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逆流而上
第017章 初見馮老
進門后迎面就是寬大的客廳，客廳的裝修和擺設都古色古香，傢具是那種大紅色的傳統紅木家私，雕刻精美，足以反襯出主人的身份和品位來。客廳的迎面懸挂著一條橫幅，上書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克己守誠。
彭遠征在車裡微微有些感慨。果然是高門深似海。這還只是馮伯濤的家，若是馮老爺子在大內的居所，又該是如何的門戒重重？
而張嵐和馮伯林夫妻身後，則站著一個穿著淡藍色T恤約有一米七五左右個頭、人長得極其精幹的青年，正好整以暇地雙臂抱在胸前，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玩味的目光掃視著他，彭遠征能清晰地感覺到這青年眸光中含有的某種傲慢和鄙夷。
馮倩茹站在馮伯濤的身後，美麗的嘴角緊緊地抿著，心頭也有幾分緊張。
這裏面，住著的基本上都是中直部門系統的領導幹部，副部級以上級別。
話很直白，也很坦率，坦率到讓馮家人啼笑皆非的程度。不過，這話傳進馮老夫妻耳中，卻化為了絲絲的傷感和憐惜。
小車在一座米黃色小樓前停下。
但就在馮倩茹前頭打開馮家防盜門的時候，彭遠征突然有了瞬間的緊張。
到了這個份上，彭遠征反倒不緊張了。他知道事情成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反正他不是冒牌貨，面對這些
「你爺爺？見我？」彭遠征心頭一跳，嘴上卻問了一句。
他慢慢抬起頭來，挺直了自己的腰板。透過眼前這一重裝幀精美的陳列著一些不知名古玩的包骨架，他看見了客廳的一圈沙發上，坐著十幾個馮家人，有長輩有晚輩，神態表情不一。
彭遠征默然相隨，沒有再說什麼。都到了這個份上，任何的矯情或者表演，都顯得是那麼多餘了。
客廳中的氣氛變得無比的沉寂和壓抑。老爺子沒有開口發話，馮家的其他人誰都不敢主動說什麼，但從老爺子夫妻的表現來看，眼前這青年基本上就是馮家離散的血脈骨肉無疑了。
馮倩茹帶的這輛車顯然是她父親馮伯濤的專車，車號是在警衛室里備了案的。車在門口放緩速度，哨兵舉手敬禮后，司機便加大油門沖了進去。
「小彭啊，這是我父親，母親。這是倩茹的二叔和二嬸，這是倩茹的姑姑和姑父。這是馮遠華，倩茹的弟弟……」馮伯濤笑著給彭遠征介紹著馮家全部到場的長輩晚輩一干人等，彭遠征一一起身點頭致意。
馮伯濤是實權要害崗位上的中直部級幹部，住的是部級幹部待遇的小樓大宅。也就是那種跟聯體別墅差不多的帶有蘇式風格的老式二層小洋樓，一
馮倩茹率先跳下車，去打開了單元門，然後轉身望著彭遠征笑了笑道，「走吧，這是我家，我爺爺和我爸爸都在家裡等著。」
車上，彭遠征紓緩著自己內心深處層層疊疊的波瀾，故作訝然道，「馮學妹，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我跟你說啊，我昨天打電話徵求了一下我媽的意見，我媽不同意賣，說是這畢竟是我父親留下來的紀念，給多少錢也不能賣——我想想也是，這就準備回去了。」
字幅的下面擺著一個仿古的長條形案幾，案几上擺著兩個三四十公分高的精美瓷瓶，瓶面是典雅的富貴牡丹圖案。兩個花瓶中間，還擺設著一架毛筆、一枚獅子頭玉質鎮紙和一個古樸的硯台。
正當中的主位上，坐著兩個老者，男的氣度凝重面相威嚴，女的慈眉善目雍容華貴。
「請進！」馮倩茹優雅地一笑。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大步走了進去。
焦念波等人見馮倩茹匆匆而來，又拉著彭遠征匆匆而去，不由都目瞪口呆地凝視著那輛黑色紅旗轎車絕塵而去的背影，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我媽身體不好，家裡經濟狀況比較差，需要錢。」彭遠征「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來，小彭，坐。」馮伯濤微微笑著起
「小彭啊，是這樣，我知道你心裏有些疑問，你先別急，我慢慢跟你說。」馮伯濤笑著又道，剛要再說什麼，卻聽馮老開口了，「小夥子，你的那枚玉佩和認親文書，能不能讓我看看？」
馮倩茹沒有解釋，也沒有正面回應，只是從副駕駛位置上扭頭回來深深凝視著彭遠征，輕輕說了一句，「是我爺爺要見一見你。」
讓彭遠征意外的是，這隻是第一道門。小轎車左拐右拐，慢慢駛向了更幽靜的深處，這時第二道門又出現了，門口居然是雙重的警衛，一個站哨，一個坐哨。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從挎包里取出玉佩和文書，起身恭敬地遞了過去。
馮倩茹卻沒有回答。
進了這道門，他的命運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然而，對於他來說，這道門背後又蘊藏著怎樣的陌生和未知數，等待著他的或許也不僅僅是機會和挑戰，還會有浪頭和風險。
轎車飛馳，不多時便進了馮倩茹家所在的中直部委機關生活區。生活區門口有京城警備區的哨兵把守，雖然這裏的警衛級別遠遠比不上大紅門內，但也不是尋常人等說進就進的。
「謝謝。」彭遠征定了定神，腳步沉穩地走了過去，在最邊角的一個沙發上坐下，任憑斜對面張嵐那羞憤
馮老的聲音凝重而低沉，有板有眼，微微帶有一絲江南的方言腔口。
馮老哆嗦著手小心翼翼地將玉佩和文書放在自己身旁的茶几上，雙眼一閉，慨然一聲長嘆。而旁邊的馮老太太早就忍不住眼圈一紅，兩行老淚津然而下。
從彭遠征進門開始，馮老就默然凝望著他。見他衣著樸素但神態舉止落落大方，彬彬有禮不卑不亢進退有度，不由暗暗讚賞。
難道……馮倩茹和彭哥……不會吧？這怎麼可能？焦念波為自己突如其來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馮老神色凝重地將玉佩拿在手裡，仔細端詳著。然後又展開那張認親文書，一眼望去，手輕輕有了些許的顫抖。
儘管是熟悉的車輛，但警衛還是慣例性地攔下掃了幾眼，正要放行，卻見裏面坐著一個陌生人，便又揮下了手。
地板是光潔照人的深色大理石鋪就，一塵不染。彭遠征走在上面，似是行走在一面鏡子上，感覺有些不太自在。
馮倩茹趕到的時候，彭遠征正跟焦念波幾個人在校門口一側的綠化帶前說說笑笑。馮倩茹吩咐司機停車，下車就跑了過去，不由分說，拉起彭遠征的胳膊就往車裡「塞」。她是奉了老爺子的命而來，不管怎樣，先把彭遠征帶回去再說。
良久。
彭遠征慢慢跟在
馮老的神色慢慢變得平靜如常，他突然抬頭看著彭遠征，目光中少了幾分天然的凌厲，多了幾分刻意的柔和，淡淡道，「小夥子，我能不能問問，你這一趟上京城來，目的就是為了賣掉這枚家傳的玉佩嗎？為什麼要賣？」
這幅字很有氣勢，書法水平倒在其次。彭遠征猜測，這是馮老的手跡。
「我來是瞞著我媽的，昨天跟我媽通了電話，我媽堅決反對，我就準備回去了。」彭遠征繼續回答。
馮老嘴角浮起了一抹濃烈的笑容來，「既然如此，現在為什麼又不打算賣了？」
焦念波說彭遠征要走，他準備請彭遠征吃頓飯送送行，邀請馮倩茹參加。馮倩茹狂喜，立即跟焦念波約好了時間地點，然後跟家裡說了一聲，就帶車直奔京華大學校門口。
馮倩茹跳下車，跟警衛小聲說了幾句，然後又在登記薄上寫下了彭遠征的名字，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才又上車，帶車進了裏面的二號小院。
彭遠征半推半就，被馮倩茹拖上了車。
第二天上午，馮倩茹果然接到了電話，不過電話卻不是彭遠征打的，而是焦念波打來的。
馮老得到這個答覆，竟然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