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沙場烽火連胡月
第三百七十八章 岳母下落
「啊？」溫森一楞，苦著臉道：「元帥，現在才寅時，消息哪有這麼快傳回來的，最少也要等到天亮才有戰報啊……」
彷彿看出方錚所想，溫森急忙道：「元帥放心，您的丈母沒有受到凌辱，聽默啜帳下的牧民說，她被擄五年仍不喪其節，身邊時刻藏著一把尖刀，若默啜對她不軌，她便以死明志，默啜垂涎她的美貌，倒不敢強逼於她，五年來一直相安無事……」
帳外侍衛恭聲道：「只帶了十余親騎，星夜策馬而來，正在轅門外，等候元帥召見。」
「……」
說著方錚瞪著溫森，沒好氣道：「偷人，就是要你想法子到默啜的大營里，把我丈母娘偷出來，你以為是要你勾搭女人么？想什麼美事兒呢？有這麼好的事我早就自己上了，輪得到你？」
默啜冷冷道：「如今我們的主力不多，本汗給你五名萬夫長，讓他們聽從你的命令，快去！」
「華朝人？」默啜一楞，接著咬牙切齒道：「方錚，那個卑鄙無恥，比毒蛇還狡猾的年輕人！他終於動手了，他想剪除我的側翼，令我失去臂膀，然後再集中兵力對付我的主力……打得好陰毒的算盤！」
溫森臉一垮，快哭出來了。
溫森不停擦汗……
達塔塔眼中閃過幾分嫉妒之色，彎腰恭聲道：「偉大的可汗，達塔塔願帶領我們英勇的戰士，去增援柴夢山，達塔塔向您請示，帶多少人馬去？」
失去了主將的軍隊，如同一盤散沙，很難再經得起敵人的衝殺，一擊即潰，不到一柱香的時間，營地里已經一片安靜，柴夢山的殘部被屠戮得乾乾淨淨。
沒有人再看泰王一眼，所有人都忙著為生存而戰，死去，或者活著。
方錚一楞，沉思道：「嗯……我也覺得很熟悉……哎，不管了，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打探到我丈母消息的？」
「回營！」秦重狠狠的一揮手，五萬人策馬往東南方飛奔而去，眨眼間便只剩漫天的黃塵，還有營地內滿地的屍體，彷彿在見證華朝將士的戰功。
夜色蒼涼，默啜大營的金頂王帳內，默啜可汗臉色陰沉的瞪著達塔塔，冷聲道：「什麼時候的事？」
默啜一楞，隨即驚喜不已，這個慣來冷若冰霜的女人，她絕色的容顏終於出現了淡漠之外的表情，這令他彷彿看到了冰山將融之前的一線曙光。
貌似眼前這位元帥大人就是這德性吧？
這時一名侍衛在帳外大聲稟道：「元帥，突厥國師默
「你知道方錚？」默啜粗獷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這還不算最壞，最壞的是，若失去了泰王這個多智善謀的軍師，他的大軍行止將會更被動，默啜知道自己的缺陷，他手下有勇敢的戰士，有可擋萬夫的將領，可他缺少足智多謀的軍師，自從泰王投奔他以後，他終於嘗到了使用計謀的甜頭，他的親兄長，生死仇敵骨祿咄可汗，便是死在泰王的設計之下，如今若驟然失去泰王，他與方錚和默棘連之間的戰爭還有勝算嗎？
可他捨不得，他甚至不敢這麼做。
未多時，一名白衣素裙的絕色婦人走進王帳內，微微朝默啜躬身，淡淡道：「嚴楊氏見過可汗。」
嚴楊氏輕輕點了點頭，如果默啜不逼她，她也想活下去，五年前，當丈夫死在突厥人的刀下時，她的心已經死了，如今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理由，是當年才十二歲的女兒小綠，她只希望在有生之年找到她，好好看看她。
說著默啜輕蔑的笑了笑：「派個二十歲的年輕毛孩子做元帥，華朝真是無人可用了，王妃，你且看本汗率領大軍將他殲滅殆盡，從此草原上，我便是唯一的王，整個草原，甚至是華朝，都將收入我突厥的版圖，哈哈……」
溫森腿一軟，終於哭出聲來：「元帥……屬下回去寫好遺書就出發，永別了……」
款款走上前，嚴楊氏端起酒壺，給默啜的酒碗斟滿了馬奶酒。
嚴楊氏垂下眼帘，神色淡漠依舊，不言不動的站在王帳正中，依舊年輕白皙的俏臉露出不可屈服的堅毅之色。
「元帥，元帥！」溫森興沖沖跑進了帥帳。
溫森愕然道：「偷……偷出來？元帥，這……默啜大營戒備森嚴，咱們影子都進不去，根本不可能還偷個大活人出來……」
溫森聽得兩眼發直，訥訥道：「元帥，您說的這種人，屬下覺得……好熟悉啊……」
華朝將士手執刀劍從他屍體上不斷跨過，肆意屠戮著柴夢山的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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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啜哈哈一笑，開始熱心的介紹道：「這個方錚，聽說是個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但他在華朝權勢極重，年紀輕輕已是當朝國公，官拜二品，這次華朝派出十余萬北伐大軍，連同默棘連麾下那些殘兵敗將一起征討本汗，這個方錚便是北伐軍的元帥……」
※※※
方錚氣得踹了他一腳：「說起偷人你就往那方面
見溫森興沖沖的進來，方錚立馬站起身，驚喜道：「秦重順利撤回了？」
方錚頓時沉下臉，冷冷道：「那你高興什麼？將士們在前方浴血奮戰，咱們幫不上忙就算了，還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你還是人嗎？」
秦重環視一圈，滿意的點點頭，這次行動的三個目的，誅殺柴夢山，誅殺泰王，全殲柴夢山所部，全都達到了，可以功成身退了。
帳內二人都楞了。
溫森笑道：「突厥人也不一定都是硬漢子，總有幾個怕死的……」
仰頭喝乾了碗中的美酒，默啜想起柴夢山遇襲的事，忽然狠狠拍了拍桌子，恨聲道：「方錚！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惡魔！竟敢偷襲柴夢山的大營，真神會懲罰你的！本汗若抓到你，誓要把你綁在烈日下，讓禿鷲啄瞎你的眼睛，讓蒼狼咬噬你的皮肉，讓你墮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老默帶了多少人？」方錚揚聲問道。
泰王兩眼圓睜，白皙英俊的臉龐沾滿了泥水，變得污濁不堪，他到死也沒明白，為何秦重連投降的機會都不留給他，為何他堂堂的皇室貴胄身份，在這些將士們眼中仍如草芥一般低賤，他是先皇之子，是當今皇上的親兄長，更是曾經在江南舉足輕重的藩王，如今卻死在這荒涼的草原上，沒有任何人憐憫嗟嘆，彷彿他的死本就是應該的，跟殺了一條狗一般平常。
方錚很擔心，他怕出現什麼不可預知的意外，這五萬大軍可是華朝北伐軍近一半的兵力，若有個閃失，他該如何向胖子交代？
方錚摸著下巴沉吟道：「這都大半夜了，默棘連他來咱們大營幹嘛？」
「去！去叫王妃來！本汗喝酒要她作陪！」
「然後他就答應了？」
秦重忠實的執行了方錚的命令，他看了看泰王的屍體，冷冷一哼，沾滿了鮮血的刀鋒隨意在泰王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大喝道：「默啜援軍將至，一柱香時間內結束戰鬥，馬上撤離！」
溫森小心道：「元帥，今日晚間，您帶領兩千親軍，把默棘連大營的轅門拆得乾乾淨淨，然後全部搬回咱們自己的大營，您忘啦？屬下估摸著默棘連可能來興師問罪的……」
眾將士齊聲應諾，五萬人策馬飛奔，屠戮的節奏變快了，一些不甘就戮的殘兵慌亂中臨時組織起來的小型衝鋒隊伍，如一朵渺小的浪花，很快被滾
「方錚？」正在給默啜倒酒的嚴楊氏微微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美目疑惑的看著默啜。
泰王的屍體撲倒在陰濕的草地上，逐漸變得冰冷。
溫森馬上收回表情，擺出一副凄然悲痛的模樣，愁眉苦臉道：「元帥，您如夫人娘親的下落，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
這是方錚對秦重下的命令，非常清楚明白，誅殺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二人不用留活的。
默啜貪婪的注視著她婀娜窈窕的身材，暗暗吞了吞口水，總有一日，你會心甘情願的躺在本汗的王帳內，在本汗面前脫下你的外衣，一如褪去你高傲孤絕的冷漠外表，在本汗的懷內呻吟承歡，這是本汗的目標。
這帥帳的氣溫有點高啊……
接著方錚笑眯眯的看著溫森，道：「老溫啊，會偷人嗎？」
方錚神色數變，最後終於跺腳悲憤道：「我最恨這種小肚雞腸，不肯吃一點點虧的小人了！大半夜的跑來找我晦氣，不就是搬你點兒東西嘛，你至於嗎？還國師呢，呸！」
「誅殺柴夢山和泰王！」
溫森一楞，然後正氣凜然的挺直了胸膛道：「元帥太看扁我了！我不是那種人！」
「對了，既然都摸進默啜的大營了，你就順便把默啜的腦袋砍了吧……」方錚漫不經心的補充道。
方錚嘆了口氣，道：「一介婦人，尚知保全名節，甚至不惜以死懼之，咱們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啊！你看看那些一遇到危險就跪地求饒，或者抱頭鼠竄，或者嚎啕大哭的男人，跟我丈母娘比起來，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汗顏？會不會覺得羞憤欲絕？這種人簡直是我華朝的恥辱，敗類啊！」
見溫森肯定的點頭，方錚「哎呀」一聲，狠狠的拍了拍手，興奮的衝到帥帳門口，向著浩瀚的夜色，方錚一臉深情狀，大聲喊道：「丈母娘，我想你……你……你……」
有時候他真想像麾下那些勇士一樣，毫不留情的將搶來女子的衣服撕成碎片，然後在她們無助的哭喊聲中肆意獰笑，將自己健碩的身軀狠狠壓在她身上，任意凌辱發泄。
默啜盯著她絕色的臉龐，半晌，他長長嘆了口氣。
達塔塔垂下頭，用無比恭謹的語氣道：「子時便有我們布在西南方的探子發現柴夢山的營地起火，火勢很大，相隔幾十里都看得見，探子靠近觀察后回報，柴夢山所部遇到了敵人的突襲，敵人是華朝人，大約五萬人左右，全
方錚楞了楞，反應過來后不由大喜：「找到了？小綠母親的下落找到了？」
方錚正獨自在帥帳內皺著眉頭，此時已是寅時，若秦重在子時對柴夢山的大營發起突襲的話，這會兒應該結束戰鬥，五萬大軍該往回撤了。
「哼！五年了，你還自稱嚴楊氏，莫非你還在思念你那死去的華朝丈夫？本汗待你不好么？你的心為何還系在一個死去五年的男人身上？」
天之驕子又怎樣，擁有廣袤遼闊的草原牧場又怎樣，大小部落奉他為黃金可汗又怎樣，這一切光環籠罩在頭上，卻仍得不到一個平民女子的心，默啜覺得很頹喪。
溫森大驚失色，趕緊將激動得不能自持的方元帥拉回了帳內。
方錚眼皮子一跳，沉聲道：「莫非他帶著一幫人來我這兒蹭宵夜吃？太卑鄙了！老子不就吃了他兩頓嘛，這麼快就想吃回來？沒門兒！」
「屬下想女人的時候，會花錢進窯子找，絕對不會做出偷人的勾當！」溫森回答得斬釘截鐵。
頹然的嘆了口氣，默啜招了招手，道：「罷了，本汗今日心情很差，你來陪我喝幾杯酒，這不算過分吧？」
「請功！請功！」所有華朝將士騎在馬上，舉刀興奮大叫。
溫森臉色發青，擦汗：「……」
默啜端起碩大的酒碗，狠狠喝乾了碗中的馬奶酒，然後暴跳著將碗重重摔在精美的地毯上，嚇得一旁侍立的幾名突厥姑娘急忙匍匐在地，一動不敢動。
侍女急忙出帳去了。
方錚瞪眼道：「想想辦法嘛，這世上根本沒有不可能的事，我不管啊，你趕緊把這事兒辦了，我丈母娘在默啜營里多待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苦，這事兒必須趕緊辦好！」
默啜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趕緊派人增援！柴夢山相當於本汗的一隻臂膀，泰王也在他營地裏面，他是本汗的另一隻臂膀，雄鷹依靠堅硬的翅膀才能翱翔于天空，猛虎需要鋒利的利爪才能稱霸于山林，本汗不能少了柴夢山和泰王！」
這不是為難人么？還讓不讓人活了？默啜的大營真那麼好進，咱們不早就一刀把默啜的腦袋砍了……
夜色下，狼嗷般的叫聲在遼闊的草原回蕩不絕。
默啜坐在王帳內，臉色陰沉得可怕，若柴夢山真的被方錚殲滅，那麼他的主力便完全暴露在方錚和默棘連面前，而且他再也不能派出詭異莫測的騎兵，對塔山大營進行側面攻擊，一切只能明刀明槍的來。
「元帥，別喊！大半夜的，小心將士
嚴楊氏仍舊神色淡漠的垂頭倒酒，絲毫不為默啜言語所動，低下頭的一瞬間，她的眼皮卻忽然不自覺的跳了一下。
「是，尊貴的可汗，我會用敵人的頭顱和鮮血，來證明我對您的忠誠和服從。」
溫森笑道：「元帥，論打探消息，咱們影子還是很有幾分本事的，如今您丈母大人正在默啜的主營內，聽說默啜對她很是中意，憑著默啜的中意，她在營中很受突厥人尊敬，除了不准她出營外，營內一切行動均不干涉……」
這是一次完美的突襲，柴夢山的兩萬餘人，包括主將在內，一夜之間便徹底從這世上抹去，不留一絲痕迹。營地內只有熊熊的烈火燃燒，映入人們眼帘的，是滿地的屍體和斷臂殘肢，如同地獄般殘酷慘烈，目不忍睹。
秦重嘴角微彎，扯出一抹冰冷殘酷的笑意，望著神情興奮的將士們，秦重舉劍大喝道：「將士們辛苦了！功勞簿上，將會記載你們的名字！追兵即至，現在，我們撤回大營，向方元帥請功！」
達塔塔恭謹的退出了王帳，很快，帳外便傳來喧鬧聲，馬嘶人喊，短暫的混亂后，一陣如悶雷般的馬蹄聲響起，漸漸朝遠方奔去。
嚴楊氏輕輕搖了搖頭，她很快便收起了詫異的表情，又恢復了以往淡漠孤絕的模樣。
「突奸！」方錚頗為不恥的罵了一句。
默啜一見到她，小小的眼中便冒出淫邪的光芒，在她姣好的嬌軀上貪婪的打量了一番，這才戀戀不捨的收回了目光，聽到她仍自稱「嚴楊氏」，默啜的臉上又浮起幾分惱怒之色。
「說說，怎麼打探到的，我丈母娘現在還好吧？她漂亮嗎……」方錚興奮的搓著手道。
方錚臉沉下來了：「默啜中意她？那她……」
溫森驕傲的笑了笑：「屬下跑到默棘連的大營里，劫了一個突厥牧民出來，然後在他面前擺上一袋糧食和一把刀，讓他自己選，是混進默啜大營里幫咱們打探消息，還是被我殺了滅口……」
方錚也楞了：「你是哪種人？」
他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實則性子比野馬更烈，她的衣袖中永遠藏著鋒利的尖刀，若他有任何不軌之舉，她會用那柄尖刀毫不猶豫的割斷自己的喉嚨，五年前，當塔羅部落的首領將她送來獻給自己的那天起，他就明白，這個女人已經不想活在這世上了，他不敢，更捨不得斷了她的生念。
溫森皺眉道：「屬下覺得他來者不善，這幾日元帥您把他得罪得不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