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默然不語
第443章 馮家的回報
張大虎背靠在自己那輛越野車上，凝望著彭遠征挺拔如山穩步當車的背影，嘴角忍不住輕輕抽動了一下，而眼眸中則掠過一絲陰狠。
「早晚鬧個灰頭灰臉，被調離鄰縣。」田鳴輕輕道。
「既然你不給面子，不留餘地，那麼，就別怪我不講路數了。」張大虎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這都是你逼我的！」
一縷陽光從辦公樓頂上投射下來，給這個陰鷙的中年男子身上蒙上了一層強悍霸道的光彩。
彭遠征給宋炳南打電話詢問李銘然和莫出海何時到任的時候，江北省委書記徐春庭也正在跟京城的馮伯濤通電話。
「好了，不說這個。你最近聽到了一些什麼……」彭遠征一邊往食堂里走，一邊隨意詢問著。
彭遠征嘴角浮動著高高在上的微笑，繼續往前邁步，張大虎則不由自主地後退，而兩人的手依舊牢牢緊握著，卻是彭遠徵佔據了絕對的主導。
「孟霖，這兩天江北省委對新安市的黨政班子進行了調整，原先的市長、常務副市長，都被調走，現在原先班子里的常委副市長當了市長，江北的老徐給我打了電話，有意讓你哥哥孟強進常委，干常務副市長……」馮伯濤輕輕說著，望著孟霖。
田鳴壓低聲音小聲道，「領導，最近縣裡有不少人都在看熱鬧，說領導在做無用功，早晚……」
孟霖臉色一紅。雖然這些年遭遇了孟家的冷漠，但她終歸還是孟家的女兒，當然
孟霖從來不敢奢望自己馮家兒媳的身份，能給自己娘家兄長的仕途帶來什麼好處，而她也了解馮老的為人，這種事情絕不敢提。可這一次，馮家卻主動……這意味著……
但這個位置顯然還沒有確定下來，而省委遲遲沒有來市裡宣布組織任命調整班子，原因就在於此。
彭遠征聞言笑了，「我就是要走，也會光明正大、光光彩彩地離開鄰縣——多說無益，還是看結果吧。」
聽了馮伯濤的話，電話那頭的馮老一陣異樣的沉默。一聽老爺子沉默下來，馮伯濤就猜測老人八成不會同意，老爺子剛正不阿一輩子，哪怕是在他當初從廳級幹部到副部級的門檻面前，馮老都不曾為他開過綠燈、說過話。
可她深知孟家對自己母子的傷害，自己能諒解，可兒子卻未必能諒解——彭遠征的態度就代表著馮家的態度，馮家能保持現狀，就算是給了她不小的面子。
常務副市長與普通副市長不是一個檔次的領導，雖然同為副廳級。前者進入了整個新安市的權力核心層，而後者則永遠觸摸不到這個高度。
馮伯濤心下凜然，趕緊應聲答應下來。
彭遠征淡然一笑，慢慢伸出手去，任由張大虎握著。
「一方面也是他自己的條件夠了，一方面也是正好有一個機會。」馮伯濤笑了笑，「你抽空給你哥打個電
馮伯濤的話意味深長，孟霖怎麼可能聽不明白。馮家這是要通過自己的嘴，警告和敬告孟強，不要因此而得意忘形、忘乎所以，更不要打著馮家的旗號做什麼勾當，否則會死得很慘。
驟然之間，他感覺張大虎異樣有力地握著自己的手，似有示威和某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威脅」味道。
「下午還有個會要開。我中午回來吃飯，順便——孟霖在家嗎？」馮伯濤剛問了一聲，孟霖就從廚房裡走出來，摘下身上的圍裙笑道，「大哥，您找我？」
反過來說，如果彭遠征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弟、甚至走上邪路——馮家或許因為血脈關係也不得不認下他，但絕不可能像現在一樣，將之作為第三代的頂樑柱來磨礪培養。
田鳴欲言又止。
出於某種深層次的考慮，彭遠征現在無比的小心謹慎。
彭遠征沉凝點頭，田鳴有些不忿地道：「真猖狂，竟然大搖大擺地跑到縣政府來，莫非真以為鄰縣就沒人敢動他嗎？」
不能不說，這個鄰縣黑老大張大虎的樣貌與彭遠征想象中的相去甚遠，更與港台電視劇上那些黑社會「大哥大」的樣子形象八竿子打不著。
跟徐春庭通完電話，馮伯濤猶豫了片刻，就把電話打進了大紅門內，通過保密專線向自己的父親彙報一事。
剛走出縣政府辦公樓，就見門口停著一
一般而言，馮伯濤中午是不回家吃午飯的。但今兒個，他卻回了家。見他回來，宋予珍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老馮，今天咋回來了？下午沒事了？」
徐春庭是馮老一手提拔的高級幹部，跟馮伯濤又處在同樣的權力層面上，無論是工作還是私交，聯繫都相當密切。
這人身上有一種傲慢陰鷙的氣質，給人一見就能留下深刻的印象。彭遠征心頭一動：張大虎？
他心裏很清楚，因為縣局的行動失敗，縣裡各種猜疑和小道消息滿天飛，原先看好他的人信心開始動搖，而一開始就不看好他的人則更加落井下石。
馮伯濤和宋予珍夫妻私下裡曾經議論過，就算彭遠征不曾認親馮家，這個孩子這一輩子也不會走得很差，他會憑藉自己的力量為自己、為母親孟霖闖出一片天空來。最不濟，衣食富足是沒有問題的。
孟霖心裏微微有些感動，輕輕道，「大哥，我明白了，謝謝大哥。」
「孟霖，我想跟你談談。」馮伯濤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示意孟霖也坐下。孟霖有些詫異，但還是走過去坐下，宋予珍想了想，還是迴避了一下，繼續去廚房弄午飯。
「爸，其實孟霖的哥哥孟強的基本條件也不錯，從基層一步步幹起來，在副市長的崗位上也幹了四五年，作風比較紮實
彭遠征走進了食堂。
良久，馮老輕嘆一聲：「孟霖對咱們孟家有大恩，含辛茹苦教養遠征成人，功不可沒。看在孟霖的面上，我就破例一回，但是記住，下不為例！」
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蕭軍被調到另外一個地級市干市委副書記，勉強算是升遷。接下來，新安市就空出來一個常務副市長的位置，而相應地，市委那邊也空了一個常委的位置。
馮老冷哼一聲，「行了，別再說了。你給他打個電話，敲打他兩句。在更高的位置上，要更加謹慎做人，好好給老百姓干點實事，若是得意忘形，一切後果自己承擔。」
彭遠征腳步沒有停，張大虎面上帶著陰柔的笑容，大步走了過來，主動伸出手去笑道：「彭縣長，鄙人張大虎，大華商貿公司的總經理，縣政協常委，早就聽說彭縣長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要知道，彭遠征不僅健康成人，還在各方面都比同齡人更加優秀——馮老夫妻對孟霖，心裏著實是有幾分感激的。
中午。彭遠征走出辦公室，準備去食堂隨便吃點東西，然後就直接去縣公安局，召集謝輝和仲修偉開個碰頭會。謝輝本來準備在電話里彙報工作，被彭遠征給打斷了。
馮伯濤心裏也微微有幾分感慨。孟霖以華信之年守寡至今，堅持不再婚，以一個弱女子的微薄之力專心教導撫養自己的兒子
彭遠征眉梢一挑，反手用力、化被動為主動，緊握著張大虎的手，強行往前邁了一大步。張大虎幾乎是被彭遠征往後帶了一步，差點站不穩腳跟。
孟霖也是飽經風霜的女人，自然很快就醒悟過來——如此，大概算是馮家在一個適當的機會所作出的一個適當的回報了。
市政府幾個副市長，尤其是幾個符合條件、年富力強的副市長們都躍躍欲試，各自通過不同的渠道進行暗中活動，準備爭一爭這個位置。
田鳴在彭遠征身後輕輕恭謹道：「領導，那人就是張大虎？」
張大虎剛要上車，突然見彭遠征在機關食堂門口陡然轉身凝視著這邊，目光堅定而輕蔑。他緩緩抬起手，向著張大虎揮手做了一個手勢，張大虎的臉色頓時變得猙獰起來。
彭遠征淡淡道，「早晚什麼？」
在馮老心裏，彭遠征能有今天，他娘孟霖當居首功，至於馮家，現在至多是錦上添花而已。
張大虎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本想給彭遠征一個「下馬威」，結果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氣勢完全被眼前這位年輕強勢常務副縣長所奪。
周錫舜成為新市長，省委已經找他談過話，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了，在市裡層面已經傳開。
凝視著張大虎，彭遠征好整以暇的鬆開手，輕輕拍了拍手，然後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大步而去，向著食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