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39章 你竟敢羞辱我！？
秦鳳在官場上打磨歷練十多年，還從未遇到過彭遠征這樣貌似「愣頭青」一般的下屬官員。對她不僅沒有逢迎，沒有敬畏，反而是當面頂撞、背後「調戲」，如今居然又演變到了「動手動腳」！
彭遠征的目光投射在秦鳳因為羞憤而變得微微扭曲的臉上，面不改色，心裏卻是暗笑了起來。
彭遠征心神有些凝重，他慢慢走下樓梯，走出區政務大樓，在停車場的一側點上一根煙，沉吟了起來。
門內沒有動靜。
跟秦鳳「衝突」到這個份上，甚至不惜連「粗魯」的手段都用上了，也非他之所願。只是話趕話、人逼人，怒火升騰間「臨場發揮」，想要控制也控制不住了——不過，做就是做了，他也並不後悔。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啊？！
「你喊吧，使勁喊！」彭遠征毫不畏懼地淡淡道。
秦鳳的嘴唇都被咬破，滲出了一絲血跡。她長出了一口氣，使勁舒緩著自己完全被彭遠征打亂和掌控的情緒節奏，輕輕凝聲道，「彭遠征，你太放肆了！你是不是覺得有宋炳南在背後護著，我動不了你？」
而事實上，這種問題的調查拖上幾個月乃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她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彭遠征又輕輕走了回來，不禁皺眉起身迎了出去，「彭鎮長？咋又回來了？」
「我一沒有犯錯誤，二沒有失職，工作上又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正大光明，問心無愧，你憑什麼動
「不敢，秦書記誤會了。」
「如果秦書記非要借題發揮，那麼，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秦鳳的手腕被攥得生疼生疼，彭遠征那張堅毅冷漠的面孔在她眼前不斷放大，羞憤的情緒在她身上漫卷開來，但不知何時又滋生出一點點的惶然和無助。
秦鳳沉著臉走回辦公桌後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秦鳳這個時候，都有些忍不住想哭了。她憤怒而無力地望著彭遠征，高聳的胸脯不住地起伏著，心道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彭遠征也不著急，他耐著性子正準備繼續扣門的時候，門突然呼地一下開了，秦鳳臉色陰沉站在門口，冷視著彭遠征。
「秦書記，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要跟領導談一談……」彭遠征就站在秦鳳的辦公桌前，不慌不忙地說著，而秦鳳則面帶冷笑，伏案繼續翻看她的報紙。
彭遠征平靜、淡漠而卻突然間變得有些高高在上的聲音傳進秦鳳的耳朵，秦鳳羞憤漲紅的臉上又融入了一絲蒼白，她顫聲道，「你……你竟敢羞辱我！？」
就算是最後查無實據不了了之，也會抹黑了雲水鎮黨政班子的形象——彭遠征這個雲水鎮的掌舵人，要說不受影響那是假的。
「至於宋炳南……我跟他沒有什麼關係。」彭遠征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容，「我知道秦書記是副市長的熱門人選，我想，在這個關鍵時刻，你大概也不想出什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有黨紀國法，有組織程序，我這個區委書記不能帶頭違規。你回去吧，我還有事。」秦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彭遠征等了片刻，又輕輕扣了三下。
這個時候，他驀然發現，對於秦鳳這個異常強勢、喜歡操控別人的女人，這種手段或許簡單粗暴，但似乎更直接、更好使、更有效果。
秦鳳和顧凱銘的這點「勾心鬥角」，本來與彭遠征無關。郝建年會不會被拉下馬，更與他無關。
「喊啊！」
「你什麼意思？你就是這個意思！」秦鳳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幾度。
彭遠征笑笑，大步走了進去，然後將門關緊。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一旦雲水鎮陷入這種醜聞事件中，要接待配合市區兩級紀委部門無休止的各種調查，他最近就什麼工作都幹不成了，會牽扯他太大的精力和時間；更重要的是，查郝建年肯定會牽扯到鎮里其他的班子成員乃至中層幹部身上，導致鎮里人心不穩局面動蕩。
「呵呵，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個事情沒向秦書記彙報。」彭遠征淡然笑著，指了指秦鳳的辦公室門口。
所以，說來說去，最大的「受害者」還是彭遠征。
門內沒有動靜。
彭遠征也不管她什麼態度，反正他拿定主意，趁這事兒還沒有形成「區委決議」之前，讓秦鳳改變主意。
門外的沈玉蘭嘴角抽動了一下，心裏慢
沈玉蘭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隨時聽候秦鳳的傳喚。雖然她已經是區委辦副主任，但她還是堅持留在了這間辦公室里，以副主任的名義乾著秘書的活計。大抵，等什麼時候秦鳳陞官調走，她才會名正言順地走馬上任。
她也沒有理睬彭遠征，其實她心裏也明白彭遠征半路折返回來找她是為什麼。只是她連顧凱銘的帳都不買，何況是彭遠征了。
彭遠征一把扶住了她。
彭遠征又是一笑，「沒事，我就耽誤秦書記一分鐘的時間。」
到了秦鳳這種崗位和級別上，彭遠征不相信秦鳳會意氣用事，耍什麼小孩子脾氣。
秦鳳的辦公室內，秦鳳躺在沙發上，渾身無力，大腦中一片空白，動也不想動一下。
「你放開我！」秦鳳的聲音有些嘶啞，不過聲調卻是放低了許多。
秦鳳心頭一顫，「你……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哪敢威脅領導。我只是實事求是地說明問題——還是那句話，請秦書記體諒一下我們做基層工作的難處！給別人留些餘地，就是給自己方便！」
秦鳳是現任區委書記、固然讓他無法抗拒，但顧凱銘這個很有可能要接任區委書記的人，也不敢得罪啊。
「當然，秦書記是區委書記，對區里的幹部，自然是想動誰就可以動誰。但今天我把話撂倒這裏：你能動我，別人就能動你！你在動我之前，可是要想想清楚！！」
沈玉蘭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領導正在忙著，你還是改天再來吧。」
說著，彭遠征也沒跟沈玉蘭再糾纏下去，徑自走到跟前，輕輕扣響了門。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對事不對人，請秦書記不要誤會！」
秦鳳眸光一閃，她轉身離開，將門口讓了出來。
秦鳳霍然起身走出辦公桌后剛要走開，卻不料被彭遠征一把給抓住了她纖細柔軟白皙的手腕。她大吃一驚，猛然掙脫卻死活掙脫不掉，咬牙怒斥道，「你要幹什麼？你瘋了？放開我！」
秦鳳猛然抬頭，怒視著彭遠征冷笑道，「你是說我小題大做上綱上線了？」
還是沒有動靜。
她這種態度，似乎只能說明一點：她升遷成功的希望大增，在有所把握的前提下，她才會高調處理此事，試圖「變廢為寶」、為自己的上位加分。
「我還是那句話，請秦書記認真考慮一下，把事情搞大對誰都不好！請秦書記理解一下我們做基層工作的難處！」
她猶豫了一下，上前去扣了扣門。
「秦書記，我有個工作需要向領導彙報。」彭遠征神色平靜目光從容清澈，靜靜地望著秦鳳。
半個小時后，彭遠征悄然離開了秦鳳的辦公室。沈玉蘭狐疑地望著他昂然而去的挺拔背影，又慢慢扭頭望向了秦鳳辦公室緊閉的房門。
區紀委書記仇亮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他不會有任何的行動，儘管秦鳳這麼表態，甚至不惜因此跟顧
「這是一件小事，沒有必要小題大做上綱上線。低調冷處理，無論是對區里還是對我們鎮里，都是合適的。」
她沒有想到彭遠征竟然敢對她「動手動腳」，就在她這個區委書記的辦公室里！
彭遠征嘴角抽了一下，默默地凝視著秦鳳，心裡頭也漸漸浮起一絲怒火。
秦鳳抬頭又望著他，冷冷道，「你還不走？你不走，我走！」
一念及此，彭遠征猛然臉色一變，心道這娘們不會就是專門針對自己吧？即「打壓」了顧凱銘，又讓自己難看，左右逢源、一石二鳥——真是好手段，好一個好陰狠霸道的女人啊！
沈玉蘭不敢再敲，趕緊躡手躡腳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彭遠征面無表情，手裡緊緊攥住秦鳳的手腕，目光沉凝而冰冷。
秦鳳的呼吸急促起來，她眼前一陣暈眩，雙腿發軟，身子晃蕩了一下。
彭遠征慢慢鬆開手，沒有往後退，卻往前進了一步。秦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肩頭有些輕顫。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秦鳳依然沒有動彈。
說實話，他沒有料到秦鳳是這種態度。本來他以為，「息事寧人」是一個多贏的結果，卻不成想，秦鳳這個強勢的女人，比他還要不按常理出牌。
而退一步講，她完全可以先亮明自己鐵腕無私、堅決反腐的態度，然後暗中把這種調查拖下去，最後自己升遷而去，再把這個爛攤子扔給顧凱銘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