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313章 一觸即發
「我明白，領導。」李新華趕緊點頭應是，帶著黨政辦管宣傳的小李扛著錄像機帶著照相機又轉移到了另一側，換了個角度拍攝。
中崗縣民間流傳著一句黑色的笑話，說是仝鴻業的話比縣長的話都好使。這或許有點誇張，但澤林市乃至省里的一些領導是夢山企業集團和仝家的常客，這是當地老百姓都能看得見的。
黃大龍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卻被彭遠征劈頭蓋臉地訓上了，「黃大龍，你幹嘛這是？你幹嘛！給我添亂嗎？啊？你帶這麼多人過來，還帶著武器，這是要跟他們打架鬥毆？你看我這裏還不夠亂？啊？」
「施大姐，向區委區政府彙報！傅泰河，向區局彙報，請求區局支援！」
可信傑企業集團的黃家顯然也不是吃素的。黃大龍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組織數百員工趕過來「救場」，足以說明了一切。而真要幹上，打紅了眼，信傑企業集團幾十家子公司和工廠，抽出上千人來也不是問題。
褚亮憤怒地咆哮起來，「胡扯！這是你們夢山村的地盤嗎？這是我們雲水鎮的土地！我告訴你們，趕緊把我們的吳鎮長放了，否則，你們這就是非法扣押政府幹部，要觸犯刑律！」
褚亮站在那裡，氣得臉色有些鐵青。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領導幹部遇到流氓有勁也沒處使啊——對方可以無視法律，無視各種禁忌，忽悠夢山村的村民和夢山企
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一輛全新的挖掘機正停在工地被推倒的院牆處，發動機猶自在轟鳴作響。
況且，仝鴻業坐著五六十萬的豪華轎車，住著裝修豪華警備森嚴的小別墅，出出入入都有隨身七八個保鏢，在中崗縣不啻於一個「土皇帝」。
「推平了！全部都推平了！」
「砸！砸他娘的！」
那人又揮了揮手，「我們要求與你們的鎮領導談判！跟你們的一把手談判！讓你們的彭書記過來談！」
「你們必須要立即無條件停工！否則，我們全村4000口人絕不答應！夢山村企業集團上萬員工堅決不答應！」
到了現場一看，彭遠征就知道，事態之嚴重，超過了他的預計。單憑雲水鎮的力量是解決不了這起爭端的，壓也壓不住，必須要通過上級黨委政府和公安機關來協調對方處理。
雲水鎮這邊，無論是施工方的工人還是鎮里的幹部亦或者信傑企業集團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是抗議的村民還是一群鬧事的流氓啊！
電器廠工地外圍，人滿為患，人聲鼎沸。這邊主要是施工方的工人，信傑企業集團的人，還有鎮里的人，以及過往看熱鬧的群眾。而那廂，人則更多，從這邊望過去，黑壓壓地一大片，手持鐵釺和鐵杴
褚亮手持擴音器，大聲向對方喊著話，但對方卻不理不睬。只待褚亮喊得口乾舌燥，從那輛黑色的賓士560里才下來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留著平頭、戴著墨鏡的高個子青年，此人正是仝鴻業的二兒子仝剛，夢山企業集團的二把手，仝鴻業培養的「接班人」。
圍觀的群眾和施工方的工人見雲水鎮的領導趕來，趕緊自動分開。鎮里的幾個幹部圍攏過來，面色沉重地給彭遠征彙報著現場的情況。
北風呼嘯，烏雲壓頂，似有下雪的跡象。
仝剛向身邊的一個下屬擺了擺手，那人抓過擴音器大聲喊道，「雲水鎮那邊的，你們違法佔用我們村的耕地，你們這個工程，堵住了我們村出行的道路，將來建成之後還要污染我們村的環境，我們表示嚴重的抗議！抗議！」
美洲豹停在路邊，一個彪形大漢跳下車來，手持擴音喇叭高喊，「都下車，下車！下車集合，以小公司為單位集合！」
「打他娘的！干！」
仝剛冷笑著，扭頭吩咐人，讓下屬趕緊回去喊人過來。要比人多，夢山企業集團近萬員工，誰怕誰啊？
後來，彭遠徵才知道，夢山村在夢山鎮和中崗縣的地位非常重要，而
「難道有當地政府的支持？」彭遠征心頭一跳，旋即憤怒起來，如果這有官方色彩，那麼性質就不一樣了。
從這一點上看，李新華真是比較了解彭遠征的個性和風格，跟在他身邊工作久了，對領導的風格多少揣摩出了不少。所以在離開鎮里趕過來的時候，李新華就讓人帶上了宣傳器械，準備取證備用。
這個時候，新安市通往雲水鎮的外環公路上，風馳電掣地駛來長長的車隊，打頭的是一輛招蜂引蝶的美洲豹，正是黃大龍的座駕。而後面則是清一色的大客車、麵包車和依維柯。車隊逶迤綿延數百米，起碼有20輛車。
車隊停穩，車門打開，一群群穿著統一牛仔工作服的信傑企業集團員工，手持橡膠防爆棍從一輛輛車上衝下來，有男有女，多以青年員工為主。彪形大漢又高喊了幾聲，人群迅速集結站好，起碼也是數百人。
據說送到美國去留學三年，但看這樣子，出國鍍金也沒有改變他「暴發戶」的本性。
而事實上，如果不是吳明獷和施萍再三阻攔和勸說，他們早就同夢山村的人幹上了。要知道，他們不僅
那人手一揮，他身後數百人一起喧嘩高呼：「不答應！堅決不答應！」
彭遠征扭頭望著褚亮和季建國，沉聲道，「褚書記，老季，跟對方喊話，看看他們究竟想要幹什麼！」
「彭書記，吳鎮長還在那邊，被他們扣起來了……」一個鎮幹部憂心忡忡地走過來，低低道。
彭遠征和施萍下了車，直奔工地。
彭遠征面色陰沉，但神態從容。他向李新華揮了揮手淡淡道，「新華，讓人全程錄像，不管對方說什麼、罵什麼、做什麼，都要完完整整地錄下來。」
黃大龍喊話的聲音比那邊的夢山村人大得多，而這邊人數也多，氣勢更盛。見這邊人多，那邊就不禁有些騷亂。
黃大龍推開車門跳下車來掃了自己的下屬一眼，抓過擴音喇叭大呼，「信傑企業的兄弟們，有人來我們的工地上打砸搶，我們讓不讓？」
鐵杴和鐵棍如林，一起在空中揮舞，聲浪震天。
也不知道黃大龍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多的橡膠棍，彭遠征扭頭來看著，嘴角哆嗦了一下。
這種檔次的豪車，在時下的京城都為數不多。
「我們要向你們的鎮政府、縣政府抗議！你們非法越界破壞施工，聚眾鬧事，該當何罪！」
「凈給我添亂！」彭遠征狠狠地掐滅手裡的煙頭，在地上踩滅，揮了揮手，「堅決不行！」
彭遠
對方之囂張、之狂妄，令人瞠目結舌。
「不讓！」人群的吶喊聲驚天動地。
「怕他娘的個鳥啊！要打嗎？就打他狗日的！都給我原地待命，聽我招呼，今天誰敢畏縮不前，給老子丟人現眼，你就趕緊給我滾，信傑企業集團不收你這種孬種！」
而作為澤林市和中崗縣的納稅大戶，全國政協委員，省里赫赫有名的農民企業家，無論是政治地位還是經濟地位，仝鴻業在縣裡和澤林市的影響力都無人可比。
正說話間，褚亮和季建國帶著派出所所長傅泰河和幾個民警沖了過來，大老遠就喊道，「彭書記！」
聚集村民鬧事，又有警察開道和保護，夢山村的行為不僅瘋狂和肆無忌憚，也同時隱喻著某種深層次的背景。
褚亮的話一出口，那人正待反駁，突然仝剛一把搶過話筒來冷笑著大聲道，「媽逼的，非法扣押？非法越界？老子就是法律！有種的你們就繼續施工，你們建一次，我們就給你拆一次，老子倒是要看看，誰tmd敢！誰敢啊！！站出來，給老子看看！」
彭遠征站在一堆傾倒的磚塊上，凝視著對面百余米處的夢山村人，又回顧自己這邊一臉氣憤之色的施工人員和信傑企業的人員。見對方人群氣勢洶洶，其間居然還有穿著警服的民警和數十名穿著「准警服」的保安，這邊也「蓄勢待發」、似有控制不住情緒的跡象，臉色越來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