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63章 三聲槍響
褚亮等人在人群外圍也是心急如焚，心中更是把眼前這群工人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雖然人多勢眾，但打工仔就是打工仔，在驟然凌厲的槍聲中頓時作鳥獸散。
施萍趕緊點頭應下，和李新華安排人回鎮里去訂盒飯。鎮里有幾家快餐店專門為鎮上的企業食堂送盒飯，這個點了，鎮里臨時調集兩三百盒飯，也不是什麼問題。
不遠處，雲水鎮派出所的七八個正式民警和合同民警簇擁在一起，被一群工人包圍，有人似乎趁機上前準備廝打這些民警，其中一個民警惶急之中，持槍向天開了三槍。
彭遠征又對著擴音器拼盡全身氣力呼喊著，「工友們，你們有什麼要求，可以跟鎮里提出來，你們可以派幾個代表，來跟鎮里談判，我保證，你們的合法權利一定會得到保護！但是，工人們，咱們不能擁堵馬路阻攔國道交通，這是違法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人群的外圍，突然傳來三聲清脆而高亢的槍響。
「小劉！過來！」
「大家先回去，可以選幾個代表來跟鎮里談，我保證，你們的合理條件和合法要求，鎮里一定會認真研究加以解決！」
小劉顫聲道，「他們要襲警，我是自衛！」
胡進學還待要說幾句什麼，彭遠征有些惱火地揮了揮手，沉聲道，「你什麼都別說了，趕緊回去給我安撫好你的人。胡進學，我不跟你開玩笑，如果你再給我出亂
本來比較嚴重的擁堵國道事件，又因此變得性質更加嚴重。
想起有人在背後惡意挑唆這些頭腦簡單熱血衝動的工人起來鬧事，彭遠征胸中就像燃燒著一團火！
接電話的是黨政辦留下值班的孟可。
「李書記，彭鎮長和鎮里領導都去國道那邊處理問題了，那邊有上千的工人罷工堵路，市裡和區里領導也快趕過來了。」
但憤怒歸憤怒，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
「誰給你開槍的權力了？誰給了你開槍的權力！」彭遠征望著這個年輕民警，咬牙沉聲道。
「讓他過來！」查英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彭遠征生硬地打斷了。
「給領導添麻煩了，添麻煩了！」
他急匆匆從車上跳下來，一邊向那邊跑，一邊大喊道，「誰開的槍？是誰？給我住手！」
胡進學湊過來，彭遠征伏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
「哪位？我李雪燕。」
「工友們，鎮里怎麼可能要關停哪個廠子。就算是要破產倒閉，也是廠子本身經營不善，市場形勢不好，與鎮里沒有關係啊。請工友們放心，我在這裏代表雲水鎮黨委政府承諾，一定會妥善處理，保證大家的利益不受損失！」
彭遠征的聲音很冰冷。胡進學不敢再說什麼，趕緊帶著自己的人離開。
人群再次激憤喧嘩起來。這
雲水鎮派出所的所長查英毅急急忙忙跑過來，喘息道，「彭鎮長，是所里的小劉開的槍！但是剛才也是沒有辦法，他們圍堵上來要襲警，我們不得不……」
堵路工人喧囂的聲浪越來越高，幾乎壓過了後面的汽車喇叭聲。而堵在最前面的運輸車輛司機見這些工人情緒激動，都有些害怕，不敢再留在車上，紛紛將車熄火，從車上溜下來，跑到了人群的外圍。
褚亮等人趕緊也奔了過去。
「我們不管，我們要問問鎮里，憑什麼要關停這些廠子？廠子關了門，我們找誰要工資去，靠什麼養家糊口，讓我們喝西北風嗎？」
彭遠征心裏憤怒，心道：怎麼反過來成了鎮里要關停這些企業了？真tmd無中生有！
還沒有等胡進學的「三」喊出聲來，現場中惠豐集團旗下幾家紡織廠的幾百號人就三五成群地從人群中離開，向鎮里的方向跑去。數百人奔跑在馬路上，揚起一溜黃土飛揚。
一看惠豐廠的人離開，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這種聚眾鬧事，只要有人帶頭離開，人心很快就散了。
鎮里的大多數幹部都跑到國道現場去處理突發事件，只留下孟可一個人在辦公室守電話。
「他娘的，誰要是不回來，馬上開除給老子捲鋪蓋走人！」
「誰開的槍
「胡進學，你過來。」彭遠征冷冷凝視著遠端的人群，向胡進學招了招手。
李雪燕立即扣掉電話，匆匆穿上大衣就要出門打車直奔雲水鎮。
「槍支彈藥是發給你讓你自衛的武器嗎？槍械管理條例沒學過？誰動你一根手指頭了？你自什麼衛？」彭遠征大吼一聲，扭頭望著查英毅，「查英毅，誰讓你們帶槍過來了？」
叭叭叭！
胡進學喘息著連連陪笑道，「彭鎮長，褚書記，我馬上就把這些人帶回去。」
「就是，就是，不給我們一個答覆，我們堅決不走！」
「啊，李書記，是我，孟可啊。」
胡進學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褚亮一見到胡進學就氣不打一處來，大怒道，「胡進學，你到底是搞什麼鬼？你看看，又是你們廠里的工人帶頭鬧事！這回鬧大了，區里領導和市裡領導馬上就到！我看你怎麼收場！」
「我們要吃飯，我們要生存！！！」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樣可能沒有效果。
吳明獷臉色漲紅地迎了過來，神色比較緊張。他一直在機關上工作，還從未接觸和遇到這種上千人聚集的突發事件，手忙腳亂。再加上那幾個民警不聽招呼，擅自開槍，更是把吳明獷的一顆繃緊地心給一槍擊碎了。
謝小容在後面嘆息著喊了一聲，「燕子啊，你不是都要調回市裡來了嘛，幹嘛還去操心他們的閑
孟可的話把李雪燕嚇了一大跳，聲調驟然高了八度，「怎麼回事？」
胡進學點頭應是，然後從李新華手裡接過擴音器，站在後面大喊了起來，「我是胡進學，誰給你們說廠子要關門破產了？這都是放屁！惠豐廠里的人，都給我回來，馬上返回廠里發工資和獎金！我數一二三，誰不走誰的工資就被扣了！」
查英毅扭頭揮了揮手，那民警小劉是剛從部隊上退伍的複員軍人，進公安系統不到兩年。他手持手槍，有些驚慌失措地過來垂頭不敢說話。
「孟可，彭鎮長不在嗎？鎮里其他領導在不在？」李雪燕淡淡道。
「應該是鎮里幾家紡織廠的工人擔心廠子破產，拿不到工資，也不知道是誰先帶的頭，就都跑到公路上去堵路，人越聚越多，最後失去了控制。」孟可簡單說了說。
彭遠征看了看已經是黃昏時分，就扭頭向施萍和李新華道，「施大姐，新華，你們趕緊組織人去訂些盒飯，派發給等候通車的司機師傅，順便跟人家道個歉，解釋解釋。」
彭遠征大驚，抬頭望去，而人群也為之一震，現場頓時靜寂下來。
動槍了。
彭遠征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而一顆心也因此沉了下去。
彭遠征的兩條腿深陷在這輛大卡車拉載的黃沙中，頂著冰冷刺骨的寒風大聲喊著，奈何他的聲音雖然高，卻仍然被人群發出的各種雜音所淹
「你們馬上回去，等候處理！派出所的人，全部都撤，撤離！」
但當務之急，他必須要想辦法將人群疏散，儘快讓國道恢復暢通。否則，時間久了，不僅會震動區里、市裡，恐怕連省里都會驚動。
派出所的人灰溜溜地都離開。但現場因為剛才的三聲槍響而變得安靜了許多。但儘管如此，多數人卻還是擁堵在路當中，不肯離散。
人群依舊嘈雜，喧囂不斷。彭遠征的話有人聽得進去，也有人聽不進去，更有人準備渾水摸魚。
幾個民警持槍大聲地怒喊著，「都退後！退後！你們要造反嗎？」
「一、二……」
「這個錢，就讓這幾家企業出！」
開槍，是他慌亂中下意識地行為，當時人群一往上涌，他就害怕了。而手裡的槍，就忍不住扣動了扳機。好在他是衝天鳴槍，沒有傷著任何人。否則……彭遠征根本就不敢想象那後果是如何之嚴重。
李雪燕搞定了城建公司接手工程的事兒，就給鎮里打回電話來，準備跟彭遠征說一聲。但打了好幾次，都沒有人接。她心裏突然泛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就猶豫了一下，將電話又打給了黨政辦。
彭遠征向褚亮和季建國使了一個眼色，兩人趕緊帶著擴音器走上前去，給堵路的工人做思想工作。雖然走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人還是半信半疑猶猶豫豫，即擔心廠子不發工資、甚至會倒閉，又害怕廠里和鎮里會對他們的堵路行為進行「秋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