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大巧若拙

潘恆一愣，沒有想到青丘所慮如此深遠，隨即又呵呵一笑，說道：「青丘不必多慮，玉帝淪落世間千年，若無翼軫之助，絕無重返靈霄寶殿的機緣。且他與翼軫本是師徒，在世間一路走來，與翼軫也是相扶相攜，二人可謂各得便利，各得其所。最為要緊之處在於，靈空也是合該可得天道之人，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幸。所以莫要以為眼前的靈空所作所為是刻意為之，不過是他一向以來為人處事所養成的習氣，是隨心所欲無為而為之舉，或說是上應天機之舉，並不見得是故意為之，非要培植勢力才可。」

張翼軫曬然一笑：「此事暫時不宜多說，畢竟我曾有諾在先，師傅勿怪。」

再說靈空離開眾人，三步兩步來到任平素近前。此時任平素身邊圍繞四位女子，分別是戴嬋兒、傾穎、傾景和之秋，幾人各懷心思，在任平素麵前都是溫順乖巧的模樣。

被潘恆當眾反駁，青丘尷尬一笑，想了一想，也不惱，問道：「如此說來，靈空道長化身玉帝之後，但心機頗深，還大行籠絡人心之事，與以前判若兩人，若是他日後忌憚翼軫之能，暗中對翼軫不利，又該如何？眼下看來，他深得天官天仙之心，又有救下四海閣之舉，且還為四海閣供奉，而翼軫生性淡然，萬一最終四海閣為玉帝所用，我等又該何去何從？」

靈空接書在手，收起藏好，笑道：「此書我就此收回，以後得空之時好生鑽研一二，或許會有所得，也好提升修為，超過自己的徒弟才是。話又說回來，當初落敗之人也不知逃往何處，從此他們不為天地所容，只能另尋方外之所。莫非翼軫意外與他們相遇不成？」

張翼軫在一旁靜聽幾人談論，見青丘心性大開，心開意解，也是微微點頭。

張翼軫訝道：「當時以道法立天地之人，難道不是師傅你？」

戴風正想自誇幾句，忽然想通雖說表面之上玉帝與無天山和四海交好，其實全因翼軫之故，且依翼軫目前修為，實在是高深莫測，連玉帝也遜其三分，更何況翼軫身邊尚有應龍、燭龍等不次於天帝之人，說來眼下天地之間最有權勢之人是張翼軫才對。再仔細一想，相比無天山，翼軫最早卻與東海來往過密，無天山怕是在翼軫心目之中，還要稍遜東海一籌。

「不錯，正是此書！」

「何事？」張翼軫見靈空說得神秘，不由問道。

靈空身為玉帝，也是不顧身份，譏笑一聲說道：「不說拉倒，誰人稀罕！好了，不與你羅嗦，魔帝之事稍後我們再行商議，一定要將其禁錮才好。眼下我還另有要事要辦……」

應龍又道：「此處看來也是自成天地，此氣也當真了得，可與混沌之力不相上下，如此說來，此人至少也是相當於玄仙的所在……」

張翼軫大感意外：「怎麼，師傅你也知曉此事？」

戴風心中狂喜，心知靈空依然如先前一般平易近人，不忘與無天山交好之情，急忙答道：「怎敢？小臣正求之不得。再說即便小臣小氣，便是小女嬋兒也要責怪小臣不敬翼軫之師，況且以小女與玉帝交情，怕是玉帝不常來無天山也是不成！」

靈空大搖其頭：「你隱瞞不說，我怎會知道？不過在你向光華之中注入此氣之時，我心中猛然想到天地初開之時，當時有人要以道法立天地，卻有人要以外法立天地，結果自然少不了一場大戰。最終外法敗走，道法成立。從此天地始成，天道乃立。」

眾人各懷心事，各歸其位，張翼軫卻是隱患未除，與應龍、燭龍在一起議事。他一手背負身後，一手立於胸前，一臉坦然笑意：「混沌珠其上的混沌之力過於雄厚，我一時也無法將其完全化解。不過我已想到妙法，待此間事了，便會前往一處將其危機解除。只是眼下只好珠不離身，緊握不放了！」

倒是傾景最頑皮成性，沒大沒小，一口一個伯母叫得無比順口，滔滔不絕說起她和張翼軫相識之事，一時眉飛色舞，只恨不得將她和張翼軫在一起的點滴之事全數說出，甚至將她專門為張翼軫煉製的紅袖牽法寶與任平素的千絲萬縷相提並論，直說得戴嬋兒和傾穎緊鎖眉頭，之秋暗上心頭。

「言不由衷！」

之秋親眼得見張翼軫經曆數番生死，以至現今更是超越七色天仙的存在，心中早已不敢再存奢望，只是心中對任平素頗為敬重，更對她一番柔情感同身受，同時也是因為在方丈仙山認識張翼軫之故，是以也藉機與任平素說些話常。

靈空一聽頓時喜笑顏開，一拍戴風肩膀：「要得，要得。嬋兒這個丫頭，連我也得讓她三分……」

商鶴羽對此表示贊同：「玉帝和翼軫之間，我認為並無猜疑，更無結仇的可能，方才萬分危急之時，玉帝命令七天官此後聽從翼軫之命，由翼軫暫代天帝之位，可見他師徒二人不分彼此，心意相通。退一萬步來說，以如今翼軫之能，即便玉帝翻臉無情，天地之間又有何人能是翼軫對手？」

靈空意外來到眾人眼前，插話說道。

「便是你當初用來騙走我五個包子的《金剛經》？」

應龍猜到幾分：「可是你身上莫名之氣的來歷之處？」

張翼軫點頭。

應龍和燭龍未說什麼，正好趕來此處的商鶴羽和青丘正好目睹靈空行徑，青丘搖頭說道：「先前魔帝假扮的天帝過於自傲，眼下的玉皇大帝又如此隨意，天威何在！」

任平素豈能不知眼前幾名女子的心思，雖然與眾人從未謀面，不過對戴嬋兒和傾穎卻頗有好感。因為與張翼軫訂親之故，生性活潑的戴嬋兒在任平素麵前也是束手束腳，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稍有放肆。傾穎更是端莊得體，笑意盈盈。

燭龍微一沉吟卻是說道：「玉帝隨意所行，隨心行事，看似大失天威天顏，其實不然。只因先前魔帝行事過於嚴厲，且多隱晦之舉，致使眾多天官天仙心生猜忌。靈空回歸帝位，本是由四海閣之事促成，且他一直在世間行走，以一名燒火道士的身份出現。即便現今身為天帝，由先前之事之故，眾人心中喜憂參半，唯恐玉帝會因世間無良不端之事而對眾人不滿，是以玉帝此等稟性落在眾人眼中，不但不失威嚴，且還平白增加親切之感，認定玉帝以其隨心所欲之行而暗合天道，再加上以他以前眾多傳聞之事，誰人敢將他的嬉笑怒罵當成無謂之事？正是大巧若拙之境！」

靈空假裝一臉怒氣，說道：「聽金王口氣，莫非是想耍賴，收回我的靈空峰不成？」

想通此處，戴風頓時驚醒，哪敢再矜持半分，急忙伸手拉過傾東，笑道：「哪裡，龍王客氣了，你我親如一家，何出如此見外之話。其實大家同心一處，都是得翼軫之福……」

靈空嘿嘿一笑：「此事說來與你也有莫大的干係。既然是徒弟若下的是非，身為師傅，怎能不替徒弟解憂……我去也！」

話雖如此，青丘憂心未去：「怕只怕，玉帝會對我等心懷猜忌。」

「怕是比玄仙還要高上幾分……」

「當然不是！你當為師真有如此天大的本領，真是立天地之人？此人其實便是上任天帝，只是以道法立天地之後，在任數萬年，后不知所終，只留下一本《金剛經》。」

靈空一走，戴風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身，不無得意地看了傾東一眼。傾東心中不滿，不過還是近前說道：「恭喜金王與玉帝攀上關係！」

應龍突然一臉嚴肅說道：「青丘，若要上合天道下順民心，切不可隨意心存猜忌時刻暗懷不滿，做事只求順意而為，以自然而然之道證悟天道。若總是心存顧慮，憂慮他人謀算局勢，終歸落於下乘，難免處處落後他人，難有大成！」

潘恆聽聞此言，面露驚訝之色，打量燭龍片刻，贊道：「想不到眼光如炬者，竟是燭龍也。青丘心有擔憂，聽來似乎也是一些道理，不過卻並未明了玉帝的高深用心，在暗合天機之上，還是差了幾分感應。」

青丘悚然而驚，頓時呆立當場，愣神半天，才愧然一笑，沖應龍深施一禮，嘆道：「方才聽應龍一席話，正中青丘一直以來的欠缺之處！怪不得我修為增長緩慢，千年以前晉身飛仙，現今卻進展甚微，並無突飛猛進的跡象，卻原來是心有所累，一直掛牽憂慮，難以釋懷，與天道不符。多謝應龍前輩指點迷津，青丘受教了。」

戴風難掩一臉喜意，不過口中卻是說道：「玉帝身居高位，要事重多，不理小臣也實屬正常。」

戴風此話一出，在一旁的四海龍王暗中大為後悔，為何沒有戴風這般機靈，三言兩語便和玉帝拉近關係，尤其是傾東更是後悔不迭，按說傾穎與翼軫定情還在戴嬋兒之先，且傾穎與靈空關係也是不遠，為何剛剛沒有想到以此節示好？

張翼軫從身上取出《金剛經》交與靈空之手，說道：「此書義理頗深，難以悟透。也並無太多異常之處，不過卻能抵禦真陽之火的煉化而絲毫不壞，也是難得。」

靈空也不多說，轉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