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72章 「一根筋」
他不以為然地抬頭來望著李銘然冷笑道，「李局，我辦案沒有錯。這種事情是明擺著的，肯定有人在背後挑唆謀划，否則光憑這些打工仔怎麼可能鬧得起來？對這種人，就不能手軟，不動真格的，我哪有那麼多時間跟他們扯皮？」
孟強霍然抬頭，目光一凝，沉聲道，「讓他進來。」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說完，孟強就低頭繼續看起了他的文件。
因此，多少有些緊張。他心裏根本就沒有譜，不知道孟市長會不會見他一個不入流的副科級幹部，甚至不知道孟市長究竟在不在辦公室。
雲水鎮，雲水鎮派出所。
孟強分管城建，正是姜鵬緣和孫建昆的頂頭上司，直接決定著他們的前程命運。姜鵬緣一接到武成疆的電話，心裏就咯噔一聲，猜測孟市長是為雲水鎮那個商業街項目而去。
「謝謝吳秘書，我明白了，謝謝！」
望著仲修偉昂首挺胸離開的背影，李銘然尷尬地搓了搓手道，「遠征鎮長，實在是不好意思啊，這廝就是一根筋，脾氣火爆。不過，他辦案還是有一套的。你讓他試試，說不準一會就有結果出來。」
「不放！」仲修偉脖子一挭，「得等他們老實交代了再說！既然區里和局黨委把這件案子交給了我，那麼我就有這個辦案的權力！」
「領導，我是雲水鎮的副鎮長賈亮，我們彭鎮長讓我來找孟市長……」賈亮本著有棗沒棗打
賈亮站在武成疆辦公室的門口，搓了搓手尷尬道，「這個……」
得罪了孟強，他這個城建公司總經理兼黨委書記，就不用再幹了。
「您好，領導，我找一下孟市長，有個工作想要給孟市長彙報一下。」賈亮知道這大概就是孟市長的秘書，就恭謹地陪笑著。
武成疆抬頭一看，見有個男子腳步輕輕地走過來，不由眉梢一挑，坐在那裡淡淡道，「你找誰？」
他雖然也是官場中人，但作為一個基層的副鎮長，市級權力機關對他來說，同樣容易讓他產生敬畏。這種因置身於權力體系之內而天然對上層高端權力產生的敬畏，遠遠比老百姓對權力的敬畏更深重。
賈亮躡手躡腳地進了市政府辦公樓，走上三樓，向東頭最裡面的副市長孟強的辦公室走去。
武成疆皺了皺眉，揮揮手，「好了，領導正在忙，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按照程序逐級彙報。要是誰都來找市領導彙報工作，領導忙死也沒那個時間和精力！」
「辦案子有這麼辦的嗎？你無緣無故地抓人，要是激起工人的反彈，讓鎮里領導怎麼收場？趕緊把人放了，免得滋生事端。」李銘然壓低聲音道。
李銘然長出了一口氣，轉頭望著幾個下屬怒斥道，「都愣在這裏幹什麼？趕緊去做事！今天我就在派出所盯著
「小武，你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或者下午我去雲水鎮調研小城鎮建設，讓建委的姜鵬緣和城建公司的孫建昆隨行。」
賈亮走後，孟強才抬起頭來，點上了一根煙，眼眸中微微有些光亮。彭遠征雖然沒有親自來，也沒有打電話，但派副鎮長過來找上自己，也算是一種姿態。這種趨好的姿態，讓孟強心裏暗喜，這意味著兩家的裂縫開始慢慢愈合了。
「你等著吧，最多明天下午，我就能給出一個初步結論。」仲修偉抬手擦了擦嘴角邊的一縷血跡，冷冷怒視著彭遠征，「小子，有兩手，等老子辦完案子，再跟你較量較量！」
賈亮心裏暗暗苦笑，知道孟市長的秘書把自己當成那種「越級上告」的普通幹部了。
武成疆殷切地跟賈亮握著手，從極端冷漠到極端熱情這兩種態度的驟然轉換，賈亮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他心裏一亮，知道有門了。
彭遠征忍不住笑了，感覺這廝真是有點意思。
孟強沉吟了片刻，淡然笑道，「你們鎮里這個項目，我也聽說過。你們鄉鎮政府為老百姓做點實事也不容易，這樣吧——你先回去，我明天抽個時間，去你們鎮里調研看看情況再說！」
武成疆推門進去，笑道，「領導，雲水鎮的彭鎮長那邊來了個副鎮長，想見領導，不知領導……」
隔壁一間辦
武成疆掃了賈亮一眼，見非常陌生的一個人，而看那氣度也不太像是具有一定級別的領導幹部。因而就淡淡地又道：「你哪個單位的？見市領導需要提前預約定好時間，你懂不懂規矩？」
說完，李銘然大步走進了派出所所長查英毅的辦公室。查英毅尷尬地陪笑著跟了進去，還沒有說什麼，就被李銘然一頓臭罵攆了出來。
而孫建昆就更不用說了。如果說前面駱天年的電話「托請」，他嘴上答應得漂亮，心裏還未必真拿當回事兒；但現任分管市長的面子，是無論如何不敢不給的。
賈亮心裏狂喜，激動得有些顫聲道，「謝謝市領導關心，謝謝市領導！我先回去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對方的聲音立即提高了幾度，而且變得無比的熱情和友好：「原來是雲水鎮的同志啊！！你好你好，賈鎮長是吧，請坐。」
他很少有機會來市級機關辦事，一般都是在區里。
「嗯。坐。」孟強擺了擺手道，倒也沒有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地道，「你來找我有事？」
「好的，領導，我馬上就去安排。」武成疆趕緊應下，一邊去通知市府辦，由市府辦通知區里和雲水鎮；然後一邊給建委和城建公司下通知。
「孟市長……」
李銘然的怒斥，顯然沒有被仲修偉放在心上。儘管剛剛被彭遠征「修理」了一頓，
孟強答應得如此爽快。武成疆心道果然，就趕緊笑著出門招呼著賈亮過來，壓低聲音道，「領導在，賈鎮長你進去吧，不要太長時間啊，領導很忙，一般控制在20分鐘之內吧。」
彭鎮長果然不是一般人啊，能量太大了。賈亮心裏感慨起來。
「賈鎮長，你先等會，我去看看領導有沒有時間。」武成疆又是讓座，又是泡茶，又是遞煙，把原本誠惶誠恐的賈亮搞了一個大紅臉。他坐在那裡連連道謝，見武成疆出門去敲開了孟市長的辦公室門，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態放緩了一些。
在新安市級機關里，知道彭遠征是孟強外甥的人不多，武成疆就是其中一個。他不僅知道孟強的這層親戚關係，還看出孟強對這個外甥「另眼相看」——而某個意外的機會和場合里，當武成疆發現孟強對自己的外甥彭遠征居然懷著幾分「卑躬屈膝」，心頭的震撼和迷惑可想而知了。
賈亮恭謹地招呼道，甚至不敢抬頭正視孟強那威勢逼人的沉穩面孔。
「褚書記，老季，你們還是緊盯著點，有什麼情況及時跟我說。」彭遠征說完，跟李銘然握了握手，然後就揚長而去。
仲修偉冷笑著拂袖而去，臨走時還是挑釁地瞪了彭遠征一眼。
「唔。」孟強頭也不抬，揮了揮手。
領導越忙，說明權力越大、地位越高；而反之，則似乎只能說明領導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不明白不算什麼，他只要知道彭遠征在孟強心裏的地位很高很高就成了——聽說是雲水鎮的彭鎮長那邊來的人，他心裏馬上就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態度自然就變了。
「賈鎮長客氣了。」武成疆拍了拍賈亮的肩膀，笑著走開。
賈亮不敢怠慢，趕緊按照彭遠征囑咐的——將雲水鎮商業街改造擴建項目的事情大體說了一遍，然後就站在那裡畢恭畢敬地等待著孟強的回應。
他一個電話把武成疆召了進來。
孟強的秘書武成疆正坐在那裡翻看報紙，優哉游哉地哼著莫名的小曲兒。最近一段時間，孟強出奇地清閑，也沒有什麼活動，每天就是在辦公室喝喝茶看看報紙，然後接待一些分管領域的縣處級幹部來彙報工作。
「李局，我不管你們怎麼做，但如果因為查案再給我們鎮里惹出事來，那就不得了。不要說我沒法向區里交代，你同樣也沒法跟秦書記交代！」
賈亮定了定神，走了進去。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單獨面見一個如此高級別的領導，心裏要說不緊張，那絕對是假的。
見當著鎮里幹部的面尤其是當著彭遠征的面，仲修偉再三不給自己面子，李銘然臉色憤怒，但想起仲修偉的脾氣，還是耐著性子沉聲道，「那就抓緊給鎮里領導一個結論！」
領導閑了，秘書自然更閑。當然在秘書的潛意識裡，自己服務的領導太閑，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