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06章 吃軟不吃硬
於是她就靈機一動，把彭遠征找來，準備哄一哄、壓一壓、敲一敲，讓彭遠征去做個傳話筒。她相信，只要彭遠征的話傳到，顧凱銘就不敢再裝糊塗。
秦鳳對這個副市長職位志在必奪。雖然家裡人認為，一個普通副市長，遠不如一個中心城區的區委書記絕對權力大而且實惠。但秦鳳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她想要走上更高的權力舞台，如果不走副市長這個路徑，她日後怎麼當市長？又怎麼當市委書記？
而對於秦鳳來說，她突然插手這件事情，同樣也是為了宣揚政績。
這個彭遠征……可怎麼會？他一個鎮長，敢跟區委書記鬧騰，不是自尋死路嗎？就算他有宋炳南做後台，但所謂縣官不如現管，作為區委書記，秦鳳如果想要收拾下面一個鎮長，那還需要費多大的心思？
秦鳳幾乎要暴走了，要想罵娘，但她卻不能暴走、更不能罵娘，那太失區委書記的風度和涵養了。
太不尋常了。
顧凱銘得到的消息是她即將調任澤林市，而實際上，作為當事人，她太清楚——明年年初市裡會退下一個副市長，而她則是最為有力的競爭者之一，列入市委領導考慮的，除了她之外，還有開發區管委會的主任張劍秋。
領導怎麼了？領導也不能蠻不講理，強行壓人！況且，你們區里兩位黨政領導如此勾心鬥角耍這種沒技術含量的小心眼，卻要把老子推出來當槍使，老子就不幹！
她正在
秦鳳驟然之間感覺非常疲倦，疲倦地想要躺下一動也不動。她霍然起身，大步走到水壺跟前，取過水壺來哆嗦著手往自己水杯里倒滿水，然後才抬頭來望著彭遠征，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
她就憋著一口氣，準備突破這個副廳級的門檻。
彭遠征哦了一聲，立即起身來淡淡笑了笑，「好，秦書記，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秦鳳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清秀精緻的臉蛋就沉了下去。
而再者，她如果自行組織宣傳活動，就肯定會與顧凱銘發生衝突。而在這種時候，黨政領導之間出現不合、傳出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對秦鳳大為不利，破壞她的官聲清譽。
她心道：以為是宋炳南的人，就可以在我面前囂張嗎？別人怕他宋炳南，老娘卻是不怕！
張劍秋能力比她弱一些，但資歷比她深。當然，市委領導還是有些傾向於她的，否則市委書記東方岩就不會在某次彙報工作時，暗示了她幾句。
沈玉蘭在隔壁聽見嚇了一大跳，趕緊跑過來，見秦鳳臉色非常難看，甚至瘦削的肩膀頭都有些輕微的顫抖，心裏咯噔一聲，隱隱猜出是彭遠征讓秦書記生氣了——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眼前這年輕男人死活就不吭聲，以沉默來應對她的
甚至可以說，以她的家庭出身，十年的時間混上一個縣處級的級別並不難，但能主政一個縣級行政區，做區委書記一把手，單靠出身沒有能力和手段，那是痴心妄想。新安區是新安市的中心城區，能做新安區的區委書記，又是女性，足見她的不凡和魄力了。
她冷冷凝視著彭遠征，淡淡道，「顧區長那邊，我會跟他打個招呼的。但是區委的指示，你也不能給我打折扣！你先做著，按照我的思路，有什麼困難，直接來找我！」
她骨子裡並不是那種頤指氣使的女子，但長期的上位者和說一不二的權力生活，也慢慢讓她變得驕傲起來。
因此，目前對於秦鳳來說，也是一個關鍵時刻。
她很強勢。雖然在很多時候，她帶給別人的感覺都是很平和、平易近人。但真正熟悉她並在她身邊工作過的人，都知道，在她平和的外表背後隱藏著多麼強大的氣場和能量。
本來秦鳳就有些不甘心和不服氣的。
她沒有想過自己的方式方法有沒有問題，也沒有去想自己的「要求」對別人來說有多難。因為她是領導，說了就算的區委書記！
……
真是無妄之災啊！莫名其妙地攤上了這檔子事，又莫名其妙地惹上了這位強勢的女區委書記！
說完，彭遠征當機立斷
實事求是地講，在新安市裡，她的升遷速度算是比較快速和平穩的，幾乎沒有任何波折。她能有今天，一方面是佔了女幹部的先天優勢，因為黨政機關里需要女幹部佔有一定的比例；而另一方面，則就是工作能力突出的表現了。當然，她的出身背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絕不是關鍵因素。
沈玉蘭不敢再說什麼，立即應下跑出去打電話。
沈玉蘭打著電話，臉色一變再變。她大學畢業就跟著秦鳳，還從來沒有見過秦鳳這般盛怒而失去控制的樣子。
於是，20歲就毅然脫下軍裝轉業進了機關。從市委機要員起步，副科長、科長、教育局的副局長、新安區副區長、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到區委副書記、區長，再到區委書記，她一共用了十年的時間。
秦鳳長出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無力道，「你先回去吧，回去吧！」
秦鳳忍不住憤怒地猛然拍了桌案一下，大喝道，「沈玉蘭！」
她自小在軍營里長大，而14歲那年被特招入伍，進了部隊文工團。但她後來發現，吹拉彈唱並非她之所愛，儘管她在這方面擁有一些過人的天賦。
「秦書記！」沈玉蘭恭謹地低低道。
自己怎麼遇上了這麼一個滾刀肉和刺頭兒球？！
彭遠征這話一出口，縱然秦鳳高高在上穩如泰山，也忍不住有些惱羞成怒的跡
作為中心城區，新安區的前任區委書記都是市委常委，然而秦鳳因為年輕、資歷淺薄，一下子擢升為副廳級不太現實，就耽擱下來。後來，秦鳳幾次爭取，都沒有能進入市委常委。
其實，無論是秦鳳還是顧凱銘，都沒有把彭遠征當槍使的用意，今天這種局面，大概就是陰差陽錯的結果。
顧凱銘之所以布置這麼一場宣傳活動，當然是為了政績考量。而最近比較急，則是因為他得到消息，說秦鳳列入了省委組織部的視野，準備作為援助貧困地區的青年女幹部，調任澤林市干一個縣的縣委書記。當然，這看上去對秦鳳來說有些「冷處理」的味道，但實際上這也算是一種考察和鍛煉，只要在那個崗位上秦鳳再干出成績，幾年後升遷為副廳級幹部，那是指日可待。
然而，她想的是挺好、挺順暢，卻沒想到遇到了吃軟不吃硬、「越挫越勇」的彭遠征。
很少有人敢當面頂撞、忤逆她的意思。哪怕是資歷比她深、年齡比她大的區長顧凱銘，也不會。
他怎麼敢？！
所以，顧凱銘這才迫不及待想要推銷自己的政績。他雖然是實幹家，但實幹還得「巧幹」，同時亦需要宣傳推介。在這個關鍵時刻，如果宣傳到位，政績宣揚到位，在市長周光力的大力推薦下，他有九成的機會接任新安區委書記。
但此刻他說什麼話，都不太妥當，真要跟區委書記頂起牛來，對他影響太壞。他只能保持異樣的
況且，按照秦鳳的意思去做事，反過來會得罪顧凱銘，而這邊也會吃力不討好。
此時此刻，彭遠征沒有惶恐，更談不上畏懼，卻有些無奈。
「沈玉蘭，你馬上打電話給顧凱銘，說——就說我讓他過來一趟，有事跟他商量。」秦鳳的聲音里明顯有些顫音，豐滿的胸前劇烈起伏著，可見她此刻內心情緒的激動。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堂堂的區委書記，新安區的一把手，放低身段找上他——而他，不過是一個科級鄉鎮長，可他偏偏就敢給她一個軟釘子碰！
可他也是寧折不彎的人，他認定了的事情，只要符合他的人生原則，他就不會退讓。秦鳳的咄咄逼人，讓他感覺了發自肺腑的反感，也觸發了他內心深處的傲骨。
秦鳳壓制著自己的火氣。她雖然強勢，但卻是很少發火的。可面對彭遠征這張猶自波瀾不驚不咸不淡的面孔，她突然有一種想要大吼大叫的衝動。
她聽說顧凱銘在忙活宣傳的事情，就耐心等待顧凱銘來向她彙報，她才好順水推舟「草船借箭」，卻不料等來等去顧凱銘毫無動靜。她是一個驕傲的人，要她放低身段去求顧凱銘，她做不到。
……
之所以不肯讓區委這邊介入，在宣傳口徑上動些擦邊球的小心思，無非還是利益考慮。一旦作為新安區的整體成績宣傳，受益的首先是一把手，其次才是他這個區長。如果那樣，他豈不是白白為了別人做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