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默然不語
第427章 擰上
公安局副局長謝輝給局長藺大庸打電話說常務副縣長彭遠征來局裡檢查指導工作的時候，藺大庸正趕去縣委的路上。藺大庸沒有立即回返，而是繼續讓車進了機關大院，自己徑自上了縣委辦公樓。
「這個彭遠征可不簡單，據說很有背景。藺大庸，你可要小心一點，別給我惹是生非。」尤濤神色肅然，凝重道。
「他剛來縣裡，四指不摸，能有啥事？讓謝輝幾個人陪陪他，就是了。」藺大庸笑了笑，態度中缺乏對縣領導應有的恭謹和尊重。
謝輝苦笑：「霍科長，我已經又讓人給藺局長打了兩個電話了，都沒有能聯繫上。是不是出縣裡辦事去了？」
「我希望能儘快看到實效。」彭遠征凝視著藺大庸，眸光中終於投射出一絲不經意的冷厲，「公安局要將此事列入重要議事日程，列出一個時間表來，報縣政府。」
「好了，藺大庸同志回來，我們開會。」彭遠征沒有任何的開場白，直接切入了正題，提出了嚴懲鄰縣一中門口聚眾鬧事的幾個小流氓，並以此為契機，加強社會治安，提高全縣社會綜治水平。
「是依法嚴肅處理，不是修理。」彭遠征沉聲道，「往深里挖一挖，我雖然來縣裡的時間不長，但也發現，街面上的地痞流氓混混橫行霸道，治安情況很不好！我希望公安局能加大治安打擊力度，還鄰縣一個朗朗晴空！」
花襯衫青年小六子嘿嘿笑道，「老大，這小娘們
彭遠征的臉色從容波瀾不驚，沉穩凝定如同亘古不變的雪山。他坐在那裡，緩緩點上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霍光明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他悄然起身走到會議室門口，向謝輝招了招手。
「你們今天就開會研究部署，明天——明天上午，我希望能看到你們的治理方案。同時，那幾個聚眾滋事的小流氓，必須要繩之於法！」彭遠征說著霍然起身，環視眾人目光炯炯，「藺大庸，我再次重申一遍，我要儘快看到你們的行動和貫徹落實！」
「尤書記，我來跟領導彙報個工作。」藺大庸大咧咧地坐在了尤濤辦公室的沙發上，給尤濤遞了一根煙，然後自己也一根。
謝輝尷尬地走出去，霍光明一把抓住謝輝的手壓低聲音道，「謝局長，你們是怎麼回事啊？領導在這裏等著，藺大庸居然把領導涼了一個小時啊！」
藺大庸一怔，旋即皺眉道：「還沒走？他要幹嘛？」
藺大庸嘴角一挑，突然輕輕笑道，「彭縣長，抓幾個小流氓是沒有問題的，但要是大面積的集中整治的話——是不是要再慎重一些？」
彭遠征冷冷一笑，「這是縣政府的決定，不是我個人的心血來潮。我已經跟龔縣長說過這事了，我們認為，縣裡的治安情況已經惡化
藺大庸似乎是沒有想到彭遠征竟然會揪住這種小事兒不放，微笑道，「彭縣長，幾個小流氓而已，請領導放心，我馬上安排人把這幾個人逮起來，好好修理修理！」
公安局是一個特殊的機構和部門，接受縣政府和縣委政法委的雙重領導，當然後者更側重於「務虛」的層面上——不過，藺大庸向來唯尤大勇之命是從，尤大勇這個政法委書記才是縣公安局真正的分管領導，這在縣裡一定權力層面中不是什麼秘密。
彭遠征坐在那裡，淡淡一笑，也沒有起身跟藺大庸握手，直接揮了揮手道，「你先坐下，有什麼話開完會再說！」
「我明白了，尤書記。」藺大庸見尤濤說得鄭重和嚴肅，也就臉色一變，聲音低沉了下去。
一個小流氓叼著煙從馬路那頭走過來，嘿嘿笑道，「六哥！」
彭遠征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情緒也沒有激烈的波動。本來謝輝等人猜測和判斷，這位年輕的強勢常務副縣長，肯定是要大發雷霆的，結果不然，一切都很平靜。
彭遠征神色淡定，猛然揮了揮手沉聲道，「不，等他！」
推門再次進了會議室，霍光明猶豫了一下，還是陪笑著伏在彭遠征耳邊小聲道，「彭縣長，藺局長可能是走遠了，一時半會趕不回來，要不然先開會？不等他
小六子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來。像這種沒有背景的平民家女孩，上了也就上了，何必費這種心神。大不了，最後給她一些錢就搞定了。憑自家老大的身份和能量，玩這麼一個女孩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兒。
說來也怪。他手下的一個小兄弟怎麼發現了鄰縣一中這個漂亮的女老師白雪，就動了心，三番五次來調戲勾搭。不成想，這事兒傳到了老虎幫老大張大虎那裡，張大虎見了白雪一面，居然也動了心。
「藺局長，彭縣長還在等你！你趕緊去打個招呼吧。」謝輝的臉色很複雜。
但站在彭遠征身後的霍光明卻清晰得看見彭遠征眼眸中的一絲火光，他心頭一動，知道藺大庸這回基本上是真正觸怒了彭遠征。
但嘴上他卻不敢這樣反駁，只得嘿嘿笑著答應下來。
不管怎麼說，彭遠征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又是公安局的分管副縣長，頂頭上司在局裡等候，藺大庸遲遲不歸，這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挑釁和蔑視。沒有一個領導，會容忍這種蔑視。
會議室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壓抑和沉悶起來。又等了接近一個小時，在快到中午吃飯點的時候，藺大庸回來了。謝輝聽到下屬的報信，趕緊出去在走廊里截住了藺大庸。
「記住，一定不能亂來。」中年男子又揮了揮手肅然道，「下去吧！」
而這個時候，縣公安局會議室，彭遠征已經等候了藺大庸接近一個小時。
「林子
尤濤皺了皺眉，「總之你給我小心謹慎，別讓人家抓住你的把柄，到時候，讓我也很難做。這人年輕氣盛，肯定會做一些過激的事兒，你要忍得住氣，也要沉得住氣！」
「你撇開新領導不招待，跑我這裏來，不怕得罪新來的彭縣長？」尤濤嘴角浮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彭遠征這話一出口，謝輝幾個人心頭都一震，彭遠征這是督促公安局展開類似於嚴打性質的集中治理行動了。
他這句話和這種態度一出，不僅霍光明嘴角抽搐了一下，公安局那幾個副職都臉色暗變，心道這個新來的常務副縣看來是跟藺大庸擰上了。
藺大庸臉色不變，知道在縣裡，這位政法委書記尤某人手眼通天、能量甚大，對公安局的暗中掌控力度並不亞於自己這個局長，彭遠征突然去公安局的消息肯定瞞不住他，肯定有人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向他通報。
小六子眼睛一瞪：「別亂來！這可是老大看中的，將來肯定會成為老大的女人，你不怕她記仇吶？再說了，老大再三叮囑我，一定不能動粗，要文明！文明，知道不？！」
中年男子沉吟著，「想想辦法，別動粗，我要見見她。」
藺大庸敲開政法委書記尤濤的辦公室門，尤濤掃了他一眼淡淡道，「老藺啊，你怎麼來了？我可是聽說縣政府新來的那位正在
霍光明嘆了口氣，「我怎麼敢說這個話！」
林子心裏暗暗冷笑，文明個鳥毛！咱們就是一群街頭小混混，打打架鬥鬥毆、收個保護費摸個女人屁股啥的，哪裡能文明起來？這不是扯雞巴蛋的事兒！
小六子唯唯諾諾地下了車，望著黑色的賓士車飛馳而去，又轉身望著鄰縣一中緊閉的大門，眸光閃爍了一陣，不知道在動什麼歪腦筋。
那個叫林子的小流氓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道，「六哥，想什麼辦法？直接搶了人送到公司去就完了，還費這種腦子……」
藺大庸臉色一變，跺了跺腳，夾著公文包就大步向會議室走去。推開會議室的門，藺大庸滿臉堆笑地道，「彭縣長！看看我今天也不知道領導過來，正好去市裡開了個會，讓領導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藺大庸一怔，旋即不以為意道，「尤書記，不至於這麼嚴重吧？上面有縣長、有縣委書記，還有尤書記您，他一個副縣長能搞起什麼浪頭來？」
「你進去跟領導說一說，不行的話，先開會，我們會後給藺局長轉達領導的指示也是一樣的。」謝輝輕輕道，眉梢間蕩漾著一種莫名的光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會議室里懸挂著的一面石英鍾滴答作響，謝輝幾個副職如坐針氈，心裏咒罵著藺大庸，怎麼還不趕緊回來。
「要給咱們黨委班子開會，一直在等你回來。」
戴墨鏡的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又問了一句：「繼續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