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62章 出大事了！
彭遠征心頭一震，霍然起身一把抓住吳明獷的手腕，沉聲道，「怎麼回事？」
「領導……」李新華伸手剛要阻攔，又嘆了口氣轉身去找擴音器。
彭遠征一陣瀑布汗，尷尬地笑道，「沒什麼事，主要是來看看你。」
彭遠征猛然回過身來，緊緊地擁抱了她一下，然後大步離去。
有句話叫「說曹操曹操就到」，還有句話叫「江北人說話很邪」，反正，彭遠征馬上就意識到這兩句話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謝小容輕嘆一聲，邁步進了李雪燕的房間，李雪燕痴痴地抱著被子坐在那裡，目光有些獃滯。
「李新華，你去給我找個擴音器來，要快！」彭遠征一邊說著，一邊大步向那邊跑了去。
「遠征，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紡織行業不景氣，是國內的大氣候，鎮里的企業效益不好，出現了經營困難……但是請大家放心，不管企業多麼困難，鎮里都會協調企業，必須保證大家的工資發放！如果哪個企業拖欠工資，鎮里一定會處理它！」
吳明獷和施萍等人趕緊帶著派出所的民警向「最前沿」走了過去，瞬間就被洶湧的人流淹沒。
這人的這句話一喊出來，彭遠征腦子裡就轟地一震，馬上就意識到這場風波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推波助瀾，甚至是一手導演！
李雪燕緩緩轉過頭來，從床頭上取過紙巾擦拭乾凈臉上的淚痕，微微有些傷感地望著彭遠征道，「你說吧，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我知道你來肯定是有事的。」
「彭鎮長，我看是不是暫時先放一放？這些紡織企業都做了十多年了，說實話，該賺的錢也都賺了，現在虧損幾個月，應該還能承受得起！」
李雪燕的聲音是那麼地無助和凄惶。
李新華和黨政辦的其他兩個人走過來，彭遠征大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李雪燕也沒有回頭，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卧房，而彭遠征猶豫了片刻，也跟著走了進
「彭鎮長，幾個月的工資不算啥，但是這麼多廠子都要破產關門，我們這些人以後沒有了工作，怎麼養家糊口？」
他知道李雪燕肯定是有些傷懷，但沒想到她形容如此憔悴。
李雪燕咬著嘴唇毅然搖了搖頭，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嫂子，我還哭啥呢，不哭了。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他有自己所愛的女人，我替他高興呢。」
彭遠征走了進去，發現駱家沒有人，似乎只有李雪燕一個人在。
彭遠征緩緩站起身來，勉強笑道，「那行，雪燕，你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不敢再留下了，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悸動的情感，做出傷害倩茹的事情。
沉寂了幾分鐘后，李雪燕才踢啦著拖鞋走過來打開小黑門，出現在門口。
李雪燕眼圈一紅，卻又強行壓制住即將噴涌而出的眼淚，「或許我會忘記他吧……嫂子，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成嗎？」
謝小容眉梢一挑，「燕子，我給你兩個建議。你要麼徹底忘了他，要麼就別管那麼多，反正你近水樓台先得月，使些手段把他搶過來！只要你們生米煮成熟飯，我覺得彭遠征也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他會對你負責任的。」
李雪燕的臉色明顯有些蒼白，頭髮凌亂披散著，身上穿著紅色的棉睡衣，嘴唇都有些乾裂。
彭遠征沉聲道，「別說幾個月，照這樣下去，再有一個月，他們就得停產。而且，還得拖欠工人工資——而且我擔心，很多企業已經開始拖欠工資了，褚書記，你還是要盯一盯，千萬不要因為拖欠工資再鬧出風波來。」
李雪燕說著，聲音就不由自主地變得有些哽咽，她將頭扭到一側，忍不住淚如雨下。
「雪燕，對不起！」彭遠征無奈地輕輕道，「我也不想這樣。」
彭遠征提著李新華買的一些保健品來到駱家門口，摁響了門鈴。門鈴響了半天，裏面也沒動靜。就在彭
彭遠征一看這種情形，心裏就咯噔一聲，知道事情大了，鎮里想要壓也壓不住。
「哎……你決定要調回市裡了？這樣也好，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彭遠征一個好男人，兩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男人有的是！燕子，嫂子過兩天就給你介紹個對象！」謝小容柔聲寬解道。
「我不想離開你，可是我……」
彭遠征轉過身來，剛要邁步，卻聽身後傳來李雪燕顫抖而火熱的聲音，「遠征！」
李雪燕跳下床來，撲上前就從背後緊緊地抱起彭遠征，雙手圈住他的腰身，而整個身子都貼在他的後背上。
正是李雪燕。
李雪燕的卧房布置很簡潔，一張席夢思床，一張梳妝台，一個掛衣櫥，落地窗戶前拜訪著一把藤椅。而地板上鋪著紅色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
「老季，你馬上給區委辦和區府辦打電話，立即向區里彙報，實事求是，不要遮遮掩掩！」彭遠征喊了一聲，季建國知道事情緊急，也不敢怠慢，立即應下去打電話。
李雪燕幽幽一嘆，轉身走去，「我沒事，鎮里工作這麼忙，你不該來的。」
李雪燕慢慢上床，再次鑽進被窩裡去。
「狗日的胡進學，胡進學呢？！」彭遠征憤怒地吼叫著，「去把胡進學給我找來！」
說著，彭遠征就跑了出去。吳明獷和施萍也緊緊跟上，而幾乎所有在家的鎮領導，都一起趕往堵路現場。
幾乎是他在這裏跟褚亮的談話剛結束，那邊，吳明獷和施萍就喘息著跑進來，一個手扶胸口喘不動氣，而另一個則急急道：「彭鎮長，不好了，出大事了！」
國道兩側黑壓壓地全是人，中間還拉著兩條橫幅，橫幅上大書「我要工資我要吃飯」的字樣。國道兩頭已經有不少過往車輛被堵住，現場人聲鼎沸亂成了一鍋粥。
「坐吧，褚書記，老季。怎麼
「你放心，我沒事，就是有些頭疼，不想起床，想睡覺。我歇兩天就回去上班，你不用擔心我，我沒有那麼脆弱……」
彭遠征聞言心裏一陣空落落地，他默然良久才嘆了口氣道，「雪燕，我尊重你的選擇。你能留下我很高興，但如果你有其他的選擇，我也不會強求你。」
彭遠征走到人群外圍，見國道旁停著一輛裝沙子的大卡車，就帶著擴音器爬上車廂，站在沙子里用擴音喇叭大聲喊道，「工友們，我是鎮長彭遠征！大家不要再嚷嚷，聽我說幾句話。」
彭遠征有些尷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無奈之下，就先把手裡提著的禮物放在了角落裡。
院中一片靜寂。
彭遠征臉色一變，「我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
「領導，也不知道怎麼來的謠言，說鎮里的紡織企業都要破產倒閉，引起了恐慌情緒。一開始是惠豐集團旗下兩家紡織廠的工人嚷嚷著索要工資，廠里沒有立即答應，他們就鬧著上了路。而沒有半個小時，其他紡織廠的工人也都湊了過來，人就越聚越多。」
「老吳，你們幾個，配合派出所的人去現場盯一盯，但告訴同志們，一定要沉住氣，不能態度過激，千萬不要出現流血鬥毆事件。」
國道那頭的大卡車排成了長串，司機不耐煩地使勁摁著喇叭，彭遠征心裏的煩躁情緒瞬間爆發到了一個頂點。
彭遠征身體僵硬起來。
在返回鎮里的路上，彭遠征的情緒很低沉。
李雪燕肩頭輕顫，卻沒有抬頭。
李雪燕探手撫了撫自己凌亂的劉海，輕輕道，「遠征，我還不了解你嗎？你說吧，是不是商業街改造項目的事兒？我已經知道惠豐那邊撤資了。」
彭遠征凝視著她，心頭微微一顫。
「雪燕，我來看看你，好點了嗎？」
彭遠征下意識地就感覺到了背上那兩團彈性的豐盈以及那兩
彭遠征見李雪燕這種精神狀態，本不想說，但見她提起，就簡單把當前鎮里紡織企業面臨的困境和他想要讓城建公司接手這個項目的事兒說了說，李雪燕默然片刻，才道：「行，這事兒就交給我吧，我讓我爸給城建公司的一把手孫勝利打個招呼，他是我爸當區委書記的時候提拔起來的幹部，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不遠處，有個工人站在人群中大聲喊著，旋即引起了周遭工人的群起響應。
「你未婚妻很漂亮，祝福你們。」李雪燕慢慢止住哭聲，抽泣道。
「燕子。他走了？」謝小容抱住李雪燕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道，「燕子，要是心裏難受，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總憋在心裏。」
李雪燕輕輕道，「我這裏沒凳子，你坐床邊上吧。」
拋開感情的問題，李雪燕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可以說，在彭遠征掌控雲水鎮局面的努力中，李雪燕起到了至關重要也是不可替代的作用。有她在，彭遠征的工作壓力會被分出很大一部分，而很顯然，一旦李雪燕調離鎮里，彭遠征就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和膀臂。
彭遠征帶車直奔市裡，他準備去看看生病的李雪燕。一為探病，二為讓李雪燕想辦法走走「上層路線」。
他之前就曾經有過擔心，兩人在工作上的親密戰友關係會因為個人感情而產生破裂，他竭力迴避，而如今終於再也無可迴避——隨著馮倩茹的出現，李雪燕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機會，心裏的絕望和傷感、凄苦和落寞可想而知。
回到鎮里，褚亮和季建國就跟了過來。
「嫂子，你別說了。那種事情，我做不來。如果那樣，他會痛苦一輩子，而我也會傷心一輩子，又是何苦呢？」
車進了李雪燕家所在地小區，彭遠征直奔駱家。他來過一次，記得很清楚。而且駱家的門口種著兩棵桂花樹，在這一排建於
「彭鎮長，有上千工人把國道和省道給堵了。那邊的人越來越多，我已經讓派出所的人趕過去了，但是我還是怕控制不住局面——彭鎮長，是不是向區里通報一聲，請求公安局的支援啊？」
彭遠征心裏也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勸慰李雪燕兩句，更無法對李雪燕做出「安慰」的肢體動作，臉色慢慢漲紅起來。
彭遠征無語。他倒是很想說聲「謝謝」，但又擔心會觸發李雪燕敏感的脆弱神經。
這個時候，她無法再面對彭遠征或者說想要試圖忘記彭遠征，都在情理之中。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道：「雪燕，是我，你開開門！」
謝小容從二樓上下來，正好瞥見了彭遠征匆忙離開的背影。
這麼久了，對於李雪燕，他心裏要說一點感覺也沒有、一點情分也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鬼話。心裏的那一抹柔軟被撥動起來，心裏有一種強烈的聲音絮語著，不要走，去撫平她內心中的所有傷痛；但理智卻告訴他，他不能。倩茹還在鎮里，他此刻哪怕是精神上的某種動搖都會讓自己產生強烈的犯罪感。
李雪燕慢慢垂下頭去，「其實我真不想回鎮里去了，因為這樣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心裏會很煎熬。遠征，對不起，我想我不能再協助你工作了，我想調回市裡。」
褚亮搖了搖頭，「彭鎮長，我就說這些傢伙不可理喻。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們還是打死不認那壺酒錢！他們不肯承認自己面臨絕境，更不想跟別人聯合或者被別人兼并，還抱著僥倖心理。」
「其實也不著急，你還是先養好身子。」彭遠征目光回落下來，落在李雪燕憔悴黯然的臉蛋上，心裏沒來由地一陣抽搐，柔聲道，「你最近也挺累的，就索性多在家裡休息一段時間。」
「不怪你，都怨我自己。我明知道你不喜歡我，還是傻乎乎地——就像是飛蛾撲火一樣，自取滅亡，能怨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