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69章 裝腔作勢
先是彭遠征沒有出面接待和迎接，旋即是招待的煙檔次不夠，讓他感覺不到雲水鎮的誠意和尊重。因此這說話間，就難免露出了幾分驕矜和傲慢。
其實這個煙的問題，不怨彭遠征，也不怪李雪燕。按說應該放兩盒好煙，畢竟對方是投資商的領導。但這種小細節的問題，基本上都是李新華在操持，李新華不懂煙，就問了田鳴一句，田鳴說本市出的十塊錢一包的煙就很好啊，他平時才抽兩塊錢一包的。
對於田鳴來說，這個年月十塊錢一包的煙，已經算是奢侈品了。因此李新華就讓田鳴去買了兩盒。
連華茂不屑一顧地瞥了黃河一眼，淡淡笑道，「小黃鎮長，不太懂工程建設吧？這樣吧，我們回去之後，會抓緊時間再弄一個造價和成本方案出來，讓鎮里同志過過目。我的個人意見，如果我們接手這個項目，為了降低成本起見，適當調低一下補償金和置換面積，我們畢竟是企業，你們總得讓我們有利可圖嘛！」
連華茂嘴角一抽，「好吧，我們回去之後，向公司黨委會提交一下你們鎮里的意見，但是，雪燕書記，我可不能保證這個項目我們一定會做。」
黃河在一旁笑道，「連總，沒有那麼誇張吧？當然，每個企業有每個企業不同的建設施工思路，推倒重來可能要給貴公司提升一些成本，但整個工程的造價應該大差不差的。」
而李雪燕不吸煙，
賈亮苦笑，「李書記，他今天雞蛋裡挑骨頭，我琢磨著就是故意的。還是讓彭鎮長出個面吧，副縣級領導幹部呢，多少給他一個面子！」
李雪燕雖然對連華茂充滿鄙夷，但想了想還是同意了賈亮的建議。
連華茂掃了李雪燕一眼，淡淡道，「孫總是這麼說的？不會吧？他沒給我這麼說！」
「當初我們城建公司來競標不中，我當時就說，民營企業是靠不住的。遲早這個項目，要交給我們來做。結果怎麼樣？讓我說中了不是？」連華茂向自己的兩個隨員淡淡道，兩個隨員趕緊笑著應是。
「整個項目的造價和成本，都會因此抬高20%以上。」
賈亮在一旁，見李雪燕沒吭聲，他也就沒吭聲。
黃河瞥了連華茂一眼，心道你這廝也忒能裝腔作勢了。
「連總，首先我介紹一下這個項目的基本情況。」李雪燕微笑著將商業街擴建改造項目的由來講述了一遍，然後又話鋒一轉道，「之前的開發商惠豐集團因為自身經營問題，目前資金鏈斷裂，已經無力再繼續承擔這個項目。經鎮黨委研究決定，也徵求了惠豐集團的意見，果斷終止與這家企業的合作。」
賈亮苦笑，「不計較呢，好，我們等你啊，彭鎮長！」
聽了賈亮的話，彭遠征眉頭一皺，卻還是點了點頭，「
李雪燕心裏很煩躁。她本來以為跟城建公司一把手墊了話，好歹也是自己爸爸的老下屬，還能這點面子也不給？結果，她忙活了半天，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點上。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笑道，「連總，孫總的意思不是讓我們直接談實質性的合作嗎？」
「雪燕書記，惠豐集團這麼搞，是完全不行的，看看這個規劃做的，太亂、太分散，他們根本就不懂建築。而且，他們前期的基礎建設基本上就是一片空白，這意味著我們接手這個項目，不但要從零開始，還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賈亮給彭遠征打了電話，彭遠征剛從惠豐集團回來，他帶著施萍和吳明獷去惠豐集團調研工人罷工后的善後情況，完了又給區里領導作了彙報，剛準備泡碗方便麵吃，賈亮的電話就打過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連華茂以為彭遠征無論怎麼忙，中午接待也該露面了。但不成想，彭遠征還是沒出現，接待他們三人的仍舊是李雪燕、黃河和賈亮三人。
「對於鎮里來說，這是一次教訓。我們希望能跟貴公司繼續合作，通過商業運作，實現雙贏。」
「那就謝謝連總了。」李雪燕有些不耐煩了，連華茂一連串的裝腔作勢引起了她極大的反感，
誰讓雲水鎮，有求於人家？
黃河眉梢一挑。
李雪燕皺了皺眉道，「彭鎮長正在忙著，哪有功夫陪他喝酒！就不能慣他這種臭毛病。」
「雖然是國有企業，但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壓力很大，國資委的領導、建委的領導，都瞪著眼睛看我們年終的報表……希望鎮里的同志理解一下我們公司的難處。」連華茂又道。
十分鐘之後，李雪燕、黃河、賈亮三人陪著連華茂三人去了工程現場。在工程現場轉悠了一圈，連華茂煞有介事地走走看看，問問這個指指那個，提了好些個在李雪燕看來有些苛刻的要求。
就這麼轉來轉去，就快到中午吃飯的點了。
連華茂的話讓李雪燕很意外。她從城建公司一把手孫總那裡得到的消息是「洽談合作、接手工程」，但連華茂口中說出來的卻是「考察考察再說」。
連華茂沉聲道。
「公司一把手安排下來，讓我帶幾個同志來考察一下，看看這個項目——如果可行，就接下來做，如果不可行，那也就只能說聲抱歉了。」
連華茂矜持著點頭道，「自然要去看看，我們不能躲在屋裡閉門造車啊。」
李雪燕本來以為連華茂會帶人離開，結果看這架勢是想留下吃飯。儘管她對此人有些厭惡，但為了日後跟城建公司的長期合作，還是耐著性子裝作熱情挽
但當李雪燕見連華茂坐下之後，沒有動桌上的煙，而是掏出自己的煙來點上，她是何等聰慧玲瓏之人，馬上就明白連華茂嫌煙不好。
李雪燕聽了這話，心裡頭也有些不高興，但卻不能表現出來。這個項目，城建公司以前曾經做過詳細的調研和考察，曾經來競標參与。對於該項工程的各種「判斷」都是現成的，還考察什麼？這顯然是連華茂的故作姿態。
李雪燕有些羞惱了，幾乎要發作翻臉。但她很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勉強笑道，「連總，補償和置換方案已經跟群眾、商戶敲定，正式協議也簽了，這個無法再改了，如果再降低標準，肯定要引起群眾反彈，也請公司領導諒解一下我們的難處。」
連華茂這聲「小黃鎮長」讓黃河頓時無語，他今年三十一歲，看這連華茂頂多也就是三十七八的樣子，可他居然裝模作樣、居高臨下地將自己稱之為「小黃鎮長」，實在是……
「那行，連總，那我們先休息一會，等會去工程現場看看？」李雪燕耐著性子笑道。
不過，他既然這麼說，李雪燕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不過，李雪燕覺得這連華茂毛病也忒多，一個國有企業副職，一月工資也不到一千塊錢，燒什麼包？
「這個項目雖然不大，但也涉及500萬以上的投資。我們城建公司雖然實力強，但也不能盲目投資，是不是決定做、接手
不能不說，連華茂一開始就種下了某種惡劣印象，對雲水鎮。
「不能不說，雲水鎮選擇我們城建公司，是一個正確的決策。我們是國有企業，實力雄厚、技術力量強，更重要的是，我們不缺資金、做工程牢靠，無論是工程質量還是工程進度，都是可圈可點的。雪燕書記，你看看市裡的很多大工程，都是我們來完成的。」
連華茂的聲音里充斥著一股無形的傲氣，雖然他的聲音很柔和。
連華茂心裏的不爽幾乎都能從臉上「印」出來了，酒場上也不太爽利。賈亮一看這樣，趁李雪燕上衛生間的時候出來跟她商量，「李書記，我看對方很不高興啊，不管怎麼說，也是城建公司的領導，在班子里排名第三的副書記、副總經理，是不是讓彭鎮長過來應付一下？」
李雪燕暗暗皺了皺眉，卻又笑道，「嗯，連總說的對。國有企業可靠、工程質量過硬，這是我們選擇與貴公司合作的關鍵因素。」
李雪燕默然。她雖然不太懂工程建設，但也能看出，連華茂這純粹是在雞蛋裡頭挑骨頭，故意「壓價」，繼續提各種條件，有趁火打劫的味道。
「屁的副縣級，一個企業領導，市建委部門任命管理的幹部，還真把自己當成領導幹部了？罷了，老賈，你給彭鎮長打個電話，看看他有沒有時間，如果有時間就來一趟，坐幾分鐘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