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捲土重來
第42章 溫柔
外面圍觀的人已經散去，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雪筠對我笑了笑，然後我們兩個緩緩地下了樓，彼此依然無言，慢慢地走出了這座老樓。
雪筠笑了笑，突然伸出了手，動作很慢很輕柔，卻很自然，毫不突兀，彷彿那一隻手一直都在那裡，好像是一朵潔白無暇的白蓮花盛開在空氣中靜靜地等著別人的採擷，我反倒是有些慌忙，好似捧著聖物一樣輕輕地碰觸了一下那白蓮，白蓮沒有動，我卻縮了回去，卻又快速地握住，緊緊地握著，生怕下一個瞬間它消散在空氣中。
趙英說，我就算是沒有錢，我也會讓小寶一直上學的，一直到她不想上了為止。
我手中拿著公司的合同，需要趕快交給公司，問了一下，雪筠本來就有一點不舒服，也不想去公司看馬經理他們的表演，最終把外套脫了下來，自己打車回去。
雪筠白了我一眼，哼了一聲。
雪筠長出了一口氣，我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真的掏這筆錢？
趙英對雪筠說，你對小寶有這番心意，我謝謝你了。我相信你，一切都按照你說的辦。你們放開我，我要簽字。
我已經不知道雪筠要幹什麼了，難道真的要讓趙英跳下去？人要是蒙了，肯定是分析不出來是非種種，第一個想法就是雪筠難道是為了公司要逼趙英跳樓？
我有些感動，低聲說，沒有想到你居然如此的善良。
雪筠懶得理我，而是對趙英說，我問你，你要這些錢真的是為了小寶么？你是為了你的下一代么？還是為了你自己揮霍。
我對雪筠
我還在感受著她手心的溫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天之後雪筠說，我們或許覺得趙英有些無理取鬧，可是坐在這裏真的需要勇氣，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心驚膽戰。或許她說得很對，我們並不理解她的困境。
趙英說，你會給我？你不會騙我？
雪筠說，那這麼說你會讓她上大學了？
在這有些涼的天氣里，我的外套帶給了我無限的溫暖。
一路上我嗅著雪筠的香氣慢慢地走著，猛然之間覺得一切都變得如此的美好。
我說，我怎麼感覺你在這裏搗亂呢？你是不是夏瑤？
我嚇了一跳，急忙握緊了她的手，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只好跟著她一步步走向了樓頂的盡頭。
雪筠似乎忽略掉了我們的手正在彼此地握著，她沒有鬆手，也沒有走，樓頂的風很大，但我們都沒有感覺到冷。
雪筠說，這裡有二十五萬，我給你十五萬，正好四十萬，可以么？
雪筠說，小寶是一個女孩子，我知道很多地方都是重男輕女。你是不是會不讓她上學？
雪筠淡淡地笑了，然後拉著我的手向樓邊走了過去。
那麼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唯一永恆存在的是什麼呢？
這是一種無法逾越的鴻溝，這來自於兩個無法溝通的世界，而我作為一個窮人，能夠跨越這個鴻溝到達另一個彼岸么？
雪筠撲哧一下笑了，她說，這是保險，又不是貸款，你不一次付清了，人家保險懶得理你。
雪筠嗯了一聲
而樓上的幾個人，已經嚇得心臟幾乎要蹦了出來。
雪筠說，你不說我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么？有錢人家沒有十五萬么？
雪筠說，咱們都是女人，也不用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女人總是需要享受一些的，但在這個時候，你別撒謊。我問你，你真的是要把這筆錢給小寶么？
雪筠說，如果我騙你，我剛剛就不會告訴你這個皮箱里只有二十五萬了。我跟你說，十五萬不是什麼大數，不值得我騙你一次。而且我就算是騙了你，下一次你還可以跳樓對不對，沒有人會捆著你的。你過來，我們談一談。
這個冰冷的世界之前帶給我的都是絕望，是無助，是想要逃離。可是突然在這一瞬間，我非常的眷戀這裏，我希望自己永遠地留在這裏，永遠地被這種香氣環繞。
趙英說，當然。你別廢話了，你給錢不給錢？四十萬要是少一分，我就從這裏跳下去。我不嚇唬你們，我立刻就跳下去。
其實我們都糊塗了，雪筠說給錢又說不給，雖然不知道給這十五萬是真是假，可突然改口是為了什麼？
可我知道雪筠不是如此狠心的人。
因為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兒，婚姻卻是兩個家族的事兒，名門望族需要的是門當戶對，可不是什麼屌絲逆襲。
雪筠說，不可能，這筆錢我不會給你的。
我此時此刻也聽到了樓下的驚呼聲。
趙英往回走了幾步，然後又快速地走到我們面前，兩個警察一下子衝過去，
雪筠走的方向並不是人們聚集的方向，而是另一個側面，她拉著我的手走到了樓沿，那隻小手很軟卻很涼還有一點潮濕，我心猿意馬地跟著她站在那裡，雪筠低頭看了看，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退了回來。
恰如趙英所說的，富人無法理解窮人，窮人僅僅是活著已經精疲力竭了。
趙英說，談什麼？我現在就要看到錢。你把錢……取出來。
我知道趙英不想死，從這一步上來看更讓我確定她不過是在演戲，她離開了樓的邊緣然後對雪筠說，你有十五萬？
趙英不敢靠近我們，還是站在那裡，保持著防衛的姿勢。
其實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你喧鬧，你繁華，你車水馬龍，可總有一天，甚至只是在那一瞬間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你冷清，你蕭條，你門可羅雀。
我皮箱裡帶著合同，趕快拿了出來讓趙英簽字，趙英連錢也不查了，估計是雪筠徹底得到了她的信任，她痛快地簽字之後接過皮箱，然後身後的警察說，你因為違反治安條例，需要進行拘留。
她並沒有鬆開我的手，而是看著遠處說，在這裏看世界，原來是這番模樣。
我好像是一隻貪婪的小獸，不忍心鬆開雪筠的手，也不敢多言，兩個人突然之間都沉默無語了，站在空曠的樓頂，天地之間的一切都靜止了，萬物失去了色彩，所留下的只有我跟她。
可趙英跳樓到底有什麼好處？說不上還真的有，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趙英跳下去，估計就沒有人鬧了。公
或許只有愛情撩過心弦留下的那一抹溫暖。
雪筠說，其實我這幾天已經諮詢了，就算是沒有她演的這場戲，我也想要給小寶買一個保險。趙英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我們不清楚，但是小寶真的是一個好孩子，我希望她能夠得到良好的教育。
我知道那些圍觀的人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幕，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而我是一步步走回公司的。
我希望今天變成永恆，希望掌心的溫暖會永遠地停留在我的肌膚上，希望衣服上的香氣永遠都環繞著我。
趙英愣了一下，然後說，真的？
趙英說，我就是為了小寶。
趙英對警察說，拘留我之前，能讓我把錢存起來么？
以及那溫暖的手和慢慢加快的心跳。
趙英嗯了一聲，對雪筠說，謝謝你了，我出來就把老公火化。
我嗯了一聲，然後說，或許吧。你做得很好，為小寶買教育保險的事兒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只是這筆錢……我將來跟你一起還給銀行吧。
雪筠住口不說了，可是我感受得到她手心的跳動，那是她的心跳，這個律動很快，好像是一隻小小的白兔撞擊著我們的掌心。
或許愛情很簡單，可婚姻卻很複雜，我的老丈人肯接受我這麼一個窮小子？
趙英說，我的錢都是要給我的娃的。
雪筠說，你這是想要分割財產么？真么聽起來跟……嘻嘻……
趙英那面站在樓上搖搖欲墜，四周的驚呼聲此起彼伏，我知道下面的攝像機鏡頭一定是愛死了這一個畫面，
趙英愣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算是離開了邊緣。
雪筠站在那裡倒是無所謂，對趙英說，你看好了，這個箱子里有二十五萬，你要多少錢？四十萬么？剩下的我給你。
趙英說，你一會兒說給，一會兒說不給，你到底給不給？
而同樣，窮人也無法理解富人，每一個窮人都覺得富人活得一定很洒脫，吃喝不愁，衣食無憂。
警察想了一下說，可以，不過我們陪你去。
雪筠說，我要是分二十年出十五萬，你覺得趙英會同意么？你放心，我的錢還夠，只是這筆錢花出去，恐怕就跟你一樣窮嘍。
雪筠說，你信我么？
也不知過了多久，雪筠打了一個冷戰，我啊了一聲，鬆開了她的手，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批在了她的身上。
雪筠說，我給，可是有條件的，我不會把錢直接給你。你過來，把和解協議簽了，把你的男人火化讓他入土為安，然後你把公司的錢拿走。現在小寶雖然沒有身份證，可是身份證號有了，你找出來給我。我給她買十五萬的教育保險，只能在她大學畢業之後提取。這個保險我已經問過了，每年會給小寶交學費，一直到大學畢業之後利用身份證跟畢業證就可以提取本金，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動這筆錢。你同意么？
趙英又後退了一步，嘶喊道，你果然是騙我。
我說，不是按年買的么？
我說，那算我借你的，等到有錢了，我還給你。咱倆一人承擔一半。
可我知道這是奢望。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而這又是我們將來必須要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