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寶狂歌》第四卷 踏浪揮霂

第十五章 浪沖灘

第四卷 踏浪揮霂

第十五章 浪沖灘

「鯊口,你扶夏老爺子也進去。」步半寸繼續大聲地吩咐著,誰都不知道什麼他要幹什麼。但是從他炯炯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必須幹什麼!
老叉很快就發現步半寸為何得意,鐵頭船開始轉向了,替代鐵頭船繼續往地平線方向過去的是一艘尖底三角舢,舢上沒帆沒漿,卻有一套腳踩的翻輪。魯一棄他們幾個正橫七豎八地跌落在這三角舢上面。而此時的鐵頭船已經變成了一個雙槽底、空尾艙的架子船(在港子和大船之間裝卸較重較大物件的船隻),少了尾艙,讓鐵頭船的速度提升得更快了。這也就使得轉向的鐵頭船快速地與三角舢拉開了距離。
「立浪沖灘!」步半寸是以一聲高呼發出這四個字,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的高聲,是要給已經遠去的人聽見?還是要給對手震懾?沒人知道。不過這次高呼他沒有破嗓,宏亮的聲音被風送得很遠很遠。
鐵頭船的船頭甲板變成了一個大洞,兩邊的舷板全成了參差的火把。只有那隻鐵船頭還被一支堅固的船頭主料支棱著,在這群火把中熏烤。
「沒事。」回答他的只有女人。瞎子昏了不能回答,而鯊口正忙著把瞎子拖起來,然後把身體翻正靠艙壁坐直,要不然那樣子爬著很難受。
——雙調·大德歌〗
一船肝膽與海匯,則見孤梟雲中醉。
步半寸沒有因為老叉的出現而有一絲變化,他只管仔細認真地駕著船,眼中的光澤如同金石般平靜、堅定。
利用這樣一個時間差,步半寸將桅杆重新拉豎到一個角度,豎好桅杆后,將立纜在纜樁上一扣。緊接著將帆頁調向纜左右一扯,也往纜樁上一扣,把帆頁同樣固死在一個角度上。一系列的動作真如同電閃風掠,迅捷而有致。
舵台上的老叉避得很狼狽,他是滾翻到一側尾舷的下面才躲開這樣巨大武器的一擊。
「脫扣松掛時我已經沒有機會細細考慮,砸脫舵柱倒真的是我疏忽了。原以為你砸掉舵柱是為了可以控桅調帆,根本沒想到舵柱這麼一脫,尾下的位置就可以出船了,完全是可以變艙為船的結構。真是好招式,這叫什麼?」老叉到此時都沒有失去好學的習慣。
一側帆纜猛然鬆開,帆頁擺正。桅杆的兩根前立纜也在此時同時鬆開,主桅桅杆往後舵台上直落下來。
老叉無法看清步半寸的結局是怎樣的,雖然他能從手感上知道自己這一擊很成功,但他確實看不清。因為他的眼前已經是昏黑中夾帶著金星亂竄,也因為鮮血很快蒙上的他的眼睛。今天的意外真的太多了,怎麼都沒有想到飛出斧子的步半寸緊隨其後還有第二件武器,在第二件武器到達時,老叉聽到自己頭面骨的碎裂聲。
「我以為你比我更熟悉我的船,後來才知道你只是了解水上部分。因為你藏身在尾艙外的夾槽里,卻偏偏沒想過這裏為什麼會多出一個夾槽。」步半寸用譏諷的語氣說著。
「呵呵!靜心些,我這不是能幫你們消耗些難熬的辰光嗎。」老叉的言語中能聽出少有的得意。
就是這過道,魯一棄想起自己曾躲在這裏邊被船影子的陰風吹得陰寒僵捱,口不能言。當時幸虧女人抱住自己,暖了自己。對了,應該是女人腹中的先天童子暖了自己,那股熱不就是從女人貼緊自己的小腹處傳來的嗎?可是現在又要自己躲那裡幹什麼?
隨即,步半寸將敲砸舵柱橫銷的直刃鎚頭斷纜斧斧柄往腰帶里一插。抓住一根桅纜,身體在空中一盪,直接悠到了船頭位置。
等一切聲響都停止后,已經輪不到他搶先攻擊了。步半寸單手吊住根桅纜,另一隻手持著短柄斷纜斧從一個怪異地大角度悠過來發起攻擊。
「那就別怪我……」老叉開始說這話的時候,腳尖就已經挑在鉛砣的繩頭上了,只要話說完,鉛砣就會被挑得飛出直擊步半寸。但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步半寸不會等到他把話說完。
此時魯一棄也鑽進了過道,他急切地問:「沒事吧?」
老叉似乎也意識到不對,西斜的太陽光和水面上閃爍的粼粼反光讓他看不清船頭前面較遠的地方。他用手遮蓋在眼睛上方,掩去刺眼的光芒。剎那間,他驚訝了,前面竟然出現了地平線。
「不,我想過,從這船之所以要用尖底為艙我就想過,甚至也想到變艙為船的招數,可是從結構上行不通,那個位置出不了船。」老叉有些沮喪有些懊惱。
幾分豪傑情,身化煙魂作飛。
「哼哼!好個控桅調帆馭船技,好個單人控桅調帆!」船尾下的老叉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的船尾舵台,正用一雙狡詐中帶著冷漠的目光看著步半寸,而口氣中卻實是能夠聽出欽佩和感慨,能聽出來,他自己的確也是個駕船的行家。
但這得意未免早了些,因為這船上不是只有魯一棄這樣一個初涉江湖的木瓜。
步半寸開始微笑了。
就在這時,艙台上傳來了聲沉重的砸擊聲。過道里的人愣住了,這是誰在砸船?莫非老叉要毀船,逼得我們只能上對家船隻。
「立浪沖灘」,步半寸拼卻性命的一次攻擊。他要這樣的一次攻擊毀掉老叉。報仇,為鷗子;滅口,為了不讓他把魯一棄的底細告訴對家;阻滯,他要以這次攻擊盡量阻止和延緩對家對魯一棄他們的追擊。
「立浪沖灘」,魯家造船技法之一。指大船中暗藏一隻小船或者可以將船體某一部分改變成小船,在灘遠水淺大船靠不了岸時,用作港子和大船間的聯絡,也是遇險時逃難的絕妙後手。
其實就算步半寸動作再快,憑老叉的經驗和手段,早就可以瞄清狀況出招攻擊,阻止步半寸所做的一切。但是老叉沒有,因為就在他站起身來的時候,腳下甲板發出各種怪異的聲響,許多的聲響匯聚在一起,讓他感覺下面的船體隨時會爆裂粉碎,所以他不敢動,是個江湖人都知道,只有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能要別人的命。
「還是可惜呀,被我早覺著了,我現在動手,你們還是沒機會。我看還是你自己住了吧,死死傷傷的不好。」
主桅砸在了舵台的前欄上。但前欄卻沒有斷,只是那五根欄柱都縮進甲板有一大半。
鐵頭船還在繼續提速,但繼續提速的餘地已經不大了,單帆的動力差不多已經到盡頭了。步半寸正對著船尾,他可以看到對家的船越來越近了,他也絕對能比照出雙方速度的差距,再有袋把煙工夫,鐵頭船肯定會被雙舟給攏住。
老叉從從前的好學變成了好為人師,嘴裏兀自喋喋不休著:「雖然不知道那瓶子到底有什麼用場,既然相互間有感應,那麼和朱門中的手段就應該有些牽連。於是我決定把這東西留在船上。對了,魯門長,我先前在下面聽見你說那瓶子是什麼魂瓶,附著魂魄在上面。那麼我估摸朱家船上肯定帶著那個裝神弄鬼的薩滿,他要在這沒命沒魂的海面子上找到這玩意兒的蹤跡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浪沖灘,不知歸,跌宕撲卷人未歸。
「不要聽他瞎扯,他這是在拖延時間,快想辦法把船調過來。」老叉的一聲「魯門長」讓定神聽老叉說話的魯一棄突然間意識到了,對手還是在用自己的老路子,自己怎麼就又上當了。這江湖的兇險看來不只是刀光劍影,就連只語片言都必須小心提防呀。
步半寸落在了舵台上,重重地摔落在舵台上。他的目標是站在舵台上的老叉,而老叉的目標是悠在空中的他,這就叫后發而制人。已經悠在空中的步半寸無法躲避和變招,於是當兩人交叉而過時,只能無奈地被老叉狠狠一腳踹落在舵台上。
瞎子一下沒有刺到,於是邁步繼續第二刺、第三刺。結果是他自己直接撲進了那狹道中。跌下的瞎子不再哆嗦了,因為他昏厥過去了。當年的西北賊王竟然失足摔下舵台,竟然還摔昏厥了。
魯一棄他們只回頭看了一眼,便拚命踩著翻輪往地平線的方向而去,他們都很清楚,必須珍惜步半寸用生命換來的這次機會。
幾隻大瓦罐被拿到船頭,副帆、副桅都落了、倒了,主帆頁的纜子都鬆了,主桅的后立纜也全鬆了,兩根側立纜虛掛著,帆頁調向纜和桅杆的兩根前立纜也都牽到船頭位置……步半寸一聲不啃地忙碌著,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也不要別人幫忙,而他自己也將動作盡量放得輕緩些。
短柄斷纜斧飛了出去。老叉看得很清楚,這樣的飛斧在力道和準頭上都不會對自己造成太大威脅,而且這招之後,步半寸手中連武器都沒有了。於是他很從容地避讓,同時手中鉛砣飛出,速度並不快地飛出,對準主桅杆。就在鉛砣快要擊中桅杆時繩索稍稍一抖,便繞過桅杆直擊步半寸前胸。這樣前面大半的攻擊過程步半寸就難以覺察到了,等發現鉛砣過來時,避讓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步半寸也許根本就沒有打算躲避。
這聲巨大的爆炸聲,讓對家和魯一棄他們所有的人都感到驚駭。而最為驚駭的應該是對家左側的那艘明式大戰船。因為轉向了的鐵頭船此時繞了個彎從側面直撞向他們的大船。
步半寸還是在笑,連嘴都咧開了。
鯊口從艙台上一步跳到舵台上,伸手去扶瞎子。瞎子可能被鯊口跳躍中發出的落地聲一驚,頭猛然抬起。當手剛碰到瞎子手臂,哆嗦著瞎子突然狂暴地手臂一甩,讓鯊口往後推得跌走兩步,然後手中盲杖一挺,直刺鯊口小腹。鯊口被推開時就有些猝不及防,盲杖過來就更加無法招架,他能做的就是繼續往後跌,直接將自己跌到艙台和舵台間的狹道里去。
兩根主帆調向纜踩在步半寸的腳下,兩根主桅前立纜挽在他的手臂上。船上的人都能清晰地聽到主桅和前立纜穿過的滑輪發出刮骨撓心般的聲響。這種聲響只用在久未動作過的結構中才會發出,也可能是從未動作過。
鉛砣擊中了步半寸的前胸,步半寸能感覺出胸骨凹陷下去一個碗狀,而且巨大的打擊讓他背部的皮肉都震得崩裂開來。他窩胸弓背噴出了第一口鮮血,然後直直倒下,還沒落地時仰面噴出了第二口鮮血;等身體完全倒下后,噴到空中的鮮血灑落下來,鋪滿了步半寸依舊滿是笑容的黝黑臉龐,掩蓋了鋼叉撞出的血痕。
步半寸的「立浪沖灘」,短柄斷纜斧,是第一個浪頭。但就在老叉專心於將他的鉛砣繞過桅杆時,步半寸飛出了第二件武器,開始了第二浪。那是他早就算計好的,用得最多也最得心應手的武器——舵把。這根浸滿了步家兩輩人多少精血、油汗、心氣,吸收了多少日月光華、海靈天息的花梨木棍把子,幾乎都能作為驅鬼制妖的寶物。而此時,正恰恰給了面前欲殺而後快的妖孽重重一擊。
這是通過改變帆和桅的綜合角度,再加上風力風向的作用,來達到調整船隻的方向。而步半寸單人調整帆和桅的方法卻絕對是魯家技法,六工中的「立柱」之技。
舵柱落水了,步半寸敲掉了舵柱頭與下面舵柱、舵頁連接的橫銷,鐵頭船舵位上只剩下一個空蕩的舵柱頭和那根已經不著力的舵把了。
「大少,到舵台和艙台間的縫子里去。」步半寸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將女人推到那狹窄過道里了。
就在鉛砣擊中步半寸前胸的同時,他開始了第三浪。這次的武器根本不具殺傷力,帶著一縷裊裊的輕煙輕飄飄地在空中飛過。也許老叉被擊中后慌亂了,沒有發現這第三件武器,也許發現了,卻不知道是什麼,不敢對這武器採取行動,或者根本沒把這東西當回事,因為這東西沒有什麼力道,更不是奔自己來的。反正老叉這次是任憑這件武器落在了船頭甲板上,沒有做出一點反應。
對家船隻是越來越近了,魯一棄臉色雖然平靜,但是心裏已經完全沒了底氣。自己船上這些人很明顯無法通過動手過招逃脫對家收扣,而自己底細又被老叉摸清,現在連威嚇矇混的一點資本都沒有了。
即便這樣,鐵頭船依舊執拗地往前行駛著,步半寸眼中金石般的光澤依舊堅定,所不同的是不再平靜,開始變得灼烈起來。
一砸之後,步半寸迅速拉纜將桅杆左右一擺,這是讓滾爬在一側的老叉一時間沒有機會出手。不過老叉暫時也不會出手,他躲在一個安全的角落裡沒動彈,老江湖在沒搞清對手的攻擊招數前是不會輕易出手的,那樣的衝動和盲目會導致自己損在對手的后著和暗招上。
對家追趕的船隻卻沒有輕緩,它們正蹦躂在浪尖子上,全速往這裏行駛著。剛才有段距離他們發現自己追錯了,後來連魂引兒都覓不著了,便斷定是魂引兒被發現后毀掉了。於是一路直趕,現在終於又瞄到鐵頭船了。他們也知道這次不能再託大遠跟了,必須收扣壓著尾兒走。於是雙船開剪分叉式逼壓過來。
「老小子不對勁,受什麼刺激了。肯定是被老叉那鱉犢子氣的,氣瘋了就亂咬人了。」鯊口邊罵著,邊心有餘悸地站了起來。
船橫漂起來,沒了舵頁切水控制方向,船隻的移動就變得隨意起來。
的確,鐵頭船雙桅都跑不過後面三桅帶槳子大戰船,現在就更不用談了。
可步半寸依舊沒有理會老叉,只是盡量用自己最佳的把握、最好的技巧讓鐵頭船提速、再提速。
步半寸從舵台上爬起時有些艱難,但他那張黝黑的臉卻在得意地笑著,臉上上次與老叉交手時撞出的叉形血印,在笑容里顯得有些猙獰。
「可惜呀!控桅調帆只能舉升單頁桅帆,這樣船的動力卻不足,就算我不動手,你估摸著能脫開後面大舟子的追速嗎?」雖然老叉的眼光還是同樣冷漠,言語中卻變得有些興奮,貓玩老鼠那樣的興奮。
步半寸「立浪沖灘」的第四個浪頭,從水流、風速,對家的船速、航線,鐵頭船船的船速、航線,方方面面都籌算得那麼恰到好處,甚至連對家轉向避讓、加速逃脫全都在考慮之中。
老叉雖然注意著腳下的甲板,眼睛的餘光卻沒有放過步半寸,所以步半寸的攻擊步驟才開始,他就已經發現。而在步半寸的攻擊進行到大一半的時候,老叉才有所行動,他也是抓住一個桅纜往船頭悠過去。一個老魅江湖、技擊高手,從發現別人的行動到自己有所反應拉開這樣大的時間差,這隻有一種解釋,他已經瞄準時機出反手招兒了。
「都別動!」步半寸的這聲大吼並不響亮,甚至有些破嗓,很是難聽。但這聲吼卻發得很突兀,讓所有的人微微一震。
聽到鐵頭船的破水聲,老叉微微點了下頭,他心裏也十分清楚,面前這個操船的高手就以駕船而論,絕對是江湖上僅有的。同時,他也聽到自己前面舵台下發出的聲響,一種很熟悉,是刀刃輕輕滑出鞘子的聲音,一個不熟悉,但也聽過,是駁殼槍爆響掰開的聲音。於是老叉也將手中牽著鉛砣的繩索緩緩展開。
老叉縱步到了一側尾舷,探頭往下看去。除了船下水花翻轉,其他水面都還平緩,只是這平緩中蘊藏著一個無法阻擋的趨勢。他猛然側臉朝向步半寸驚問一句:「退潮?!」
砸第二下后,鯊口和魯一棄都趕忙要跑出去看怎麼回事,而舵台上的步半寸似乎已經預料到他們會有這樣的舉動,砸了第二下就停了下手,斷喝了一聲:「都在裏面獃著,別出來,盡量聚堆兒。」
船頭調整了,船頭重新回到原來的航線了,鐵頭船朝著原有的方向繼續行駛起來。
老叉緩步走回艙台的中間,他走這幾步是為了讓自己心境平靜下來,高手過招必須要有很好的心理狀態,要不然是很危險的。
錯了,老叉絕對錯了。雖然那東西只是步半寸隨身帶的那支煙管,但它可以燃著甲板面上撒的火藥粉末,而燃著的火藥粉末可以引爆船頭裝著火藥的瓦罐。幾隻黑瓦罐,和船上裝酒裝水的沒什麼兩樣,可裏面卻是滿滿的火藥。這些火藥本來是步半寸搗騰來炸捕海鯨這樣的大魚子用的。而現在卻是讓老叉在一聲巨響中變成到處散落的碎肉和污血。
「立浪沖灘」,奇門遁甲第八手。是指攻擊要層出不窮,不讓對手喘息的機會,而是將主要力量集中在攻擊對方基礎和根本上,同時還要用小部分力量顯現出氣勢和力量,多方面地給對手壓力。
鐵頭船從兩支大槳中間斜插進去,船的鐵頭正好插入了大船的槳洞。船上火焰順著大船滿塗桐油的船體一下子就竄了上去,一時間火光四耀,煙霧衝天,驚恐聲、叫喊聲、慘叫聲、燃燒的爆裂聲匯成一片。
隨著第五下重重的砸擊,船尾的舵柱發出一聲嘎嘎呀呀的怪響,接著是轟然一聲重物的落水聲。
誰都沒有動,魯一棄和鷗子不知道步半寸要幹什麼,他們害怕自己冒然攻擊老叉會破壞了步半寸的什麼打算。老叉眼見著朱家的兩艘大船已經趕了上來,就連船上人的衣著形態都可以看得清楚了,自己根本沒必要和這些困獸再博一把命。要是早點知道朱家船趕得這樣快,他自己甚至都不用上來,繼續在下面等著就是了。
「可你在我將舵柱砸脫后,還是沒有意識到,在我用主桅將欄柱砸陷時,也沒看出那是脫扣松掛。」
在這鼎沸的聲響里,只有步半寸安靜地躺在鐵頭船的舵位上,滿臉的血污掩不住他已然堅硬了的笑容。的確,這樣一式若乎神算的殺坎,的確值得他笑著歸去,哪管是去往天國還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