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71章 四兩撥千斤
「查英毅！你好大的本事！」彭遠征的聲音冰冷而陰沉。
但褚亮終歸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業務上的優秀，沖抵了他一部分的性格缺陷。這是他還能在公安系統混下去的主要因素，如果光有霸道、沒有本事，他早就被清理出公安隊伍了。哪個領導能容忍自己的下屬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
雲水鎮派出所是一座破舊的兩層小樓。仲修偉和區局的人把幾個誠惶誠恐的「工頭」關到透風撒氣冰冷刺骨的「審訊室」里就不管了，連口熱水都不給那幾個工人喝，然後就幾個人湊在溫暖如春的房間里，圍著火爐涮羊肉喝酒。
「有啥不合適的？」仲修偉打了一個飽嗝，「我說褚書記，你別著急，我老仲查案是一流的，你去區里打聽打聽！再棘手的案子到了我手上，不出三天，水落石出！你們鎮里這點屁事，看著吧，明天就給你一個初步結論！」
「仲局長，你們這是在幹嘛？」彭遠征揚手指了指火爐邊上小圓桌擺著的酒瓶肉鍋，怒道，「秦書記和李局長讓你們下來是來鎮里喝酒享樂的嗎？」
仲修偉作風比較霸道強悍，也可以說比較粗暴。他是軍人出身，習慣了說一不二。他這個火爆脾氣，就算是區局的局長李銘然，他也能不給面子，該拍桌子的還是會拍桌子。
下午，賈亮果然去了市裡。
仲修偉的話不僅霸道還非常粗魯，褚亮有些惱羞成怒，也發作道，
褚亮眼皮一翻，心道還彙報個屁啊，屁股大點事情，我們兩個鎮領導如果還搞不定，丟人都丟死了。時時處處都去請示，還要我們這些副職幹什麼？
仲修偉本來就是個霹靂火，加上又喝了酒，怎麼可能把彭遠征一個年輕鎮長放在眼裡。他呸了一聲，「老子就嘴巴不幹凈，你能咋地？」
「沒錯，酒是喝了，樂子也享了，咋，你還能咋地？老子不會耽誤工作！」仲修偉猛然一拍桌子，「少在老子面前耍你的官威！」
賈亮嘆了口氣，「別消遣我了……彭鎮長這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李雪燕柳眉兒一挑，凝視著彭遠征遠去的背影，輕輕道，「既然彭鎮長那麼說了，你服從命令就是了。按照他說的去做，孟市長不見，你就再回來唄。」
「老季，我看這樣不行，他們反客為主，直接不把咱們鎮里當回事——這算咋回事？」褚亮狠狠地搓了搓手。
仲修偉一聽褚亮這話，當即就推開面前的酒碗，霍然站起身來，大聲冷笑道，「褚亮，不是我小看你，你小子屁都不懂！對付這些泥巴腿子，不能太心慈手軟！你看著吧，我凍他們兩個小時，就都老老實實的！」
賈亮一怔，旋即苦笑：「彭鎮長，孟市長那是我想見就能見的？我一個鄉鎮副鎮長，副科級幹
彭遠征淡淡道。
黃河聳了聳肩，嘿嘿笑了起來，「老賈，去吧——領導都安排了，你還能不去？不過，你去之前，我建議你先醒醒酒，喝杯茶水吃快口香糖啥的，別到時候一身酒氣，讓市領導煩氣！」
季建國一把扯住他，「其實以誰為主不是問題。只要把事情查清楚，以他們為主又能如何？不過，我怕他這種搞法太偏激，搞不好會出事！」
本來區里的意思是以雲水鎮為主，區局的人下來就是配合工作，但仲修偉顯然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幹部，他帶隊下來之後，竟然直接反客為主，不顧褚亮和季建國的強烈反對，就把當日第一批「鬧事堵路」的工人中的帶頭者，「抓」到了雲水鎮派出所傳訊。
說著，仲修偉探手就向彭遠征推搡過來，一如剛才推搡褚亮一般無二。
仲修偉不屑一顧地揮了揮手，「好了，別在老子面前裝了，裝什麼裝啊？」
相對來說，查英毅更敬畏分局的領導，因為這是頂頭上司。查英毅陪著區局的領導吃吃喝喝，褚亮和季建國站在寒風呼嘯的派出所院中對著抽煙，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彭遠征皺了皺眉，「你是誰的老子？嘴巴放乾淨一點！」
「誰敢鬧事？抓起來！奶奶的！還放人？放什麼人？」
區局來了四個人，雲水鎮
前前後後摔倒在冰涼的走廊中三次，摔了一個鼻青臉腫，仲修偉終於明白，自己遇上高手了。
黃河拍了拍賈亮的肩膀，「走吧，回去醒醒酒！」
褚亮推開一個民警遞過來的煙，冷聲道，「仲局長，我不贊成你這種抓人的方法。你把人帶回來，也不問不查，就把他們關冷屋子裡，這不合適！而且，消息傳出去，肯定會引起其他工人的反彈。不行，你要麼趕緊辦案，要麼趕緊把人放了！」
褚亮扭頭回屋，推門進去，見仲修偉帶著查英毅幾個人喝得臉紅脖子粗，屋裡烏煙瘴氣，不由皺眉道，「仲局長，你們下來查案，這案子還沒查出個眉目來，就耗在這屋裡喝酒，不太合適吧？」
「來，喝酒喝酒！」
李雪燕也追著彭遠征而去。
而與此同時，區公安局的工作組在副局長仲修偉的帶領下，來到鎮里，協助雲水鎮調查紡織企業工人罷工堵路事件，這是區委安排的工作。
就在這時，門被砰地一聲推開，彭遠征面沉似水出現在門口，而季建國則緊隨其後。
賈亮和黃河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彭遠征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葯。賈亮回頭望著李雪燕又苦笑道，「李書記，你看這是怎麼說的……」
但是仲修偉辦案卻是很有一套
季建國長出了一口氣，「仲修偉這人很強勢，我早就聽說此人在區里幾乎就是橫著走，辦案鐵面無私，誰的帳也不買——據說有一回，連顧區長都吃了他的閉門羹。」
仲修偉人高馬大孔武有力，而褚亮則瘦瘦高高，這點小身板怎麼能經受住仲修偉的推搡，蹭蹭蹭後退幾步，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
仲修偉冷笑著拍了拍手，「好大的官威，果然是赫赫有名的彭鎮長！」
「沒事。你去找他的秘書，就說是雲水鎮的，想找孟市長彙報個工作。他應該會見你的。」彭遠征說完，就揚長而去。
「操！」仲修偉大怒，猛然就推了褚亮一把。「你少在老子面前唧唧歪歪，老子最看不上你們這些鄉鎮幹部了，以為在這下面就是土皇帝了，平時作威作福，到了關鍵時刻都開始拉稀！」
查英毅難堪地起身搓了搓手小聲道，「彭鎮長，天比較冷，我們就喝點酒暖暖身子！」
褚亮暴怒，「仲修偉，你要幹嘛？你想幹嘛？」
「得，你別胡思亂想了，去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再說了，咱們這位彭鎮長，什麼時候放過空炮？沒有吧，所以我估摸著，應該是領導先跟上頭聯繫好了，然後派你過去彙報詳細情況。」
「老賈，你下午去一趟市裡，直接找副市長孟強。孟強分管城建，你去把咱
彭遠征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芒。他身形一側，就讓過了仲修偉的手勢，然後順勢一抓，抓住仲修偉的胳膊用力一帶，使了個太極中的四兩撥千斤，仲修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頭扎倒在地，摔了個狗啃屎。
強悍粗暴的仲修偉遇到了真正的對手。查英毅等民警目瞪口呆地看著仲修偉仲大局長被眼前這位年輕鎮長「順」倒在地，然後又惱羞成怒地爬起身來，想要跟彭遠征玩兩下，可結果卻根本沾不到他的身。
「他狠不狠咱管不著，橫不橫也不算啥，可在咱們地盤上這麼不講規矩就不行！」褚亮咬咬牙，「我馬上進去跟他挑明了。本來嘛，區里讓他下來協助我們工作，可不是要他來領導我們工作的！」褚亮掐滅煙頭，轉身就要進屋。
「褚書記，你留下跟他們好好溝通一下，我回鎮里跟彭鎮長彙報一下。」
彭遠征本來就帶著一肚子火氣過來。他一聽季建國說了仲修偉的「動作」，當即就大吃一驚，現在鎮里這些紡織廠的工人人心惶惶，安撫還沒有安撫好，怎麼能使用這種強硬手段？一旦引起反彈，再搞出群體事件來，鎮里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啊。
李銘然怒沖沖地走進雲水鎮派出所，衝著站在那裡灰頭灰臉的仲修偉大吼一聲，「仲修偉，你真是給局裡丟人現眼啊你！讓你來雲水鎮幹嘛了？是讓你來工作還是來耍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