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成媚》第一卷 帝都篇

第十三章 願賭服輸(一)

第一卷 帝都篇

第十三章 願賭服輸(一)

信郡王鳳眸一眯,嘿嘿笑了兩聲:「魏大人是什麼意思?本王不是一直都在大人左右嗎?」
「魏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季公子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
魏南歌:「呵呵呵……」
當這位信郡王寫完「久」字最後那一筆的時候,魏南歌終於這般確定下來——慕容姑娘學起慕容公子來固然已有九分像,但總還有那麼一分神韻差了些,就比如那一筆旁人學不來的收尾。
慕容七這才端起茶杯,笑道:「這兩位是本王的好朋友,聽聞本王今日請鳳公子來做客,便央求本王定要帶他們來開開眼界,本王實在無法只好從了他們,宮主勿怪。」
本應將偷襲看做小菜一碟的慕容七,這會兒卻只是一味躲避,口中大呼小叫道:「阿澈,救命。」
他這話說的說的不輕不重,剛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
信郡王大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所以的狡黠光芒,突然轉過身來,朝著身後依舊蹙眉而立的魏南歌招了招手,笑道:「魏大人別緊張,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下面都交給十七營的軍爺們就好,咱倆喝喝茶聊聊天如何?」
她的聲音嬌俏軟糯,和呆板的樣貌很有些差距,明明是撒嬌的語氣,唇角卻十分僵硬,看起來頗有些怪異,鳳淵卻毫不在意,似乎還十分受用,輕輕的「嗯」了一聲道:「那你要小心。」
一句話,深諳挑撥離間,唯恐天不亂之道,頓時引來側目紛紛。
身為始作俑者者的信郡王大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發覺沒有什麼熱鬧可看,十分失望的撇了撇嘴,拎著那張墨跡未乾的清單就要往回走,堪堪經過鳳淵身邊時,眼前突然紫影一閃,一隻長得很好看的手朝他當胸抓來,速度極快,他愣了愣,急忙錯身閃避,可是那隻手比他更快,手腕一翻又掐向了他的脖子。
其樂融融突然逆轉成了劍拔弩張,可是除了站起身的魏南歌和閃身擋在鳳淵身前的年輕男子,其他人似乎都沒什麼反應。
魏南歌自慕容七開始揮毫潑墨便一直蹙著長眉,直到這一刻,直到看清「久」字那最後一筆,他的眼中才猛然一凜,急忙站起身來,急道:「慢著……」
眼前的信郡王是慕容久而非慕容七!
可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兩人虛情假意了好一會兒,又有下人敲門送上了糕點。鳳淵神態自若的與眾人一起取用,並未有任何猶豫防備之色,不過他確實也沒什麼好防備的,鳳游宮是用香的行家,迷香毒香都是香,他自然是不怕有人下毒害他。
那位季公子的聲音還是很冷淡,平平的聽不出什麼情緒,卻帶著一種只有慣常發號施令的人才有的迫人威壓。
魏南歌道:「王爺,太子殿下不是猛獸,不會吃了你的。」
說罷輕輕拍了拍手,珊姑娘得了他的信號,兩手一分,四周的黑甲軍迅速的分成兩隊,將鳳淵三人和信郡王分別圍了起來,內圈的長矛又緊逼一步,竟是一個都不放過的架勢。
季公子不過是抬起眼睛略微看了看,便又低下頭去,眼角的餘光始終如有似無的盯著鳳淵和他身邊的紫衣女子;至於鳳淵,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伸手撥開擋在身前的護衛,低聲道:「沒事,先退下。」
就見那姑娘不知從哪裡抽了把劍出來,拍了拍另一邊年輕男子的肩膀,就當先朝著禁衛軍人群里衝去。
他舉步而來,在信郡王面前站定,問道:「王爺何時回來的?」
季公子沒理他,也不知是因為懶得理他,還是因為正忙著和鳳淵暗中較勁,看似平靜的格擋之勢,不知其中有多少暗潮洶湧。
他一邊說一邊用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摺扇遮著臉,語氣雖悲傷,可扇子擋住的眼睛里,卻暗蘊著淺淺笑意。
說著低頭俯在紫衣女子耳邊道:「嫣然,你說呢?」
魏南歌卻答非所問道:「七七畢竟歷練少不懂事,我也總擔心她會出什麼差錯。既然如今王爺親自前來,那是最好不過,也省去了多番曲折。」
一個計劃,本不容許有任何預料之外的變數,更何況,此事的變數已經太多。
紫衣女子略微一怔,道:「別不高興啦,我去打他們給你出氣好不好?」
鳳淵於是回了一禮:「鳳淵不會武藝,一刻也離不開這兩位貼身護衛,也請王爺勿怪。」
難怪他要戴著紗巾蒙面,難怪從進門起,他便不太同他說話——再相似的兩個人,總會有細微的而不同。
他頓時彎起鳳眸:「我就知道阿澈你不會不管我的。」
既然他要搗亂,他便如他所願,將所有的原委和盤托出,亂上加亂,方能亂中生變,誰也別想撇清楚。
因為這一陣動靜,原本對峙不下的鳳淵和季公子也就此鬆了手,一男一女兩個貼身侍衛飛身護住了鳳淵,紫衣女子的目光掃過人圈之外的魏南歌,怔忪片刻,又轉開頭,掩住了眼神中一抹複雜難辨的迷茫。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身邊的信郡王聞言,忙隨之道:「對啊魏大人,之前是你求我幫忙引出鳳宮主的,現在不謝我也就算了,還用這麼多人圍著我,難道是想做那過河拆橋之人嗎?枉我如此信任於你,你你……你竟然這般辜負我……」
魏南歌說完那些話,一直沉默著的鳳淵終於開口了,悠悠嘆道:「我今天來赴約之前,總覺得心驚肉跳,似有不妥之事,卻沒想到竟有這般匪夷所思的變數,如今白白被人利用,真不知道是該哭好呢還是該笑好。」
不出所料,慕容久一句話,就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推到了鳳淵的對立面,和那個小名叫做「七七」的女子比起來,真正的信郡王,果然要難對付得多。
慕容七仗著這段日子從魏南歌那裡臨時學來的知識,和鳳淵聊起各種香料來竟也頭頭是道,兩人貌似十分投機,興起的信郡王大人當即叫人擺下了筆墨紙硯,親自執筆,飽蘸濃墨,鳳淵宮主說一樣,他就寫一樣,寫了滿滿一張清單。好不容易寫完,末筆手腕輕收,掃出一抹輕靈,正是「慕容久」的「久」字最末一撇。
寫完他將單子拎起來,看了一會兒,正要放下,不知怎的手一抖,碰翻了手邊盛著清水的瓷碗,瓷碗落地,頓時碎成了一地青花。
「鳳淵貌丑,故以面具相遮,免得驚嚇到他人,也請王爺勿怪。」
「本王偶感風寒,臉上起了斑疹,不得不以紗巾蒙面,宮主勿怪。」
與她隔著重重刀劍的季公子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眉尖越蹙越深,慕容久見狀,扯了扯他的衣袖,遞了個眼色,便轉身朝著魏南歌,問道:「魏大人,若是我偏不願意跟著你走呢?」
話音未落,鳳淵的指尖已險險擦過他胸口的白色衣料,他急忙往後一仰,衣領已被人一把扯住,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了,才發現方才一直在冷眼旁觀的黑衣季公子,此刻已經站在他身前,一手穩穩的握住了鳳淵的胳膊。
黑甲黑巾的扮相,如狼似虎的氣勢,正是傳說中的禁衛軍十七營。而當前一抹紅影抱胸而立,卻是副統領珊姑娘。
魏南歌聞言,目光微微一緊,卻又很快恢復了溫雅柔和的笑意,彷彿四周這些晃眼的刀劍,凝滯的氣氛,都並不存在。
魏南歌的語氣依舊溫和如常,目光卻漸漸轉冷,道:「太子殿下登基之前,有很多話想和王爺聊聊,可王爺卻一直忙得很,對殿下的邀約總是諸般推脫,正巧京兆尹正為著後宮妃嬪私購香料惑亂宮闈一事想找鳳游宮的掌事問些話,我便管了管閑事,將兩位一起請來了。」
慕容久是什麼什麼時候回京的?又是什麼時候替換了慕容七來赴會?慕容七如今又在哪裡?那一瞬間,他根本來不及想那麼多,唯一想到的,就是不能讓事態繼續發展下去。
滿場紛亂的局面下,各懷心事的人各自打著心裏的小算盤,沒有人注意到她,只有一雙眼底泛出琉璃之彩的眸子,隨著她不起眼的動作淡淡瞥過,隨即牢牢的鎖住了魏南歌。
那一聲碎瓷之聲,如同一道無形的指令,餘音尚未散盡,變故已然發生。花廳中的三面牆壁隨之轟然倒下,牆后偌大的夾層間竟跳出了不下數百的兵士,明晃晃的刀刃帶出一片森然之氣,與此同時,門也被撞了開來,一群手持長矛的兵士步履劃一的湧入,轉眼就將偌大的一個花廳圍得水泄不通,一層矛一層刀,或許園中還有弓箭,走位精準,配合默契,讓人想從中打斷一下都不知從何下手。