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順流而下
第412章 人心
對於蘇羽寰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他來新安區之後，各種因緣聚會之下，彭遠征幾乎成為壓在他心底深處的一塊巨石，如今這塊攔路石要被搬走，他心裏頓時覺得非常輕鬆。
下午，市委常委會開得很短，大概也就是半個小時就結束了。這是一次東方岩臨時召集的常委會，會議議題就是研究通過彭遠征和龔翰林的組織任命。
彭遠征掃了田鳴一眼，見田鳴的臉色比較複雜，欲言又止，便淡然一笑道，「田鳴，上車，我要跟你談談！」
「你注意一下褚亮和季建國這兩個人。其他人都好說，這是兩個老同志，我怕一旦我走了，他們會蹦躂出來。」彭遠征笑了笑，點上了一根煙。
褚亮和季建國兩個人的資格都夠深了，都在雲水鎮副職的崗位上幹了五年左右的時間，無論從哪方面看，被提拔的條件都成熟了。至於吳明獷、施萍、閔艷等人，則因為任職時間短，自動被眾人排除在外了。
李雪燕將自己滿腹的黯然神傷都強行壓制下去，坐下來默默地望著眼前這個即將遠離自己的男人心裡頭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來。
但褚亮剛推開辦公室門準備出去，卻見季建國敲門走進了彭遠征的辦公室，心裏一跳，心弦驟然緊繃起來。
在樓梯上，迎面就遇到了區委常委、區委辦主任時大建。
來找他談話的人，多數懷著自己曖昧的心思。彭遠征心
彭遠征要去鄰縣的消息在鎮里傳開。鎮里的普通幹部且不說，褚亮等幾個副職頓時兩眼放光、心思活絡起來。
人心是非常微妙並難以揣摩的，尤其是在官場之上。彭遠征在新安區任職，蘇羽寰視彭遠征為仇敵和對手，但彭遠征即將調離去鄰縣任職，蘇羽寰心裏對於彭遠征的各種「怨憤」和「抵觸」乃至憎惡等負面情緒，無形中全部一掃而空，他甚至抓起電話給彭遠征打了過去，當面真誠地說了一些恭喜。
彭遠征默然片刻，抬頭望著李雪燕笑了笑道，「不在區里了，去鄰縣。」
他心裏很明白，誰來接任鎮長，彭遠征的推薦至關重要。如果彭遠征跟區委秦書記提一提，這事兒基本上就沒跑。
「我也感覺很突然。但是市委臨時決定，調整我的工作，組織部宋部長剛找我談過話，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彭遠征心裏輕輕一嘆，走過去拍了拍李雪燕的肩膀，柔聲道，「鄰縣與雲水鎮相距不遠，幾十公里的樣子，我會常常回來看你的。」
彭遠征暗中培養扶植賈亮的事兒，別的副職感覺不出來，但怎麼能瞞得住李雪燕。聽彭遠征這麼說，李雪燕默然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其實也無所謂威望不威望的，
她是彭遠征提拔起來的幹部，彭遠征走得這麼急，她當然是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在現有的幾個副職中，別人不在話下，唯有季建國對他構成競爭。而季建國跟彭遠征的關係，似乎也比他更近一些。
有人羡慕，也有人幸災樂禍準備看笑話因為就目前而言，鄰縣亂局未平、風波再起，去鄰縣干常務副縣長貌似被提拔，其實風險重重，一個搞不好，就有可能讓自己掉進泥潭不可自拔。
「至於工作上，我建議你抓好現有的幾個工程就好了。把手頭上的幾個工程收好尾，善始善終……我估摸著，最遲明年下半年，市裡就會出台新的城市規劃思路，市區向西拓展，遲早要把雲水鎮淹進來。到了那個時候，市裡肯定會以雲水鎮為主成立新區，你不需要幹什麼，就能自動升格。」
誰來當鎮長？
李雪燕柳眉兒驟然一挑，她臉上的喜悅之色一掃而空，有些黯然道，「要離開區里啊鄰縣……鄰縣是個窮地方啊……」
「送行就不必了。雪燕，正好你過來，我跟你談談鎮里後面的工作。」彭遠征轉身坐下，示意李雪燕也坐下。
「常務副縣長。」彭遠征輕輕道。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幾本書，隨意撩在辦公桌上，望著李雪燕輕輕道：「雪燕，我還沒有跟
彭遠征淡淡一笑，「時主任，我收拾些東西，不用麻煩區委辦的同志們了。」
這種縣處級幹部任命的消息是瞞不住的。常委會一開完，消息就在市委機關里傳開。而不多時，就傳到了下面的區縣。一根電話線連著新安市官場龐大的體系網路，秦鳳開完會還沒有回到區里，蘇羽寰等人就知道了彭遠征要調去鄰縣干常務副縣長。
離開秦鳳的辦公室，彭遠征去同一層樓上的辦公室里收拾了一些東西，然後就帶著下樓。
李雪燕一怔，旋即喜道：「去區里干副區長還是副書記？」
彭遠征以區委常委、機關工委書記的身份兼著雲水鎮黨委書記，幾乎所有人都明白，彭遠征離開雲水鎮去區里任職是遲早的事兒。所以李雪燕的第一反應就是，彭遠征要去區里干常委副區長或者直接就是副書記了。
事情是明擺著的，彭遠徵調離，李雪燕接任書記，這就空出來一個鎮長的職位。
一個下午的時間，彭遠征的辦公室人來人往，跟趕集一樣。
褚亮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去當面找彭遠征談一談。機會是爭取來的，他覺得自己這兩年跟在彭遠征屁股後面鞍前馬後出了不少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毛遂自薦一下也理所應當。
「哦。」時大建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就上樓了。
因為東
李雪燕柳眉兒一挑，淡淡道，「他們要是蹦躂，就是傻子！蹦躂吧，也不怕他們能蹦躂出什麼西洋鏡來！」
如果彭遠征還在區里任職，對於李雪燕來說那是無所謂的，隨時都可以見到；但彭遠征去了鄰縣，那就意味著她跟彭遠征之間的距離更加遙遠。
彭遠征繼續下樓，在他即將出大樓的時候，時大建站在樓梯拐角處望著彭遠征的背影皺眉沉吟了片刻，才又上樓而去。
臨下班的時候，李新華找上門來。李新華下午正在豐泰集團跟鄭英男談合作的事兒，突然聽說彭書記要調鄰縣工作，急匆匆趕了回來無他，還是擔心自己的個人前程。
「對你來說，這也是一個機會。而說不準，雪燕，我將來還是會回來任職的，咱們還有在一起共事的機會！」彭遠征半開了一個玩笑，李雪燕眼眸一亮，充滿陰霾的神色開朗了一些。
李雪燕幽幽一嘆，「也算是提拔了。什麼時候宣布？宣布了，我們給你送送行！」
褚亮的手緊緊攥著，又退回了辦公室去。
安撫了李新華半天，彭遠征下樓回家，司機老黃和秘書田鳴都靜靜地等候在車跟前，見他下樓，老黃馬上鑽進車裡去
時大建見彭遠征手裡提著不少東西，而他的秘書田鳴手裡也同樣抱著一大堆書籍雜物什麼的，眸光中閃過一絲奇色，停下腳步笑道，「遠征書記，這是要幹嘛？搬東西的話，讓區委辦的人幫著弄嘛！」
「雪燕，我走之後，區委應該會任命你干黨委書記。至於鎮長，我綜合考慮了一下，向區委秦書記推薦了賈亮。你心裏有個數，抽個時間跟賈亮碰個頭，別到時候措手不及。」彭遠征壓低聲音道，「賈亮威望不足，如果壓不住場面，還是需要你狠抓一抓！」
彭遠征跟時大建的關係，原本還可以，後來因為時大建因為心態不平衡、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逐步倒向了區長蘇羽寰，兩人的關係便急轉直下，到了現在就顯得不尷不尬的。
彭遠征回到鎮里，關起門開始收拾東西。李雪燕敲門走了進來，見他辦公室里一片狼藉，不由訝然道，「遠征，你這是要幹嘛？打掃衛生的話，讓黨政辦的人過來干就是，怎麼親自動手了？」
李雪燕肩頭輕顫，眼眸中無形中多了一絲淚光。她強忍著默然點頭，勉強笑道，「什麼崗位啊？」
褚亮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轉來轉去，心思跳躍，又有幾分急切和緊張，還有一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慌亂。
身在官場，尤其是到了縣處級的這個層面上，政治嗅覺和權力敏感性都是相當強的。時大建感覺彭遠征的行為有些古怪，旋即心裏就有些下意識地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