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352章 拉大旗作虎皮
彭遠征這話半真半假。秦鳳根本沒來鎮里視察，但彭遠征確實是在電話里跟秦鳳彙報過這個事兒，秦鳳也同意他的做法。想想也是，以彭遠征沉穩老練的作風，如果沒有秦鳳的首肯，他不會擅自下手的。
「拉大旗作虎皮誰不會？」彭遠征心裏冷笑道，「跟老子玩這一套，你還太嫩！」
領導的話那就是指示、必須要貫徹落實，況且是區政府主要領導。
孔祥君被彭遠征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恨恨地跺了跺腳，含怒而去。
「省里的文件估計月底就會下來。」秦鳳揮了揮手，「我就是要跟你說這個事兒。」
「年前，彭遠征就跟我提出來，要對鎮里的小紡織廠進行清理整頓，該關停的關停、該轉產的轉產，同時讓有實力的大企業進行收購兼并，這樣也能盤活一部分產能。雲水鎮已經跟豐泰紡織集團達成了初步的合作協議。」
彭遠征笑了，「孔主任，我跟秦書記彙報過了呀？秦書記來鎮里視察工作，我就當面跟秦書記彙報了，秦書記非常支持我們的工作。秦書記指示說，雲水鎮的紡織企業困境不是一個小問題，必須要抓緊抓好抓出成效……」
由此可見，此人固然工作能力強，但卻高高在上、剛愎自用和自以為是。他完全是照搬在其他地區的工作模式和工作經驗，缺乏基本的調查研究。同時，急於做出政績，政績焦渴之心甚重。
「秦書
秦鳳笑了，她凝望著蘇羽寰輕輕道，「蘇區長，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剛從市裡開會回來，市裡主要領導傳達了省委省政府的指示精神。從現在開始一直到6月份，省里要利用三個月的時間，對全省各地市已經建成或者正在建設、正在立項的開發區項目進行規範清理，該整合的要整合，該撤銷的要撤銷！」
蘇羽寰臉色驟變，霍然起身道，「秦書記，此話當真？」
「是這樣。你剛來，還不太了解情況。雲水鎮鄉鎮企業眾多，小紡織廠佔了約三分之一。這兩年國內的紡織市場形勢不太好，這些小廠的效益也在逐步下滑，最近大半年更是虧損運營。」
「所以，我一方面讓企業自救——有條件轉產的，鎮里協助進行轉產；實在是沒有條件轉產，那就破產關門，果斷終止虧損。同時，我跟豐泰紡織集團方面達成了初步的共識，豐泰紡織可以來鎮里收購部分小毛紡廠，通過資產整合、優化產能來盤活這些小企業。」
他霍然起身，倒背著雙手出了辦公室，向樓上的秦鳳辦公室走去。
他的態
況且，他還指望秦鳳幫他抗住來自蘇羽寰的壓力。
「那就是企業的事情了，既然豐泰紡織同意合作，說明企業還是有能力的。」秦鳳淡然笑道。
蘇羽寰神色不變，似乎對秦鳳的話早有預料，淡淡道，「秦書記，國內紡織行業大氣候很差，不要說這些小廠子，國營大廠不是也照樣倒閉？據我所知，市裡已經有三家國有大廠破產了吧？在這種情況下，豐泰紡織自顧尚且不暇，怎麼還有能力收購這些小廠？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彭遠征皺了皺眉，心道你在老子這裏耍什麼官威？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大人物了？拿蘇羽寰嚇唬誰呢？
「哦？秦書記有事？」蘇羽寰微笑著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彭遠征的聲音也驟然變得清冷，微含嘲諷之意。
孔祥君皺了皺眉，「彭書記，鎮里的難處我可以理解，但是，蘇區長的指示，還是不能不落實喲。我希望彭書記還是認真考慮一下，有些事情完全可以拖一拖嘛。」
他自認為完完整整、也是不折不扣地將蘇羽寰的意思表達出來，至於彭遠征接受還是不接受，他根本沒做考慮。
秦鳳說到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掃了蘇羽寰一眼。
望著孔祥君氣勢洶洶離去的背影，彭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孔主任，我做不到。不要說雲水開發區還只是一個構想，就算是確定要進入運作，只要雲水鎮這一級黨委政府還存在一天，我們黨政領導班子就要履行責任！」
「就是當著蘇區長的面，我也是這麼說，也得這麼做。若不然，請孔主任教教我，該怎麼做？這麼多的工人工資被拖欠、這麼多的企業破產在即，鎮委鎮政府難道就坐視不理？」
彭遠征掃了孔祥君一眼，淡淡笑道，「孔主任有所不知啊。我這次推進鎮里紡織企業清理整頓，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鎮里這些紡織廠從去年開始就效益下滑，到現在已經無以為繼，拖欠工人工資、拖欠供應商貨款，再勉強維持下去，虧損得越大。」
其實孔祥君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他最近春風得意，到處受人吹捧逢迎，早就有點飄飄然昏昏然不知所以然了。
秦鳳正在跟區委副書記令翔談工作，見蘇羽寰進門，笑著招呼了一聲，「蘇區長來了？來，坐。」
蘇羽寰默然。片刻后，輕輕笑道，「秦書記，我還是認為，有問題可以先緩一緩，現在區里的當務之急是運作籌建雲水開發區，同時確保開發區運作期間的平穩有序。等開發區籌建起來，就可以集中力量去解決問題，在解決問題的同時還可以享受市裡的一些優惠政策。」
「我覺得這個思路還不錯。企業的事情
「如果拖一拖，鬧出成千上萬的工人上訪事件，誰來承擔責任？區里還是鎮里？」彭遠征沉聲道。
「很多廠的工人來鎮里上訪，要求企業支付拖欠的工資。一些供應商也找到鎮里來……在現在這種背景下，如果鎮里再不插手，將來鬧出事來就沒法收場。」
「現在這個事兒不抓已經不行了。這些小紡織廠長期拖欠工資和原料貨款，資不抵債，這樣拖下去，非常危險。」
孔祥君霍然起身，頗有要拂袖而去的架勢。
「有個毛紡廠的老闆，因為虧損經營、資不抵債，攜家潛逃。這個事兒，我已經向區里作了彙報，也向區公安局報了案。」
令翔起身笑著跟蘇羽寰握了握手，「秦書記，我明天再找你吧。」
孔祥君反正是拉大旗作虎皮，說話自然就沒什麼顧忌，態度也就比較傲慢，讓彭遠征很是反感。
彭遠征說完，望著孔祥君笑了笑，自己點上一根煙。
「呵呵，我正要跟蘇區長彙報，既然孔主任要說，那我也就不多此一舉了。」
孔祥君見自己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彭遠征卻還是「針扎不進、水潑不進」，不由有些惱火。他眉頭一挑，聲音就變冷下來，「就算是要做，也得向區領導彙報過再做吧？涉及雲水鎮這麼多鄉鎮企業，牽一髮
「所以，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目前這項工作正在推開，難度相當大，但我還是要堅持做下去。」
「鑒於此，市委決定，暫停本市今年所有的開發區項目。雲水開發區這個項目，應該是不能再搞了。」
孔祥君走後，蘇羽寰的臉色陰沉似水。他眸光兇狠地盯著自己辦公桌上的台曆，手裡緊攥著的鉛筆，咔嚓一聲折斷為兩截。
孔祥君猛然回頭來凝視著彭遠征，壓低聲音道，「彭書記，咱們這位蘇區長可不是一般的領導，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蘇區長非常看重你，經常跟我說，雲水鎮的彭遠征的工作能力很強……我想，你最好是想清楚，不要一時頭昏腦熱辦糊塗事！」
孔祥君在他眼裡只是一個小人物，小人得志沒什麼好說的；但是蘇羽寰作為一個區長，在並不了解基層情況的前提下，就做出拍腦袋決策，實在是讓人失望。
「行。那個事兒你再考慮考慮，盡量考慮成熟它。」秦鳳向令翔點點頭，又轉頭望著蘇羽寰道，「找我有事？我也正要找你。」
「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28家紡織企業一個個破產，我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麼多工人的工資被拖欠、下崗失業沒活干——如果他們去區里、區市裡上訪，我想蘇區長更不高興。」
孔祥君回去當然是添油加醋地向蘇羽寰作了彙報。蘇羽寰心裏異常惱火，但當著孔祥君的面，卻表現的並不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