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默然不語
第424章 血脈噴張
領頭的一個民警傲慢地抬頭瞥了彭遠征一眼，淡漠道，「你誰呀？公安局出警辦案，還需要你來指指點點？」
「嚴縣長，其實我們也是有苦衷的……」馬麟扯了扯衛生局局長董存義的胳膊，示意他幫自己說幾句好話。
不多時，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警車飛馳而至。車剛停穩，就從車上跳下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來，穿著警服沒有戴帽子。
彭遠征氣勢凜然，眸光如刀。謝輝有些心虛和忐忑不安，不敢直視彭遠征的眼睛。
謝輝笑笑，「彭縣長，藺局長正好去市局開會，不在縣裡，您有啥指示，跟我說也是一樣。」
嚴華不疾不徐地解釋著。
霍光明見彭遠征盛怒之下，不敢怠慢，立即跑去打電話。幾個民警不敢離去，都面色尷尬地站在一旁，等候著。
彭遠征哦了一聲，也沒再追問下去。
彭遠征臉色陰沉似水，他回頭凝望著有些心驚膽戰的霍光明，沉聲道，「報警！」
「很簡單。就是醫院以後遇到類似於馬秋菊（王軍母親）這樣家庭特別貧困、負擔不起醫藥費的重病號，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先予救治，同時啟動這個專項救助通道，由這個專項救助基金來負擔醫療費用，免除你們醫院的後顧之憂。」
彭遠征沉吟著，梳理著自己漸漸清晰起來的頭緒，大步行去。
這倒也罷了。說是這張大虎現在掌控的老虎幫，最外圍的、最不入流的才是收保護費的，他的真正核
董存義一怔，遲疑道，「嚴縣長，這個專項救助，具體該怎麼理解，還請領導再指示一下。」
鄰縣一中門口雞飛狗跳，學生早已跑光，小攤販也不見蹤跡。學校的門衛畏懼地關緊大門，幾十個痞子揮舞棍棒菜刀，放肆地吼叫著，擊打著學校的鐵門，有幾個甚至要攀援而上，越過大門去找那幾個不知道躲在校園哪個角落的仗義男生算賬。
嚴華曬然一笑，「這隻是一個初步的想法，還需要充分的論證完善，而具體的運作更是需要慎重醞釀，你們先拿方案，完了再說。」
彭遠征眉頭緊鎖。
幾個民警幾乎是眼睜睜地放跑了那群流氓。他們下車掃了現場一眼，敲了敲學校的大門，跟學校保衛科的人碰了碰頭，沒說幾句話，就上車準備離開。
領頭的民警深深地打量著他，但看來看去也不認識，心道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棵蔥啊？鄰縣人誰不知道這群老虎幫的人抓了也是白抓，沒幾天還得放出來。
「彭縣長……這個……」領頭的民警支支吾吾地解釋道，「彭縣長，要抓人的話，證據不足……」
鄰縣有個「老虎幫」的事兒，還是今天早上田鳴告訴他的。田鳴住在縣委機關單身宿舍里，早上去前面的小市場吃早點，見一群痞
彭遠征陡然一驚，立即停下了腳步，向著鄰縣一中的方向跑了回去。
謝輝啪地立正，挺直腰板，向彭遠征打了一個敬禮，大聲道，「請彭縣長放心，我們一定按照縣領導的指示，調集警力立即將這群不法分子緝拿歸案！」
分管副縣長嚴華在醫院門診樓召集了一個由衛生局主要負責人參加的現場會。嚴華嚴肅批評了縣醫院「認錢不認人」的作風問題，要求縣醫院立即進行整改，推進醫德作風建設。
彭遠征眼眸中掠過一絲寒光。他知道謝輝跟自己撒了謊，藺大庸根本就沒有去市局開會，就在縣裡。因為下午龔翰林和林長河召集幾個要害部門一把手開座談會，其中就有藺大庸。
董存義陪笑著，「是啊，嚴縣長，醫院方面也是有難處的，要說呢，這種病號，一年到頭也有不少，其實真正困難的沒有幾個，有些人就是想要渾水摸魚，故意賴下醫院的醫療費。」
「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囂張至極，無法無天之極！作為國家機器和執法力量，如果公安局對此無所作為，我們還有什麼顏面對鄰縣父老！」彭遠征揮了揮手，「謝輝，你回去通報藺大庸，這群鬧事的流氓，必須要嚴查嚴辦，繩之於法！」
然而
同時，勒令縣醫院院長兼黨總支書記馬麟代表縣醫院，向縣政府做出書面檢討。
這人滿面紅光，走了過來。
嚴華淡然說著，「昨天的縣長辦公會上有個意向，準備建立一種特病特辦的專項救助通道，資金方面由縣財政負擔或者是政府出面籌措，具體的操作和管理，你們先磋商一下，拿一個初步的方案出來，完了，我再提交縣長辦公會研究。」
彭遠征沉著臉，伸出手去讓謝輝握了握，沉聲道，「藺大庸呢？」
馬麟和董存義對視一眼，知道嚴華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不能再「辯解」了，惹惱了這位脾氣暴躁的分管領導，對他們沒有一點好處。
「彭縣長？」領頭的民警心裏咯噔一聲，心說壞了，怎麼隨便出趟警，就遇到了這位剛來的常務副縣長大人？
馬麟嘿嘿一笑道，「嚴縣長，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醫院自然不會再做這種惡人，背上見死不救的罵名啊。」
彭遠征心裏非常憤怒，聲音冷厲，他是領導，站在那裡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息。
嚴華的態度前後懸殊很大，這讓馬麟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嚴華是他的分管領導，頂頭上司，直接決定著他的政治前途，這個院長能不能幹下去，基本上就
兩輛破舊的警車吭吭哧哧駛了過來，那群痞子不以為然甚至是好整以暇地上了摩托車，轟鳴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別跟我強調客觀理由，醫院的難處我很清楚，但你們也不能否認的是，現在縣醫院的服務態度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嚴華掃了周遭幾個醫院的高層幹部一眼，淡淡道，「我希望你們高度重視這個問題。」
彭遠征眉頭緊皺，大步走過去沉聲喝問道，「你們既然出警，怎麼不趕緊去抓那群鬧事的流氓？」
無論是買菜賣肉還是賣早點的攤販，都敢怒而不敢言，乖乖交錢。而所有的顧客和食客，似乎也都司空見慣了。
干娛樂行當的，如果沒有保護傘，基本上是干不下去的。彭遠征心裏很清楚，他隱隱覺得，這個張大虎，似乎是當前鄰縣亂局中的一個線頭，無論你怎麼抽絲剝繭，最終還是要從這個「線頭」入手。
謝輝站在原地望著彭遠征遠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霍光明伏在彭遠征耳邊輕輕道，「彭縣長，這位是縣局的副書記、副局長謝輝，二把手。」
……
雖然彭遠征是剛到任的常務副縣，在縣裡的權威遠遠沒有樹立起來——而說實話，縣裡很多實權部門主官，暫時也未必就真正把彭遠征當回事兒，但官法如爐官威如獄，彭遠征的政治地位和官職擺在這裏，謝輝只是一個副科級幹部，這種無形的權
太囂張、太無法無天了！
「我是誰不重要——剛才那群流氓手持兇器攻擊學校，嚴重擾亂社會治安！你們不去抓人，將歹徒繩之於法，過來打個逛就要回去，這算哪門子出警？」
縣醫院。
田鳴側面打聽了一下，這幫人是有組織的，並非散兵游勇。據說幫主叫張大虎，人高馬大，還有幾分功夫在身。原先在縣裡賣烤羊肉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組織起了一幫人，在縣裡耀武揚威欺行霸市，無人敢惹。
「好，我希望你們說到做到，要對得住自己身上穿的這身衣服。」彭遠征點點頭，轉身大步離去。
馬麟趕緊掏出筆記本來，準備記錄。
「還有，衛生局和醫院的同志馬上開一個聯席會議，討論一下，該如何解決部分特貧患者的特殊醫療需求問題——總不能真的要見死不救吧？」
霍光明臉色尷尬地跑過來，衝著民警斥責道，「你們這是什麼態度？怎麼跟彭縣長說話呢？」
謝輝陪著笑臉道，「彭縣長，我是縣局的謝輝！」
眼前這一幕，幾乎讓彭遠征血脈噴張。他前世今生，兩世為人，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瘋狂的場景。光天化日之下，一群流氓地痞嘯聚而來，手持兇器，公然圍攻學校。
「你們還要什麼證據？一群流氓手持兇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行兇，這還需要什麼證據？」彭遠征控制不住自己憤怒的情緒，猛然揮手大喝道，「老霍，馬上打電話，讓縣局的負責同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