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68章 什麼誤會！
「讓她過來，我就站在這裏，讓她打！」
他扭頭一看，見政法委副書記印晁和局長古達春並肩走來，而兩人身後則跟著黨委副書記、副局長萬大庸，以及市局機關和政法委機關的幾個中層幹部。
國時仁皺了皺眉，掃了萬欣慶一眼。他不太喜歡萬大庸這個女兒，但萬大庸在局裡的地位僅次於局長兼黨委書記古達春，屬於局裡的實權派，他也不能不顧幾分面子。
「怎麼回事？嚷嚷什麼？」市局黨委委員、治保支隊長國時仁沉著臉大步走進來，他正要下班，突然聽到這邊嚷嚷，就過來看看。
彭遠征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他砰地拍了一下旁邊的桌子，「好一個按規定辦！」
彭遠征跟古達春握了握手，淡然道，他清冷的目光掠過一臉愕然不知所措的萬欣慶，落在神色複雜的高懿宣身上。
李雪燕看出連華茂有些不爽的樣子，就笑著解釋道，「連總，您是不知道啊，昨天下午我們鎮里發生了一些紡織廠工人堵路事件，彭鎮長正忙著善後，還要去區里給區領導彙報工作——他臨走的時候，囑咐我一定要接待好城建公司的領導！」
馮倩茹紅唇輕抿上挑，勾勒起冷漠和憤怒的弧度。彭遠征大喝一聲，上前去拉起她微微有些冰冷和顫抖的小手，知道馮倩茹已經憤怒到了一個極致。
姜山倒是沒有想到，身後這美貌的女孩也不是個「善茬」，明知萬欣慶是公安局的「熟人」，這在局子里居然還敢當面跟萬欣慶叫板。他回頭望著馮倩茹，沉聲道，「你少說兩句吧。」
「誤會什麼？你們不分青紅皂白、不問黑白是非，把我們抓進公安局來，還要拘留、罰款！這明擺著是徇私枉法，什麼誤會！」馮倩茹正在氣頭上，她根本不把一個地級市的公安局局長放在眼裡，自然不像彭遠征那樣給古達春留面子，直接斥道。
邱晁笑著插話進來
古達春不清楚彭遠征和馮倩茹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驚動了省市的大人物。
馮倩茹的聲音無比的憤怒和冷漠，又摻雜著一絲高高在上的輕蔑。她雖生於豪門，但卻從不仗勢欺人和炫耀家世，心境非常平和。但今天，她真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國時仁和姜山不可思議地望著彭遠征和馮倩茹，慢慢退到了一側。周遭的幾個治保支隊的幹警則暗道僥倖，幸虧剛才對彭遠征兩人的態度還算客氣。
國時仁嘴角抽了一下，憤憤地揚手指了指彭遠征，剛要拂袖而去，突然聽到外邊傳來急促而嘈雜的腳步聲。
常委會旋即對昨天發生在雲水鎮的工人罷工擁堵國道事件做出了處理決定，在全區通報這起惡性事件，責令彭遠征代表雲水鎮黨委政府向區委區政府做出書面檢討。
「不用。你回去吧。」彭遠征擺了擺手，拉起馮倩茹的手來，兩人沿著清幽無人的公路向前方行去。
而事實上，一周以後，萬大庸就被免去市公安局黨委副書記和副局長的職務，只保留了黨委委員的黨內職務，成了市局黨委領導班子里一個只享受待遇、只參加會議而無任何實權的成員。
連華茂認得李雪燕，知道她是前任市委副書記駱天年的女兒，而現如今城建公司的一把手正是駱天年當初提拔的幹部。
「對我們工作上的失誤，表示最誠摯的歉意！但是呢，說起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是不是？都是年輕人，發生一點口角，其實也很正常嘛。如果兩位同意，我和古局長當個和事老，你們雙方都大度一些，握握手，一笑置之，如何？」
萬欣慶不敢再嚷嚷了，她也不是傻
古達春凝視著馮倩茹，聽馮倩茹操著一口標準的京片子，口氣強硬，心頭一凝，隱隱覺得這回得罪了惹不起的人物。
不多時，新安市城市建設房屋開發公司（簡稱城建公司）的副總經理連華茂帶著公司項目部的兩個項目經理，乘坐一輛黑色的奧迪，進了鎮政府的大院。
彭遠征笑了笑，「老賈，我昨晚都跟李書記說好了，她熟悉城建公司的人，讓她主持吧。你和黃河同志配合一下。只要他們的要求別太苛刻，咱們都可以先答應下來。畢竟，我覺得，先把工程建起來再說。」
古達春尷尬地搓了搓手笑道，「遠征同志啊，這是誤會，誤會嘛。」
國時仁見彭遠征頂撞自己，不由勃然大怒道，「公安局怎麼辦案，還需要你來說三道四？你今天有沒有動手打人？事實確鑿，人證物證都在，你還狡辯什麼？」
邱晁和古達春的臉色都非常凝重，腳步匆匆。
沒有給予哪個人處分，對於鎮里來說，這可以說是一個比較理想的結果了。就連彭遠征都沒有想到，他本來都做好了承受一個黨內警告處分的思想準備了。
古達春上前去，一把推開國時仁和姜山，向彭遠征溫和地笑著，伸出手去，「遠征同志，我們又見面了。」
「古局長，說實話，我真是不願意在這種場合跟領導見面。我今天，跟我未婚妻去餐館吃點東西，莫名其妙就被這位小姐攔住，連罵帶動手撕扯。真是莫名其妙嘛！本來一點口角，也犯不上驚動市局領導，可奈何這位小姐真是神通廣大，一個電話打過去，市局的同志們就來了，也不給我們說話的機會，直接把我們帶到這裏來。」
「歡迎城建公司領導來我們鎮里檢查指導工作——連總，這位是副鎮長賈亮、黃河。」李雪燕笑著介紹道。
馮倩茹是聰明靈慧的女子，雖然只是隻言片語，卻也明
萬欣慶口口聲聲的「臭婊子」，直接觸怒了她的底線，也讓彭遠征的怒火累積到一個無法再壓制的極限。
連華茂微微一笑，「雪燕書記。」
馮倩茹其實心裏的氣根本沒消。她可以不在乎這些市局和政法委的官員，但考慮到自己男人還要在新安工作，就扭頭望著彭遠征，見彭遠征向她使了一個眼色，也就冷冷一笑望著躲在萬大庸身後的萬欣慶沉聲道，「當然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也懶得跟你這種人計較。但請你以後管住你的嘴，別那麼沒有教養！」
古達春複雜的目光從一臉憤怒的彭遠征臉上掠過，心頭不禁百感交集。這是他第二次見彭遠征了，上次是因為彭遠征母親的車禍案子。而這一次，乾脆又是彭遠征自己被帶進了局裡。
「按規定辦。」
消息反饋回雲水鎮，彭遠征鬆了一口氣。
「遠征哥，真不該就這麼算了，那個女人太可恨了。」出了市局治保支隊的大院，馮倩茹停下腳步道，她臉上猶自浮蕩著因為氣憤而滋生的紅潤。
他正在家裡看電視，市委政法委主要領導打電話過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省廳主要領導又親自打電話給他。還不僅如此，省廳領導還轉達了省委領導的指示。
「國支隊，是這樣。」姜山苦笑著伏在國時仁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而萬欣慶也安靜下來，她咬著牙大聲道，「國叔叔，我被人打了，不能白吃這種虧吧——咱們公安局可不能徇私枉法！一個鎮長了不起啊？欺負俺們小民百姓？」
彭遠征忍不住笑了，「你們公安局辦案從來不問事情經過、從來不分青紅皂白嗎？」
彭遠征嘆了口氣道，「古局長，邱書記，其實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咱們公安系統的風氣不太正啊，應該抓緊時間整頓一
「你說你這個年輕同志，你也是黨員領導幹部，怎麼就不分輕重、不知好歹，動手打人呢？」國時仁冷冷道，「我看這樣吧，老薑，按照規定來，按照治安處罰條例，拘留一晚，罰款500，通報他們單位。」
「算了，別跟她一般見識了。」彭遠征笑著捏了捏馮倩茹挺拔秀美的鼻子，「好了，不要生氣了，再生氣就不好看了。」
他嘴上這樣說，實際上心裏還是不舒服。
兩人默默地依偎著，緩緩而行。其實彭遠征很想解釋一下，因為今晚這場風波的「起源」還是高懿宣一開始的那番主動挑釁。但他終歸還是沒有說什麼。
連華茂呵呵一笑，「鎮里的同志工作忙，是可以理解的，呵呵。」
第二天上午，秦鳳召集區委常委會。
賈亮興沖沖地跑進來他的辦公室來道，「彭鎮長，城建公司的人要來了，來一個副總和兩個中層，來跟我們鎮里談接手商業街項目的事兒，你出面還是不出面？」
他覺得自己是副縣級幹部（國企），又是代表城建公司來幫雲水鎮解決難題，但彭遠征這個鎮里的一把手居然不親自出來迎接，感覺受了怠慢，心裏不太高興。
連華茂一邊跟賈亮和黃河握手寒暄，眼眸卻閃過一絲不愉之色。
「臭婊子，看我撕爛你的嘴。」萬欣慶歇斯底里地嘶喊著，拚命從姜山懷抱里掙扎著。
這個時候，一輛警車開了出來，方才那個領頭的中年民警跳下車來笑道，「馮小姐，彭鎮長，古局長讓我們用車把兩位送回去，今天的事情，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彭遠征淡淡一笑，「是我！」
這個時候，彭遠征和馮倩茹大概也猜出了萬欣慶應該是公安局某領導的孩子。看她這進了局子就像是回了家一樣放肆的樣子，就知道了。
說完，彭遠征就抓起馮倩茹的小手，兩人揚長而去。
但這次常委會沒有研究彭遠征所希望研究的豐泰紡織集團併購雲
「再說咱們半路換將，也有不妥當的地方。」
萬欣慶的父親萬大庸臉色陰沉，嘴角抽搐著。剛才一碰面，古達春就劈頭蓋臉「弄」了他一頓，絲毫不給他留面子，讓他暴怒卻又不敢發作。等他知道是省里大人物親自打電話來過問這一起小小的「打架鬥毆」民事糾紛，心裏咯噔一聲沉了下去。
古達春和邱晁長出了一口氣，幾乎是同時望向了萬大庸。他們兩人心裏都有一種預感，這事兒還不算完，萬大庸說不準要為他這個跋扈嬌慣的女兒的蠻橫行徑，付出沉重的代價。
國時仁扭頭打量了馮倩茹幾眼，然後望著彭遠征淡淡道，「你就是雲水鎮的彭鎮長？」
進了會議室坐下，掃了一眼桌上擺著的水果和煙，連華茂又有些不高興。因為桌上擺著的是本地煙廠出的一種中檔煙，才十塊錢一包，並非市面上流行的比較上檔次的名牌煙。
萬欣慶臉色驟然漲紅起來，塗抹著厚厚唇膏的嘴唇不住地哆嗦著。
賈亮應下，扭頭離開。
「放開她！」
姜山本來還想通融通融，畢竟覺得彭遠征也是政府官員，別把事情鬧大了，搞僵了，留些餘地將來好見面。但見彭遠征不僅頂撞國時仁，還當著國時仁的面拍桌子，他也有些惱火，就喝道，「你要幹嘛？這是公安局，不是你的鎮政府！要耍官威，回你的鎮政府去！」
李雪燕和賈亮、黃河三個鎮領導早已迎候在院中，見連華茂下了車，李雪燕就笑著迎上去道，「連總！」
古達春也趕緊笑著附和道，「是嘛，一點小事，至於非要鬧到公安局來？小萬，你今天做得太不對，怎麼能開口罵人呢？過來，趕緊向馮小姐和遠征同志道個歉，都是年輕人，事情解釋清楚過去就算了！」
「連總，幾位領導，請上樓談吧。」李雪燕笑著邀請，就帶著連華茂三人上樓去了會議室，而黃河和賈亮則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