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353章 如火如荼
蘇羽寰有些不耐煩地抬頭沉聲道，「進來。」
秦鳳啐了一聲，「你這死丫頭，這有可比性嗎？好了，你就別打聽了，蘇羽寰要去調研，你安心接待就是了，哪裡來的這麼多花花腸子？！」
本來，這事兒跟省里的政治風向相衝突，不搞也就不搞了；但蘇羽寰旋即意識到，雲水鎮彭遠征對自己的「陽奉陰違」，幾乎可以肯定是因為他提前得到了消息——這讓蘇羽寰很是羞惱，感覺被人當成猴耍了。
孔祥君笑笑，「領導，我了解的情況是這樣的，但可能中間也有些水分。您也知道，現在的企業，報上來的數據很多都是誇大其詞的。」
「這些隨處可以看到的企業簡介、企業概況，有什麼價值？嗯？！」
鄭英男皺了皺眉，「咋，他要插手進來？」
雖然立春了，但2月底的新安，氣溫還是很低。只是凜冽的北風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帶有幾分暖意的東南風。
秦鳳笑了，「他是區長，雲水鎮的項目合作，他如果要插手，也就插手了。先別著急，靜觀其變，等他去了看看情況再說！」
鄭英男一怔，「他來幹嘛？這真是奇了怪了，政府領導很少到咱們民營企業來吧？這新任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我們這裏來了？」
領導身邊，自有一群「信息線人」，將機關上的各種事兒哪怕是小道消息，都一一傳遞迴去，效率相當高。尤其是孔祥君受寵，本就遭人嫉妒，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不要光看他們提供的報表！你去工商、稅務部門了解一下豐泰紡織的納稅情況不就結了？牛皮可以吹，但利稅數字卻是實打實的……祥君，以後做工作要多動動腦子！」蘇羽寰有些不滿地揮了揮手，「你為我服務，工作頭緒自己首先要理清楚，不要總是到了我這裏，讓我提醒你該怎麼做！」
為了這個事兒，孔祥君帶著自己的兩個下屬沒白沒黑地加班加點，忙活了大半個月，結果卻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心頭的鬱悶可想而知。只是要了他的命，也不敢發半句牢騷。
蘇羽寰撂下電話，在心裏將周光力罵了一個狗血噴頭。完了，就通知孔祥君就此打住。
下午，褚亮急匆匆地闖進彭遠征的辦公室，急吼吼道，「彭書記，苟三立一家子抓到了！」
這當然是豐泰紡織提的要求之一。其實彭遠征已經猜出豐泰紡織收購這些紡織廠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之所以同意收購，所看重的不是這些小廠的產能，而是地皮。而這，也透露出鄭豐泰試圖向房地產領域延伸的某種戰略意圖。
具體操辦這項工作的區府辦副主任孔祥君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蘇羽寰一個電話打過來，說暫停，就暫停了。
「姐，聽說這人是京里來的，來頭不小？」鄭英男嘻嘻笑了起來，「有沒有彭遠征來頭大？」
褚亮點頭答應，
28家紡織小廠，目前已經確定的有11家要破產倒閉，惠豐集團旗下的三家廠子也在其中之列。褚亮帶著部分鎮里幹部立即靠了上去，居中督促協調這些企業走破產程序，同時按照法律規定，開始清償債務。
「我去問問我姐。」鄭英男說著就扭頭離開了鄭豐泰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給秦鳳打了電話。
孔祥君心頭咯噔一聲，他趕緊慚愧地表態道，「領導，我馬上就去做，我以後一定按照領導的指示……」
秦鳳聽說蘇羽寰要帶人去豐泰紡織調研，吃了一驚，沉吟道，「英子，你也別管那麼多了，既然他要去看，就讓他去吧。你們也算是區里的企業，他新官上任，去調研一下民營企業情況也不能說太離譜！」
有9家企業明確表示要轉產，另上新項目。季建國帶人也盯著這9家企業，不管轉產上什麼項目，先把屁股擦乾淨再說，不能遺留後遺症。
如果不出意外，豐泰紡織集團將來是要交給鄭英男的。至於兒子鄭傑，根本指望不上。
鄭豐泰淡然一笑，揮揮手，「面子上過得去就成了。據說這人有點來頭，是京城下放下來的，給他點面子，接
彭遠征微微一笑，「照實說，不要誇大也不要淡化。苟三立逃跑，在區里早就傳開了，與其讓區領導聽那些小道消息，不如看看咱們的書面報告呢。」
蘇羽寰在辦公室里悶頭看材料，雲水開發區的事兒泡湯，雖然不至於對他形成打擊，但終歸是不爽的。從秦鳳那裡回來之後，他馬上就給市長周光力打了電話過去，詢問了個究竟。周光力沒有直說，但意思很明確了。
彭遠征故作不知。他不管豐泰紡織收購以後會搞什麼項目，只要在雲水鎮的地盤上，就會為雲水鎮創造效益、推進經濟發展、吸納勞動力就業，彌補因為紡織廠破產倒閉而導致的雲水鎮工業生產總值「虧空」。
蘇羽寰沒有解釋、也沒有多說半個字，孔祥君自然也不敢多問什麼，因為他聽得出蘇羽寰的情緒並不是很好。
孔祥君謙卑的話還沒有說明，就被蘇羽寰沒好氣地打斷了，「好了，以後在我身邊工作，盡量要考慮全面，為我分憂。你一會去給我了解一個比較真實的數據來！另外，把鄭豐泰家族的有關背景也搞清楚！」
剩下的8家企業，資產相對比較優良，根據企業自願報名和鎮里的清查審核，初步確定列入與豐泰紡織併購合作的大名單。如果是有心人便不難發現，這8家企業所在的位置基本「接壤」，日後豐泰紡織若是併購成功，很快就能「連成一片」，無論是打造豐泰
豐泰紡織集團的辦公區域在新安區東郊，距離新安市剛修建的外環公路只有百余米遠。豐泰大廈是周邊地區最高的地標建築了，在周遭林立的四層小樓中突兀地、孤零零地「鶴立雞群」，非常醒目。
雲水開發區的立項工作嘎然而止。
褚亮猶豫了一下，轉身笑道，「彭書記，實話實說還是……？」
被領導「耍」倒也罷了，但被下屬「刷」，卻情何以堪？
在機關上干、尤其是在領導身邊做服務工作，沒有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是干不長的。
「我估計著，可能跟你們與雲水鎮的合作有關係。」秦鳳猶豫了一會，還是輕輕道。
「好，很好！褚書記，立即通報全鎮！同時配合警方，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清算出三立毛紡廠的債務和資產，要求走司法程序，凍結苟三立的銀行賬戶，想盡一切辦法，由鎮里出面，先把工人的工資和供應商的貨款支付了再說別的！」
只要他敢發半句牢騷，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蘇羽寰的耳朵里去。
彭遠征精神為之一振，霍然起身大聲道，「在哪？」
鄭英男從外邊辦事回來，剛進執行總裁的辦公室，就被她老爹鄭豐泰喊了過去。
「爸，您找我？」鄭英男走進鄭豐泰寬大豪華的辦公室，高跟鞋踩在明晃晃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鄭豐泰皺了皺眉道，「英子，你
蘇羽寰這樣的表現顯然是非常不滿意了。孔祥君誠惶誠恐地應聲離開，趕緊去辦，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彭書記，這廝帶著老婆孩子跑到江南省的一個親戚家，在山裡躲了起來。這一大家子外地人跑過去，想要保密怎麼可能？區局的同志得到舉報，立即派人趕過去，在當地公安的配合下，一舉將他一家六口逮住！」
孔祥君捏著幾份材料，走過來輕輕恭謹笑道，「蘇區長，這就是豐泰紡織集團的有關材料，這個企業的具體情況我都整理清楚了，請領導過目。」
鄭豐泰有一女一子，但兒子鄭傑對經商不感興趣，熱衷於音樂，目前正在國外進修，對家裡的生意不聞不問。鄭豐泰也拿他沒有辦法，只得從四五年前就開始培養女兒鄭英男，經過了這幾年的歷練，鄭英男已經逐步接管了鄭家的生意。
雲水鎮的紡織企業清理整頓如火如荼地進行之中。
鄭英男眼睛一瞪，嗔道，「爸，您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扯淡。」鄭豐泰沉聲道，「剛才區政府的人打來電話，說新來的蘇區長下午要來咱們公司調研，讓咱準備一下。我就不出面了，你和劉光出面接待接待他！」
蘇羽寰哦了一聲，順手接過材料翻看了一下，皺眉道，「實力不弱嘛，固定資產十幾個億？最近兩年紡織市場這麼不景氣，他們居然還能略有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