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逆流而上
第016章 以退為進，投石問路
……
「爺爺，彭遠征說他明天就不過來了，他準備把東西賣給別人。」
馮倩茹的話有些吞吞吐吐，但馮老是何等精明老辣之人，立即就理清了其中的彎彎繞繞。他臉色一沉，猛然一拍茶几，發出砰得一聲響。
不僅馮伯林心裏在罵張嵐，就連他們的兒子馮遠華也在家裡暗暗抱怨自己這個母親——要是馮遠華辦這事兒，肯定不會親自出面，更不會道出真實名姓。可張嵐也沒有想到，彭遠征這一次本是有備而來——表面上看，是他站在明處、馮家站在暗處，而實際上則是他站在暗處，馮家人站在明處。
「伯濤，想辦法找到那孩子，直接帶來見我。明天一天，我就在你這裏等著。」
事情是明擺著的。馮伯濤不會做這種事情，馮家能做這種事情的也就是馮伯林兩口子。至於馮伯林兩口子為什麼要這麼做，馮老心如明鏡，而馮伯濤也隱隱猜出幾分。
馮老太太一怔，「這話是怎麼說的？」
老太太進了門，見馮老坐在卧房中的沙發上凝思不語，就笑著勸道，「老馮啊，你也別
馮伯林和張嵐兩口子狼狽地趕往大哥家，被馮老劈頭蓋臉罵了一個狗血噴頭。張嵐坐在客廳角落的沙發里，臉色漲紅垂首不敢再說一句話。她今日是弄巧成拙了，非但沒有搞成事，反而還被彭遠征給放了鴿子，等她從銀行提了錢再趕過去，彭遠征早就不見了蹤跡。
馮倩茹嚇了一跳，趕緊站了起來。
馮伯濤正陪著父母在客廳里說話，女兒馮倩茹臉色難看地走出卧房，伏在父親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張嵐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是個人行為還是家族行為？彭遠征拿不準。但他可以通過馮倩茹將這個消息傳遞迴去，再次試探一下馮家的動靜，從而化被動為主動，消除一些無形的障礙，化解一些未知的風險。
所以，張嵐才被彭遠征放了鴿子。
馮伯濤也起身來陪笑道，「爸，您別生氣……」
他給馮倩茹打這個電話，不是漫無目的的，更不是因此要半途而廢，斷了尋親的計劃。而是以退為進，投石問路。
馮老長出了一口氣，紓緩著自己內心勃發的怒火，壓低聲音道，「去把伯林兩口子給我叫過來……讓他們自己跟我說！」
彭遠征打完電話，繞了一個圈，找了一個小飯館隨意吃了點東西，然後才又慢慢走回了住宿的小旅館。
馮老聞言，忍不住冷哼一聲。
當著老爺子和大哥全家的面，馮伯林不得不硬著頭皮幫妻子解釋了一通，可解釋得再冠冕堂皇說得再天花亂墜，也只是一張無用的遮羞布，根本無法撫平馮老心底的怒氣。
但馮老終歸不是一般的老人。此時此刻，他考慮的不僅是一個離散血脈後代的找回，還有馮家整個家族的和睦安定，以及他作為共和國核心層領導所不能不維護的個人和家族的形象。
即便他掌握一個大國的權柄，但他同時還是一個老人，一個重視骨肉血脈的與其他同齡人沒有
……
這事兒不能繼續往下追究了，因為追究下去沒有任何意義。現在重要的是，趕緊找到那個孩子，免得中間再生事端。
事關重大，兩世為人，深知世情冷暖，由不得他不謹慎從事。
然而就在他滿懷欣慰和期待準備認親的時候，卻發生了這種事情。在他看來，這幾乎就是另外一種形式的骨肉相殘——
張嵐尷尬羞愧地低頭恭謹道，「……爸，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等我回去，這孩子早就不見了。後來我又找了他的同學，也說沒有見他……」
見面會安排在馮伯濤家。馮老夫妻今天下午就輕車簡從趕到了大兒子家，推開了一切事務，拿出專門的時間來見彭遠征。
馮老又生氣又心痛。
馮倩茹恭謹地坐在馮老身側的沙發上，輕輕道，「爺爺，剛才——剛才彭遠征給我打電話，說是又有人找上了他，開出了十幾萬的高價要買他手裡的東西，還說是爸爸介紹的……」
馮伯濤臉色大變，眉頭緊蹙，暗暗搓了搓手。
馮老若無所思地搖了搖頭，「等見到這個孩
他清晰地知道，所謂「馮教授」，就是馮家長子馮伯濤。而知道他手裡掌握有玉佩和認親文書的，現在也只有馮家人。因此，這個以「馮教授介紹的買家」身份出現的中年女人張嵐，極有可能是馮家的內眷。
「遠華媽，那孩子現在去哪了？你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給我說一說！」馮老壓下火氣，輕輕問著。
「是這樣，馮學妹，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下午，又有一個人找上我，說也是馮教授的介紹，她開了高價買我的東西，我覺得呢價格還合適，就準備賣給她了……明天吶，我就不過去了啊——非常抱歉，非常抱歉啊！」
彭遠征一個電話，馮家大亂。
張嵐趕緊閉嘴，再也不敢多言。
馮老突然笑了，「淑珍吶，這孩子心機不小，蠻有頭腦，我看不簡單啊。」
馮老掃了馮伯濤一眼，淡淡道，「伯濤，出什麼事了？罷了——倩茹，你跟爺爺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彭——彭教練？是你啊！
他在戰爭年代失散了一個兒子，尋找了數十年無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眉目。只要證物屬實，再經過科學鑒定，他就可以找回自己失散在民間的骨肉——儘管兒子已經不在人世，可還有孫子呀！
彭遠征的語速很快，根本沒有給馮倩茹留出回話的時間來，然後立即掛掉電話離開。
馮伯林張了張嘴，又無奈地閉上，只得在心裏暗暗咒罵著自家這個無知愚蠢的老婆。你做也就做了，可得把屁股擦乾淨呀——這下倒好了，不但被那小子耍了一把，還被老爺子抓了現行！
馮老夫妻非常看重明天上午的見面，因為在大紅門之內馮老的居所見彭遠征不太合適，在沒有完全確定下彭遠征的身份之前，馮老是不會讓彭遠征走進那道象徵著馮家無上權勢的大紅門的。
「喂喂，你說清楚啊，是什麼人呀！喂喂，你別掛電話啊！」馮倩茹著急地喊著，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馮老霍然起身，拂袖而去，直接進了卧房。馮老太太嘆了口氣，狠狠瞪了馮伯林兩口子一眼，也長吁短嘆地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