錚原本以為挑起這兩兄弟的爭鬥，最少也得鬥上個七八年才見分曉，現在才三年，草原的戰事竟然就快結束了，眼看著默啜馬上便要消滅默棘連和小可汗，然後一統草原，成為草原上唯一的天之驕子。
韓亦真白了他一眼，道：「稀罕么？你封
閑是因為朝中無甚大事，方錚這個月連早朝都沒去上了，在金鑾殿里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方錚理直氣壯的向胖子請了產假，理由是照顧家裡的兩位大肚婆。
很多人都說，做了父親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因為只有這個階段的男人，才會明白什麼叫不能推脫，不能逃避的責任。
韓亦真微微眯起了眼：「你好象不怎麼歡迎我來京城？」
能否勇於承擔責任，這是評判一個男人是否合格的標準。
方錚嘴硬：「哼！我從不在意世俗人對我的看法……」
韓亦真驚異的望著空蕩蕩的大街，然後又看向方錚，隨即嘴角牽出一道迷人的弧線。
這個目的看來並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默啜統一草原后，甚至不需要休養生息，僅憑他現在的十余萬突厥大軍，便能輕而易舉的南下侵華。
華朝不能坐以待斃！
「那我數什麼？」
一個月過去，這個月方錚過得又閑又累。
多年以後，我們是否能像現在一樣，靜靜的坐在河邊，一起笑著看細水長流？
此戰默啜可汗大勝，全殲骨祿咄可汗所部近十萬人，默啜大軍挾大勝之餘威，窮追不捨，竟生生搶得了整個突厥草原近四分之三的肥沃草地，還有無數部落首領和牧民的歸順。
多麼溫馨的場面啊，方錚心中浮起淡淡的感動，眼眶漸漸泛了紅。
這女人是個妖孽！
韓亦真靜靜看著方錚那熟悉的笑臉，這才十幾日未見，她覺得如同過了一輩子般長久，在蘇州家中度日如年的滋味，她可算是嘗盡了。
韓亦真臉色發青，咬牙道：「方錚，我發現你有時候真的很欠揍！演得很過癮是吧？」
韓亦真仍如以往般美麗，多日不見，她面容清減了些，目光中多了幾分若有若無的愁意，她穿著一身淡綠色的羅衣，剪裁合身的衣裙將她妙曼的嬌軀包裹起來，又恰到好處的襯映出她窈窕的身材和白皙的肌膚，再加上她那幽怨柔弱的明眸，整個人看起來特別令人心生疼惜，江南女子婉約嬌弱的氣質在她身上一覽無遺。
只見街上百姓商販如同前世擦皮鞋的見到城管一般，飛快的四散轟然而逃，眨眼間，大街變得空蕩蕩的，分外蕭瑟。
第一份嚴格說來並不算情報，那是骨祿咄可汗的國師默棘連寫給方錚的一封信。
「你若不肯娶我，我會恨死你的。」韓亦真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