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276章 秦鳳的詭異表現
見彭遠征望過來，秦鳳清了清嗓子，「玉蘭，回區里，到區里再把遠征同志送回雲水鎮！」
連華茂當然也明白，他輕輕垂著頭，眼角的餘光瞥向彭遠征，心裏掠過一絲驚懼，心底對彭遠征一個小鎮長的輕蔑瞬間消散。
彭遠征掃了連華茂一眼，不再說什麼了。在官場上，很多時候只需要說一句、輕輕一點，一些問題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比如現在，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是老奸巨猾，彭遠征這話一出口，所有人包括孟強在內，就都明白雲水鎮跟城建公司連華茂的項目洽談其實並不順利——否則，就沒有今天的孟市長下基層「點對點」調研了。
秦鳳居然把這事兒推給了正在省委黨校培訓的顧凱銘。
連華茂臉色漲紅，他沒有想到，彭遠征竟然當著市領導、建委領導和孫建昆的面，直接挑出了這個「刺」，把一根大棒子就掄了過來。
孟強的話當然不是批評，而更像是隨意的一種「建議」，姜鵬緣聽了趕緊恭謹地陪笑著，「領導說的是！孟市長，雲水鎮的這個項目，我們建委其實也跟進了呢——對了，建昆同志，最近你們不是正在跟鎮里談這個項目的合作嗎？」
「秦書記，我吸取教訓，該嚴的時候一定要嚴起來。不過，從根本上來說，有些問題不是嚴抓嚴打能解決的。比如這一次的紡織企業經營危機來說，如果危機不解除，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
彭遠征皺了皺眉，心道這不是tmd扯淡嗎，老子什麼時候成了濫好人了？現在出這麼多問題，只能是一種巧合，如果是郝建年在，問題的爆發肯定會更猛烈。
於是在回到鎮里之後，就給宋炳南打了一個電話。
「仲修偉說，如果雲水鎮的彭遠征還是這種工作態度，或許會有一些老百姓說他是個好官，但會有更多的老百姓不拿他當回事！這樣下去，遲早還是會出亂子！」
他搓了搓手，難堪笑道，「彭鎮長，這可不是我雞蛋裡頭挑骨頭啊——我們是國有企業，每一筆投資都要慎重，必須要確保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要不然，市建委和國資委的領導可是不答應的！」
孫建昆心裏叫苦，嘴上卻趕緊笑道，「請市領導放心！我們願意傾盡全力，扶持鄉鎮建設！」
孫建昆向連華茂揮了揮手。
沈玉蘭能做出這樣的判斷，彭遠征稍加思量，也猜出了幾分。
「郝建年在雲水鎮這麼多年，雲水鎮咋就很少出這種情況？該出手的時候就得出手，不能為了自己的官聲，就一味地遷就、當濫好人。基層有基層的特殊情況，所謂基層要嚴治，就是這個道理。你知道區局調查組的同志回到區里怎麼跟我彙報的？」
彭遠征望向了秦鳳，見秦鳳矜持威嚴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厭倦和落寞，而眼眸
彭遠征一怔，秦鳳的態度讓他感覺有些詭異。
眾人都笑起來，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送走了孟強和市裡領導，秦鳳剛要上車離開，卻見彭遠征攔在了自己車前，就皺了皺眉道，「遠征同志找我有事？來，車上談。」
彭遠征苦笑：「秦書記，這事兒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有幾個月，肯定會有紡織廠破產關閉，到時候鎮里又會有工人鬧事，鎮里沒法管呢。」
孫建昆一怔，回頭掃了連華茂一眼。
姜鵬緣也腰桿一挺道，「孟市長，建委會把這個項目列為重點基層幫扶工程，在政策上、在建設上乃至在資金上，都給予一定的扶持！」
但當著沈玉蘭和司機的面，彭遠征又不能跟秦鳳在這個話題上爭辯什麼，只得淡淡笑著「虛懷若谷」，聽從了領導的「諄諄教誨」。
孟強指著不遠處已經陷入停工狀態的雲水鎮中心商業街工程的工地，側首向市建委主任姜鵬緣和城建公司孫建昆淡淡笑道，「對於基層的工作，市裡建設部門和城建公司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應該給予一定的扶持！鵬緣同志，作為建委主任，你們要多關心和關注一下下面的項目建設，不能總是呆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紙，犯官僚主義喲！」
沈玉蘭知道秦書記要跟彭遠征談話，就暗暗吩咐司機把車開慢一些，同時不著急回區里，繞著外環路慢慢行駛著。
彭遠征的話還是沒說完，再次被秦鳳打斷，只是秦鳳的話有些意興闌珊，她疲倦地揮了揮手道，「遠征同志，我最近身體不太好，精力有些跟不上，你還是找顧區長吧。豐泰紡織是區政府的重點扶持企業，顧區長出面提出來，對方應該會給個面子。至於區委，我這邊沒有問題！」
賈亮和黃河等鎮里領導喜笑顏開，但他們沒有資格在前面說話。彭遠征笑了笑，「感謝市領導的關心，感謝市建委和城建公司的扶持，等項目竣工的時候，我們一定再邀請孟市長和姜主任、孫總等市領導過來看一看雲水鎮的新變化和新氣象！」
誰都沒有想到孟強居然這麼說。他這麼一說，基本上就「斷」了孫建昆的後路，這個項目不做都不成了。而且不僅要做，還得做好、做快，因為孟強這種態度，意味著他會時常關注，不會一問了之。
「秦書記，我只耽誤領導幾分鐘的時間。還是上一次跟領導提過的豐泰紡織的事兒，請領導關照一下……」
所以，孫建昆不得不趕緊當即表態。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孟強的介入，他只有打起全部精神，親自抓這個項目，儘快推進實施，然後給孟市長一個交代。
誰也不是傻子，孟強今天來就是沖這個項目，就是來為雲水鎮「幫腔」的。
聽姜鵬緣居然把皮球一腳踢到了自己這邊，孫建昆心裏暗罵，但面子上卻笑著，「孟市長，
彭遠征眼眸中一絲好奇的光彩在秦鳳的臉上閃過，他有些奇怪，從始至終，秦鳳這個區委書記都一直保持著異樣的沉默，只是微笑，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完全成了陪同領導考察的木偶。秦鳳不說話，連帶著周大勇這些區領導也只好當了啞巴。
「一些人誇你，但會有更多的人不怕你！遠征同志，你做基層工作，如果形成了這種局面，你的工作還怎麼開展？」
孫建昆也在一旁嘿嘿笑道，「孟市長，我們也要適當地考慮一下效益和項目建設的成本，呵呵！不過，請市領導放心，我們一定儘快推進這個項目，幫基層政府解決實際困難！」
連華茂尷尬地一笑，剛要上前來應付兩句，卻聽站在旁邊的彭遠征微微笑道，「孫總，連總可真是鐵面無私喲！連總為了降低貴公司的建設成本，提出了很多合作條件，比如要降低對拆遷戶的補償額度。我們鎮里研究了一下，覺得難度太大。跟群眾的協議都簽了，如果出爾反爾，鎮政府說話不算話，肯定要引起群眾的反彈——還請城建公司領導體諒一下我們做基層工作的難處。」
彭遠征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鳳打斷了，她有些慵懶地靠在車座上，淡淡道，「這個項目，你先不要著急，急是急不來的。事關重大，我
孟強淡然一笑，「好，很好。城建公司跟雲水鎮合作這個項目，也算是市裡扶持鄉鎮建設的一次實際舉措。我希望建委和城建公司能夠全力以赴，主要領導親自靠上抓，抓好這個樣板工程。遠征鎮長，等你們這個項目建成之時，我會再來看看！」
彭遠征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秦鳳的車。
「鬧什麼鬧？這都是慣出來的臭毛病。遠征同志，不是我說你，你不能再這樣縱容下去了，必須要動用強力手段！你到任雲水鎮之後，鎮里已經出現了兩起罷工事件，這說明什麼？當然不能說明你不稱職，但反應出你這個同志做事太過溫和！太沒有工作經驗！」
秦鳳的情緒有些異常的波動，一開始還是語重心長，到了後來就變得聲色俱厲，帶有了借題發揮的教訓色彩。
在沈玉蘭看來，秦鳳似乎在區里干不長了，而且前途也不是太如意，否則秦鳳也不會這樣。
秦鳳對這個事情的熱情不高，其實沈玉蘭心裏卻明白，最近的秦書記對區里的任何工作都提不起興趣來。她本來是一個敬業勤勉的官員，但最近這幾天卻經常開小差，只上半天班就回家躺著休息，對外則宣稱身體不適，需要靜養。就算是手頭有了需要處理的工作，也一律推給在外的區長顧凱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